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男:去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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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4年10月22日訊】「十‧一」有兩則新聞把我逗樂了。景區太堵,萬人齊呼「走不動」,響徹山谷;又有男子,在華山向女友求婚,人太多,找不到地方跪。

假日我通常不去景區,我不打算加入史詩般的堵車,然後在倉皇逃離景區之前,比出勝利的手勢自拍。

我要回故鄉。那裏有我的父親,他有一堆往事要對我講;還有我的母親,她見我時會對我笑,當我告別時她會眼角含淚。

故鄉還有我的山我的水,世界上一切美食。人對景物與食物的審美都是被兒時限定的,因此也是被故鄉限定的。人近中年,這種感覺特別強烈。少年時,我喜歡去新鮮的地方,見新鮮的人,做新鮮的事,而現在,我已經略微倦怠,只有在故鄉才能重返最踏實的寧靜,就如嬰孩在母親懷裡熟睡。

我出生在1970年代,長在1980年代的川西南小鎮。我可以漫山遍野地跑,不讀幼兒園,只打官司草。讀小學的時候,我有個好朋友叫胡二媽,家裏批發玉米的,是當時的土老肥。他每天都偷好幾元錢,這在當時是筆巨款!放學路上,我們踏著河邊的青石板路,自一排排黑瓦木房中吃將過去,一盤滿滿噹噹的蒸肥腸超不過五毛錢,一碗豆腐腦兩毛錢,再喝幾瓶汽水,也就塊把錢。夕陽打著追光在身後趕我們回家,我們不聽它的,只管吃,只管亂走,有時停下來看茫溪河裡的烏篷船,瘦瘦的漁夫,破爛的網,將軍樣傲立船頭的魚鷹……

這一切不再能重來。現代化與城市化像常勝將軍一樣大踏步行來,無人能擋。但我總想在變異中尋找過去的痕跡,一旦找到,就貪婪地放到面前,用凝視來將它固定,用心靈來使之永恆。

假期裡我也去了兩個「景區」。

一個是牛華鎮的斷橋。我是帶兒子去看的。多年以後,當他面對他兒子的歡叫時,他會想起,四歲半那年父親帶他去看斷橋的那個下午。

另一個是羅城小鎮。羅城去我故鄉約六十里。山路崎嶇,風景幽秀。夾岸山丘,皆生翠竹。疏條交映,有時見日。行至羅城,入小巷,踏青石板路上行,豁然開朗。船形街古色古香,屋盡連瓦,綿延數百米。街闊八米,氣勢恢宏。有清代廣東會館遺留的戲樓一座、大石獅兩隻。往來鄉民或憩而喫茶,或聚扯字牌,或獨坐抽葉子煙。好高騖遠者,望之息心;經綸世務者,於此忘返。

更多的時候,我們在老屋裡休養生息。我兒子在花園裡畫畫,老父坐園內為我包書,全神貫注。老母親臥於室內,安祥甜睡,不知人間喜悲。牆角黃桷樹兀自生長,幾欲破牆而去。1992年老父手種時它僅一人高,今已枝葉繁茂,樹冠廣逾數十平米,樹身高逾三層樓矣。

夕陽之下,壩壩宴擺上:黃雞肉、余鴨兒、張兔兒、冬瓜丸子湯、嗆炒空心菜、拌黃瓜、蘸水茄子、豆花、雞血旺……努力加餐飯,逍遙無人管。

佐飯最好的不是菜,而是話。父親給我講「黃毛」的故事。黃毛是他少時夥伴,文革中闖禍被勞教,出來後不久妻子病逝。他無錢安葬,就把妻子埋在堂屋裡,朝夕相處,逝者永依。

所有的故事都需要被重新講出來,我父親雖非說書人,也有這本領。不過更多的時候,他跟我們講的故事,並不誇張。多是親朋故交的往事,從逝去歲月中慢慢演繹出來,將戲劇化藏在日常生活的冰面之下,說者不動聲色,情感內蘊,聽者驚心動魄,慷慨生哀。

講完故事,父親不想再說話,也不去休息。我們父子就靜靜對坐著。陽光透過黃桷樹的枝葉,寡淡地灑在桌面,給杯盤狼藉添上一絲靜穆的神采,似乎要將時間抽走。我想,回憶者最好在下午的陽光中講述,他得到的慰藉則是第一個看見黃昏。

文章轉自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朱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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