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

陳文敏
font print 人氣: 2
【字號】    
   標籤: tags:

回顧二十年前,我曾經瘋狂地醉心於舞臺劇的編導,從挑選戲碼、編寫劇本,到指揮學生臨場演出,當時叫好又叫座的戲是「易水送別」,是荊軻刺殺秦王的故事。

當時學生的演技淋漓盡致,道具精細;觀眾驚聲尖叫,掌聲如雷,此起彼落的鎂光燈,閃個不停。全校師生HIGH到最高點,當時鎂光燈聚焦處與最令全校女生為之瘋狂的是劇中英雄人物荊軻。

扮荊軻的力宏溫文儒雅、才氣橫溢,他擅長文藝,精於寫作。我猶記得每上國文課時,他那專注的表情,認真上課的學習態度,對於課文中的文意賞析,他總是有精闢而獨到的見解。每逢全校舉辦的朗讀比賽、演講比賽、作文比賽,冠軍總是非他莫屬。

通常在學校裡像這樣才藝雙全的孩子,一定是家境非常好,父母特別用心栽培者;然而令人跌破眼鏡的,且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力宏的家世背景,任誰也不敢相信,他幾乎是生長在貧民區的弱勢孩子。父親是個有暴力傾向的賭徒,母親常常在暴力邊緣受到無情的打壓與迫害。這位可憐的母親,為了全家七口人的溫飽,每天黎明即起,張羅、準備、打點一切雜物,以照應擺麵攤的生意。其實我對他的諸多愛憐,也源於此。不管在物質上、精神上,我總是再三關照。
我們之間非常濃厚微妙的師生情誼,卻在一場借錢的電話風波中終止了。考上明星高中後,第二年暑假,他要我借他三千元去環島旅行。我勸他利用暑假回家多幫點忙;因為當時,他媽媽麵攤生意很忙,在國中讀書的弟弟,大清早四、五點,就得挨家挨戶送報紙。我說聯考在即,不必急著玩,如果三千元要借來買書,或繳學費,老師義不容辭!何況媽媽、弟弟那麼辛苦,怎麼忍心去玩呢?

話鋒一轉,他開始教訓起我來了,老古板、老頑固、自閉,不懂年輕人的心——,我心痛力宏才離開國中兩年,怎麼轉瞬間就被污染了呢?三天後,我接到他洋洋灑灑,寫了八大張信紙來罵我,我啞然失笑。呵!好一個天真、不務實的混小子呀!

四年後,我接到噩耗,他竟然是在環島旅行途上死於車禍。他當時已經是台大哲學系三年級的學生,是全家人賴以仰望,早日脫離貧困的唯一希望者。面對美夢破碎,人事已非,我在他的靈前,百感交集,撫摸他冰冰冷冷的屍體,面對他依然英挺的容貌,一向愛哭的我,竟然擠不出一絲絲的眼淚。

回想當年演「易水送別」的荊軻,現實中卻亡於道途,同樣是「一去兮不復返」,場景不同,感受不同,我不勝噓唏!@

——本文轉載自自由時報,感謝自由時報與作者同意刊登。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我幼時居住的村子美麗而優雅,一棵古老的黃楝樹枝繁葉茂,千百年來歷經無數次的風吹雨打依然挺立。然而一場「共產」人禍卻無情地將它摧毀。從此人們再也不能享受它的恩惠庇蔭,只留下無盡的哀惋嘆息!
  • 父親去世那一天正好是聖誕節。我父母都很喜歡孔雀,家裡養了很多孔雀。父親去世的那天早上,家裡的一隻孔雀也死了,好像也隨著他去了一樣。
  • 假如離開,是為了另一種形式的相遇, 那麼,成就自我,不斷攀登,就不失是最好的方式, 因為既然再相遇已是必然, 豐滿而內蘊無限的生命,亦不枉這一場等待與輪迴。
  • 「我很想家。我很想你可以讓我去你的家,吃一頓我久違了的家常便飯。」短短幾行字,卻道出了漂泊遊子的無奈和盼望。一連串的節日即將到來,因為畫時事漫畫遭到匿名投訴、不獲校方續約的前香港中學通識及視藝科教師VA Wong Sir被迫流亡台灣,暫無法回家與家人團聚。
  • 「人生唯寒食、重九,慎不可虛擲,四時之變,無如此節者」。東坡留在詩集中的生老病死的人生,幾度交織著寒食、清明的時空經緯,展現予人清明又厚重的感悟。
  • 受中共肺炎(武漢肺炎)疫情影響,很多人都覺得今年諸事不順,讓人心情不佳,所幸人們可以藉由網路互相安慰,即便是陌生人的鼓勵也有幫助。在英國就有一名男子最近發推文說心情不好,沒想到收到網民超過10萬則的留言替他打氣,讓他寬慰不少。
  • 我確信沒有見過郝勁松。當我出來關注維權法律業務的時候,郝勁松早已退隱江湖,他對鐵道部等權力部門發起的公益訴訟,於我而言,更像風中的傳說。
  • dusk over calm lake with a canoe
  • 命令一道道的往後傳來,飢餓、疲累、喘氣,又加上死亡的恐懼,這是人類求生本能的一股特有的力量吧,每人都更快更快的加緊腳步。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加長了再加長,槍聲不斷的在響,時而也有流彈在頭頂穿過,這顯見的是山頭躲藏的持槍者,是向這支隊伍挑釁,部隊一直保持著鎮定,傳令讓大家肅靜急走,趕快衝出危險區。這隨時都會被流彈射殺的恐懼,我覺得全身的汗毛一直都豎立著。
  • 那些擔著重東西的人們,想離家時一定是恨不得把個家都挑出來,但沒走多遠的路,他們已是喘著氣,臉色蒼白得蹲下去了。帶著幼小孩子的人們也一個個的掉落了隊,出城沒有走多遠的路,已看出誰也不能幫助誰了。恐懼、孤單,一陣陣往心頭襲來。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