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天使:不同膚色同樣情

余秀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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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不分種族,珍惜不分膚色,愛,應無國界。

余秀芷

寧靜的夜晚,病房中突然傳來「嘶嘶漱漱」的聲音,再仔細聆聽,是阿玲的哭泣聲。

阿玲是45床阿婆的越南籍看護,平時總愛趁著外出買餐食的時候偷閒,逛逛市場,跟同鄉的朋友聊天,等阿玲回到病房裡,手上的餐食早已涼掉,當然不免要挨阿婆一頓罵,然後彼此就開始用不同的語言爭論,而病房裡的我們,就像在看著未配音過的影片,一下越語一下台語的唇槍舌戰。

「喂,這個阿玲你把她帶回去,我不要了,我要換人!」45床阿婆留著一頭斑白的學生頭,說起話來聲音稚嫩如少女,一點也聽不出是70歲的老太太,開心的時候,掩嘴咯咯笑著,但是罵起阿玲可是超級兇狠的。

阿婆總在爭吵過後打電話跟兒女訴苦,然後到了晚上,阿婆的兒女們就會出現在病房疲於調解。

「媽,這已經是第三個看護了,前面幾個你都說不好,再換下去也不是辦法,好好溝通就好了啊。」

其實,阿玲也不是不負責任的外籍看護,除了買餐食的時間會逮機會偷閒,與阿婆激烈爭執後,依舊會盡本分地細心照料阿婆,阿玲每天在45床阿婆的身邊待命,看著無聲的台灣連續劇,偶爾對著窗外哼著越南歌曲,遙望天邊思念家鄉的親人。

這一夜,阿玲哭了,對著窗外掩面痛哭,大家都以為又是與阿婆吵架的老戲碼上演,紛紛開始規勸這兩個冤家。

「我才沒有罵她,是她爸爸過世了,但是她家人到今天出殯才打電話跟她說,又因為合約問題不能回越南奔喪,所以難過得哭了。」45床阿婆連忙澄清。

這晚後,45床阿婆比較少責備阿玲了,反而時常聽她輕聲安慰與關懷哭泣的阿玲。因為體諒阿玲心裡的難過,阿婆的心也柔軟了許多。

過沒幾天的某個夜裡,阿婆的家人來探望阿婆,只聽見阿婆的女兒哽咽說話,然後掩面走出病房,阿婆就此沒停止過哭泣。

原來,阿婆是因為長期照顧她的丈夫,因為過度疲累身體出了問題,從此兩個人都住進了醫院,阿婆一直急著讓自己恢復,也一直以為她的丈夫還等著她去照顧,直到那一晚,阿婆的女兒忍不住對她說出事情的真相。

阿婆的老公已經過世一年了,家人擔心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都不敢告訴同樣臥病在床的阿婆,一直都以為老伴還在另一家醫院治療,卻突然聽到這噩耗,這讓每回提起老公、就如少女般羞紅臉的阿婆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實。

「怎麼過世這麼久了都沒人跟我說?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他,我要去找他……」阿婆的哭聲感染了整個病房,這一晚的45床瀰漫著濃濃哀傷。

短短一個禮拜中,阿玲與阿婆同樣都感受到親人離去、卻無法見最後一面的椎心之痛。兩個總水火不容的人,雖然生在不同國家,有著不同習性,但失去至親的感受,無論是什麼顏色的人種,都是同樣的心痛,因為遭受過同樣的傷痛,開始懂得體諒對方的心情,學會與對方和平共處,時常聽到45床阿婆安慰著無法回鄉奔喪的阿玲,也聽見阿玲安慰失去老伴的阿婆,兩顆受傷的心,相互陪伴取暖。

雖然彼此曾因為語言不同,習性不同而常引起誤會與爭執,但對於愛,卻有著相同的感受,而也因為愛,讓兩個原本對立的彼此,緊緊互相依偎,相互扶持憐惜。

現在,阿玲跟阿婆,就像是兩個相互依偎的母女,雖然阿玲還是偶爾會跑去偷閒逛街,但卻也不忘幫阿婆買幾件適合的衣服,雖然阿婆還是會對阿玲有所抱怨,但總還是不忘對阿玲噓寒問暖,如自己的兒女般關懷。

「妳這邊根本沒染到,還是白色的!」

「好啦!手不要去碰啦!」阿玲幫阿婆染髮的畫面,看起來真是難得的溫馨。

現在的她們,彼此間的爭吵,已沒過去激烈,總讓人誤以為是母女間的親暱鬥嘴,也漸漸的,有更多人以為這主僕關係的兩個人,是一對相互照顧的母女。相信這一切,都是因為存在於每個人心中的愛,在經歷過傷痛的淬煉後,所散發出來的溫暖。

愛無國界,不管是什麼身分與種族,愛都是與生俱來的基本情感,世界共通的心靈語言,可以化解一切紛爭,拉近彼此距離,你,正在使用這個心靈語言嗎?@

摘自《逆風,更要勇敢飛翔》 春光出版設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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