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国故事:横渡恐惧之海(13)

作者:陈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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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之恋 爱情与友谊的两难

我与泓的恋情,发生在1986年上海学潮前夕。俏丽、生动、婀娜多姿的泓,是众多男生心仪的目标。以至于,我与好友杰的友谊出现了裂痕。杰追求泓,却未能如愿,他那寡言少语的性格,与活泼开朗的泓,似乎并不合拍,杰因此陷入苦闷。

而那时的我,在结束几段恋情之后,正处于厌倦期,并没有打算再谈恋爱。然而,不知不觉间,我与泓,却坠入爱河。原来,彼此相识的这一群朋友,常常聚首,谈天说地,四处游历。一群男研究生,一群女本科生,似乎是绝妙搭配的团队,不仅相处得其乐融融,爱情故事也层出不穷,自然而然,如水到渠成。

或许是泓的美感与活力,渐渐吸引了我;或许是我爱说笑话的幽默天性,无意间吸引了泓。当我与泓陷入突发的热恋而不能自拔时,杰却因情感的挫折而陷入绝望的苦痛。于是,我与泓的这份恋情,从一开始,就带着对杰的深深负疚感,心灵饱受煎熬。在爱情与友谊的取舍之间,情绪跌宕,剧情曲折。

为了保全我与杰的友谊,一度,我与泓尝试放弃爱情。然而,谈何容易,每当我们相见或相遇,哪怕目光交接的一瞬间,爱情的藤蔓就在彼此心田里生长、交织、攀昇。愈是克制,爱情的生命力愈是旺盛;长势无可阻遏,直至根深叶茂,牢不可摧。

直到八六学潮之后,爱情才终于走出阴霾。我与杰、以及其他好友的友谊也逐渐得到修复。但好景不长,热恋半年之后,我即毕业,须前往广州工作,而泓的学业,还有三年。这意味着,我和泓,将遥遥地分离两地。那时候,中国的交通,主要靠火车,从上海到广州,车程近乎两天一夜。而我们,一个有学业,一个有工作,相见时难别亦难。

苦恋 隔着空间与时间

空间与时间的阻隔,没有阻断我们的爱情,却让我们陷入无边的伤感。我们的生活,从此淹没在思念、等待与离情别愁的汪洋中。我至今不忍看到恋人在车站或机场吻别,总让我联想到当年,我与泓,在热泪中吻别,泪湿衣衫。那种悲伤、绝望到生离死别的感受,至今,仍是心底的创痛。

后悔到广州工作。而当时的国情,我既不能调动工作回上海,泓也不能转学到广州。所有调动与转学的尝试,屡试不爽,尽都归于失败。

我总是在学期的中途,趁学生复习、准备期中考试时,偷偷离开广州,前往上海,与泓短期相会。而每逢寒暑假,则是我们难得团聚的幸福日子。然而,相会,仿佛就是为了分离,短暂的幸福,以更长久的分离为代价。在上海,在广州,在成都,在重庆,在绵阳,到处洒下我们离别的泪水。绵绵情话,山盟海誓,无法挽留时间与空间的无情。火车启动,我们泪眼相望,那一刻,我们,似乎只有我们,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一对恋人!

有一回,在上海火车站,分别时,我忽然对泓说:我是多么可怜啊!你看,我还不如这块手表,它可以握着你的手;我还不如这个书包,它可以陪伴你;我还不如这把伞,它可以为你遮阳挡雨……言未尽,两人已泣不成声。

深刻的痛苦,使我们的爱情更为深刻。在煎熬了两年之后,1989年5月,因为民主运动,全国大学罢课,泓来到广州,终于,我们可以幸福而自由地团聚在一起。忙碌和激情,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我被捕下狱。泓踏破衙门,也无法探知我的下落,更无法与我相见,哪怕彼此望上一眼!

看啊!这份爱情,没有因为与友谊的冲突而夭折,也没有因为空间与时间的阻隔而中断,反而愈益热烈、坚韧、刻骨铭心。于是,连老天爷也嫉妒了,他大发雷霆,让神州大地来了场狂风暴雨——八九民运、六四屠城,终于,将我与泓,生生隔离,隔绝于高墙内外!

(选自 香港开放出版社《不受欢迎的中国人》附录:我的中国故事)@

责任编辑:谢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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