天地清明引(201) 古弦吟-西征侯门3

作者:云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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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西征侯门(3)

马车行了一日一夜,便至夜氏竹寨,已是黎明,月碎跳下马车。故地重游,往昔种种,历历在目,登时落下两滴泪来。

“已到家中,娘子还哭什么。”小童道。

月碎抹干眼泪,道:“包袱交我,你驾车先往别处去。莫在此现眼。”

小童跳上马车,道:“娘子莫忘日子,下午我便驾车来接。”

眼见村口有人出来,月碎瞪眼道:“还不快走!”小童驾车而去。

寨中之人哪里见过此等鲜衣怒马,早起的几个老人家,纷纷张头看着。月碎拢拢头发,翩然进寨。故地重游,想起自己以前日子,心下不禁一阵酸楚。眼见前方升起袅袅炊烟,却是那包子铺,登时走上前去。包子铺老板早已不认得眼前人,但未见过如此绫罗,登时开眼,想来不知是哪里来的金主,忙堆笑道:“夫人太太,要得多少包子?”

月碎指着自己,喝道:“你不认得我?”

吓得包子铺老板心下一惊,再见其人大笑而去,心想此人虽衣着华丽,莫不是个疯子?婆姨听见声音,忙走出来:“怎回事?”

老板道:“村里来个怪人,我看看去,你看着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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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碎回至家中,院门大开,心道:“想来是爹爹又喝得醉了,忘记上锁。”转念之间,又道:“只怕家里也无甚东西,让贼人惦记。”摇了摇头,大步而入。院中一片狼藉,屋内蒙尘甚厚,转入里屋,月父果然死猪一般,趴在地上。想来是大醉之际,摸不到床,卧倒便睡。

再说那月父自女儿走后,愈发不可抑制,整日里埋在酒缸里一般,混迹等死。喝得高兴,便说自己是天王老子;喝得伤心,便大骂女子无有良心,不如养条狗,还能看个门。是日浑浑噩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勉力爬起,就找酒葫芦,四处寻摸不见,正自着急,空中飘来一丝酒香。月父仗着鼻子还灵,嗅着酒香而去,到得院中,果然见到地上摆着数缸陈年老酒,酒香四溢,引得肚中馋虫也要钻出。

奔步其前,一人拦在身前:“月家老汉,也不看看是谁回来了?”包子铺老板道。月父抬着通红双眼,看见院中站了许多邻里乡亲,竟让那老鼠也不肯光顾的穷家陋室蓬荜生辉。鼻子再闻到一阵香气,驼着背一转头,撞上一团绒扇,抬着粗重眼皮一望,竟是个妖娆美人儿,揉眼再看,竟然是女儿月碎,登时呆立原地。

“月家老汉,你这闺女可出息,在外边儿赚了大钱,回来孝敬你!”包子铺老板道,邻里街坊也纷纷夸赞。月家老汉怔了一怔,只可惜这许多年来,酗酒如命,满脑门儿就写着个“酒”字。管他谁人说得什么,烧酒才是命根子。头也不回,栽进酒缸里,喝了个痛快。月碎摇着绒扇,走近其前,道:“爹爹现下说,是我金贵,还是那猪仔金贵?”

“你金贵,你金……贵……”月父仰头一喷,酒香溢满院。一个乡人道:“这许多好酒,咱们各家都拿些好吃食,也来庆贺咱寨中出了贵人!”说罢,乡民各自回家取了腊肉、烧鸡、腌菜,转眼之间,开了一场盛席,竟是比婚丧嫁娶还要热闹。

眼见这许多好物事,月碎心下一酸,万分不解:“为何当初贫贱挨饿,却无一人施舍;而今并不缺衣少食,众人却争相送我东西。”疑惑不及片刻,便被美酒、赞辞淹没。众人豪饮之间,一个婆姨走将进来,瞅见老伴儿,耳语一番,那人立时变色,抱起自家烧肉,提步离开。众人不解其意之际,又有几人离开。

人群之间,但有人窃窃私语:“知道那月家的缘何能一夜暴富?”

“原来是干那勾当的。”

“哎呀肮脏的,快走,快走。”

月碎不以为意,端着酒杯,道:“走他的,来,咱们再喝。”此语一出,却是无人应答,月碎心下生气,一摔酒杯,撸下双手十枚戒指,道:“这些个,乡亲们拿去玩着。”月家老汉一看,立时推搡着:“傻女子,可是发烧耶!”说话间起手要拿,却被一人挡着:“月家老汉,你看你这抠门儿的,咋生出个这么长脸的闺女来着。”收手之间,已然顺走两枚戒指。

酒席又开,众人醉而忘归,渐渐日头西落,月碎东摇西晃之间,被个小童捉住:“娘子,这都几时了?还不快走!”

“你放手,姑奶奶今日高兴,喝、喝……”月碎乐而忘形,连连砸着酒壶。

“看你得意忘形,小心明日皮开肉绽。”小童骂道,拽着月碎出门。月家老汉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一众乡亲亦东倒西歪。

“哗啦!”小童自井边提一桶冷水,浇得月碎一身。“啊呀!”月碎猛然惊醒,又是一块抹布扑面而来。“娘子再不醒醒,明日就该倒楣了。”小童冷笑一声。

“啊?几时了?”月碎紧张道。

“还算不晚。”小童打马。月碎擦着头发,忽听有人叫她名字,掀开车帘一看,竟是任辛。登时心下慌张,道:“快走!快走!”可怜任辛拼尽双腿气力,怎敌骏马四蹄飞扬,追之不及,眼见月碎离去。

任辛心下难过,独自徘徊,至夜方归。

岂料进门却是一通乱骂:“怎地回来了?不是追着你那娘子去了?”任家大嫂道。话说那任家大嫂,年来家中添儿。一来多了一张嘴,二来自己地位稳了,于是乎本性毕露,愈发跋扈起来。早见那任辛处事窝囊,养在自己家里赔本,总想着赶了出去。

任辛唯诺道:“马车跑得甚快,没追上。”

任家大嫂揶揄道:“哎呦,人家一个女子家的,还有马车呢。你一个堂堂男儿,还管兄弟嫂嫂伸手要饭吃,真个废物。”任家大哥听见门外吵嚷,披衣出门,道:“别吵了。”说话间拉着任家大嫂回房,那任氏却是不依不饶,讥讽道:“听闻那女子在外做的娼妓生意,赚得大发,只怕也看不上你这废物……”

“大嫂休要胡说……”任辛双眼冒火。

“你也少说一句。”任家大哥喝道,阖门吹灯。

莅日,任家大哥悄悄将弟弟叫至一旁,道:“村里风言风语,这里有些盘缠,你也去城里看看。带得回来,哥哥还有些闲钱,资助你二人做个小生意,也好过活。”

“多谢大哥。”任辛洒泪而去。

****************************

玄主行在。夜洋上殿:“禀报玄主,日前查到天衣盟亦出现楚地。”

胡姬疑惑:“琼林不是同意暂休和平,为何又派出部众,难道暗渡陈仓?”

玄雪道:“既是琼林弃子,吾杀之何妨。”

“是。”夜洋方要离去,金山上殿来报:“启禀玄主,夜苇求见。”

“噢?”玄雪眼神一凛,道:“宣。”

少时,殿内步上一人,老态龙钟,佝偻身躯,眼神迷离,浑身散发一阵酒气。

“尔便是夜苇?”玄雪皱眉道。

台下之人勉力拱手,跪倒在地:“见过王上。”

玄雪道:“世人皆知夜苇已死,你如何自证?”

其人勉力爬起,道:“楚地多有姓夜者,然则长老一族,却又独别。王上既有大臣在此,相信能可辨别。”

“夜卿,其人所言如何。”玄雪道。

夜洋定神之际,已了然于胸,道:“此人所说不假,确是长老一族,观其年龄,该当是前任族长一辈。”

玄雪道:“既然确认,不知阁下造访本宫,所为何事?”

夜苇跪地,道:“请王上为小人作主。”

玄雪眉心一皱,道:“你有何冤屈,便请直说。”

夜苇道:“小人本是夜孔方胞弟,虽是庶出,但同为夜氏长老一族。宗法有制,兄终弟及,父死子继。是时,吾本受长老院拥戴,该当继位族长。然则夜孔方留书夜荣,骗吾至祠堂密谋害之。幸而祖先保佑,小人免死,然则身中火毒,苟活于今,便是期望要将夜氏一族的罪恶,公之于众。”

金山道:“夜孔方既能因贪色施行殉葬;自然也必不会将尔性命放在眼中。”

“请王上为小人做主。”夜苇伏地不起。

玄雪道:“可惜无有证据。你敢跟夜荣当庭对质么?”

“但请王上安排。”夜苇伏地之际,心口一痛,突然蜷缩于地,面色铁青,众人皆惊。夜洋封其几处穴道,喝道:“拿酒来!”侍卫取酒,立时灌下,方得清醒。

“这是怎样回事?”胡姬道。

“中毒。”夜洋道。

玄雪一挥折扇:“带下去,先行休息。”(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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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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