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各特:身體力行的文豪義俠(1)

作者:沉靜
司各特(Sir Walter Scott,1771—1832年)是蘇格蘭著名歷史小說家、詩人、劇作家和歷史學家。此為沃爾特‧司各特爵士肖像,亨利‧雷伯恩1822年所繪。(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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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風笛聲飄過蘇格蘭的曠野湖泊,迴蕩在鍍滿金色夕暉的亞瑟王座,這億萬年前火山冰川雕塑的玄武岩峭壁山峰,宛若扶手的平緩斜坡下則是草木搖曳起伏的柔綠。相傳是圓桌騎士團亞瑟王的寶座,勇猛陽剛的武魂默默俯瞰並守護著古城愛丁堡……

漫步愛丁堡,恍若置身於中世紀戲劇舞台,而懸崖城堡、宮殿、教堂、雕像、古典石柱又是非夢幻的真切可觸,與之交相輝映的是18世紀優雅對稱的喬治亞建築。在這充滿歷史遺蹟和文化底蘊的蘇格蘭首府,有一座直衝雲霄的黑尖塔格外醒目,華燈初上,黑塔也亮麗輝煌起來……那是矗立在王子街花園的司各特紀念塔(Scott Monument)。

沃爾特‧司各特爵士(1771年8月15日—1832年9月21日)是18世紀末蘇格蘭著名作家、詩人和歷史學家。生長於愛丁堡的他曾是律師,也當過副郡長。司各特的詩歌很受歡迎,但他最終成為英語歷史文學的一代鼻祖,素有「蘇格蘭之魂」、「歷史小說之父」等美譽。

這座1844年竣工的維多利亞時代哥特式建築,高200英尺6英寸(61.11m),通過螺旋樓梯的287級台階,可登上觀景台一覽市容和周邊美景。四座小型尖塔拱衛著中央高塔,塔身環繞雕飾著64位司各特小說人物。該塔用當地含有瀝青的砂岩建成,經歲月洗禮變成黛黑或深褐色,愈發增添了獨樹一幟的滄桑古韻。從四個方向的拱門都能看到塔下正廳的司各特坐像,煙燻色的塔身更襯托出大理石雕像的古樸素潔……這是舉世無雙的最宏偉的文學家紀念碑,拔地而起、一飛沖天的氣勢,震撼人心,愛丁堡人親切地稱其為「哥特式火箭飛船」。

司各特紀念塔(Scott Monument)是「文學之城」愛丁堡恢弘天際線的著名地標。(Shutterstock)

在這個鐘愛文學、盛產作家(阿瑟‧柯南‧道爾、J.K.羅琳)的古城,司各特有多深入人心?火車站威弗利,取名來自司各特的同名小說(《Waverley》),以司各特小說人物為名的球隊、旅館、咖啡店也是響噹噹的人氣旺。不僅如此,蘇格蘭格拉斯哥喬治廣場高聳的紀念柱上有司各特的立像,美國紐約中央公園也有司各特和愛犬的坐像……

司各特對於蘇格蘭的意義非同尋常,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作品曾風靡歐美。

因殘障而從文

1773年初春,18個月大的司各特患上了小兒麻痹症,導致右腿殘疾,終身跛腳。父母把他送到鄉下祖父家調養,在空氣清新的山谷原野,小司各特能一瘸一拐地走和跑了,他非常愛聽那些古老的歌謠和英雄傳說故事,這對他日後的志趣和寫作影響頗深。

「樹林、河川與荒野對我而言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吸引力」,大自然是最佳的療癒師。司各特積極鍛鍊身體,越是困難越能激發出他的堅毅勇氣。他攀爬岩石,拄著拐棍一天步行三十英里。他舉重練臂力,練拳擊,是個無懼校園霸凌、雖跛足卻強有力的少年。在父母鼓勵下,他學會了騎馬,那是一掃陰霾的振奮豪邁。他坦言,要不是身體殘疾,他會去從軍。也正因此,他把精力集中在閱讀和思考上。

年輕的司各特湛藍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是個擅長騎馬、愛好文學的律師。(Shutterstock)

做律師的父親希望子承父業,在愛丁堡大學攻讀法律的司各特課餘參加文學社。1792年,他當上了律師。司各特在教堂門口邂逅了貴族少女威廉明娜,他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溫柔美麗的姑娘,可姑娘的父母認為司各特配不上他們的女兒,把她嫁給了銀行家之子。司各特心碎不已,痛不欲生……後來,已是5個孩子父親的他和妻子過著平穩的婚姻生活,而威廉明娜不幸早逝,初戀情人的倩影閃現在司各特的詩歌和小說中……

他自嘲是個「跛腳爵士」,痊癒早已不是他祈禱的目的,既然無法改變,那就接受,還必須十分坦誠、毫不自憐地全盤接受,包含著別無他法的決絕,心無旁騖地踏出荊棘路。再回首,知天命之年的司各特很感恩人生中遇到的人和事,覺得自己足夠幸運,甚至殘障也讓他因禍得福,激發潛能,回饋周邊。

尋根懷古的詩篇

1707年英格蘭與蘇格蘭合併,蘇格蘭東南部商貿繁榮,西部紡織業蓬勃發展,掌握流利英語成為融入大不列顛王國的必備技能之一。1746年為恢復斯圖亞特王朝而戰的高地武裝慘遭鎮壓,講蓋爾語的高地氏族系統崩潰。圈地運動讓大多數佃農失去了土地,不得不進城打工或遠渡重洋。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隨著蒸汽機的改良和廣泛使用,大機器工業代替了家庭手工作坊,很多人移居北美和澳洲,除了生活所迫,也有的是為了創業或宗教的原因。幾次大規模的移民潮,引發了關於「古老蘇格蘭民族消失」的討論。

長久下去,司各特小時愛聽的那些民歌故事也將面臨失傳的危險。每逢假期,他都要到偏遠地區搜集歷史傳說和民謠,為此甘願翻山越嶺,風餐露宿。他與流浪漢喝酒,和傳教士談天,跟老奶奶學唱,在牧羊人棚屋避雨打盹兒……這位年輕的律師自覺地承擔起史學家的重任,搶救民族記憶,記錄並保存下來。司各特對每一處斷壁殘垣、墓碑石碣、小城堡、古戰場都流連忘返,視若珍寶。「每寸土地都有過戰鬥,每條溪流都唱著自己的歌謠。」他認為鄉間古蹟與蘇格蘭的如畫風景相輔相成,述說著祖先的歷史和民族根魂,要儘可能系統地保護好,讓子孫有歸屬感的是承載著祖祖輩輩的傳統厚德。

喀里多尼亞或加勒多尼亞(Caledonia)常作為蘇格蘭的詩體代稱。此為描繪蘇格蘭人的祖先——喀里多尼亞的畫作,有著天神下凡的威儀。(公有領域)

1799年,司各特被任命為塞爾扣克郡副郡長,這是個季節性的崗位,他只需每年7月中旬到11月中旬在崗即可,也就是在轄區內要住夠4個月。這樣他既能深入民間采風,又有時間醞釀撰寫,此乃天賜良機也!1802年,他陸續出版了三卷《蘇格蘭邊區歌謠》,這些質樸的民謠,大多用蘇格蘭邊區方言寫就,備有完整的註釋。史學家比利‧揚感慨,要是沒有司各特,這些肯定已被遺忘殆盡。

1804年,喜愛鄉村生活的司各特舉家搬到塞爾扣克郡,住上了特威德河南岸的塔樓,那是邊界特有的軍事防禦工事,兼具瞭望塔和烽火台。夫妻倆在周圍種樹、種菜,小兒女在草地上跟狗玩耍。在這依山傍水的15世紀塔樓裡,司各特潛心創作了三部長篇敘事詩《最後一位吟遊詩人之歌》(The Lay of the Last Minstrel)、《瑪米恩》和《湖上夫人》。

「啊,喀里多尼亞!(Caledonia,蘇格蘭的代稱)你古樸天然又勇敢威嚴,養育兒女詩意情懷的母親呦!」《最後一位吟遊詩人之歌》(1805年)引起熱烈反響,3年內再版了6次,連當時的英國首相小威廉‧皮特都成了司各特的粉絲。作品的暢銷也給梅爾羅斯修道院帶來了成千上萬的遊客,這座埋葬蘇格蘭國王羅伯特‧布魯斯(1274─1329年)「勇敢的心」的修道院飽經戰火摧殘,司各特後來還監督了它的修復工作。

雖然「湖上夫人」(The Lady of the Lake)的名字典出亞瑟王傳奇,但司各特寫的可不是湖中精靈,而是蘇格蘭高地壯美風景中的清新女子。跪在(Loch Katrine卡特琳湖)湖畔岩石上的愛倫向聖母虔誠禱告的詩句打動了舒伯特,於是譜寫了家喻戶曉的不朽名曲《聖母頌》(Ave Maria),優美舒展的旋律,純真靜妙的天音,感人肺腑……《湖上夫人》是19世紀頗具影響力的浪漫詩篇,這個低地王朝與高地部落從征戰到和解以及成人之美的故事,尤其是令人神往的湖光山色,激發了人們回歸自然的渴望、對異域風情的憧憬,蘇格蘭高地成為廣受歡迎的旅遊勝地,維多利亞女王(1819—1901年)也對高地風景鍾愛有加。

司各特念念不忘他摯愛的喀里多尼亞(Caledonia),那難以言傳的獨特詩意。作為冰河世紀的最後一個據點,蘇格蘭高地有著史詩般的壯美。(Shutterstock)

「蘇格蘭民族古老的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在我看來似乎特別適宜寫成詩篇。」司各特如是說,工業化、城市化進程不可避免地改變了很多,但他「至少把從老一輩人口中聽到的」寫下來並儲存在更多人的記憶裡。後來他又創作了《特里亞明的婚禮》、《島嶼的領主》、《無畏的哈羅爾德》等一系列詩歌。(待續)

參考資料:
1. 從小兒麻痺症以及《回憶錄》抉發司各特的生命內涵(邱剛彥)
2. 從蘇格蘭到北美:18世紀蘇格蘭的移民運動(澎湃)
3. 沃爾特‧司各特的浪漫莊園(李孟蘇)
4. 《司各特》(陳許、趙蕭)
5. 蘇格蘭與英格蘭:洛蒙德湖附近區域風景的形成(李星)

責任編輯: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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