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的中國少年工——寫給我年僅16歲的弟弟楊豐友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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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17日訊】
友友:

今天收到你從浙江省寧波市雲龍鎮甲村匯港電子廠寄來的三張照片和五張信紙,反復閱讀六遍,哥哥的心情實在是萬分沉重啊。你的父親楊興華與我的父親楊慶華乃是親生兄弟,你我二人的交情在所有兄弟姐妹中又最為深厚,自小沒有發生過任何矛盾,比親兄弟還親。當我得知你此時竟面臨如此困苦之境況時,我不禁回憶起我們在一起度過的十多年家鄉時光。我們那時在一起講故事、談將來、論天下,平等以待、竭力互助﹔於今日我們遙隔萬里的現狀對比起來,真是令人唏噓。如今哥哥已經到了21歲的年頭,正月十九(2004年2月9日)便是我的生日,但我看見你寫的這封字字泣血的信,又如何有心情去度過這個正月十九?今晚哥哥準備拋棄一切繁雜事務,為你楊豐友,也為所有苦難的中國少年工寫出這封信,並寄至你、你父親楊興華、四叔楊義華及八叔楊運華處。因這些實實在在的問題乃是整個中國普遍存在並呈惡性循環的問題,我謹希望我對你講的這些話能夠得到長輩的深思,並得到當局的重視。

一、關於 “痛苦”

你在信中說:“哥哥,我覺得人活著根本沒有意思。人活著,不如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動物,沒有人去打擾,也沒有煩惱,它們不知道生、老、病、死。只有人是最痛苦的,表面上是主宰著它們。我為何要遠離家鄉這麼遠去流血流淚,去拼命地掙錢?我不想一輩子都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到這麼遠流血流淚地過一輩子,這樣我一輩子還是沒有多少錢,還這麼累。我就想在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山清水秀,不去想金錢和性愛,就像這個世上只有我一個人一樣,這個世界上的萬物都是幻想。我恨不得是比地球大幾倍或幾百倍的巨人,拿著一把巨刀把地球劈成千萬片,讓這地球上有生命力的東西解脫痛苦。再有錢,也有痛苦。”

友友,你遠離家鄉到浙江打工,確系體制所逼。你當年母校重慶永川市漲谷初中的班主任對你的壓迫和打罵,令你作出了退學的決定(那時你才只有14歲)。我當時贊成你的退學,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將此班主任推上法庭的打算,而是更深刻地認識到:即便你獲得初中畢業證或者再上高中、大學,其出路也是鮮微而艱難的。農村教育與城市教育根本不對稱,而教育產業化又導致無數貧困家庭根本無力供讀高校﹔至於就業競爭,不單是你,即便北大、清華、復旦的大學生也怨天怨地。當前教育與就業,其根本弊端在於機會不均等。權力資本化和資本權力化的中國大陸使無權、無錢、無關系的大陸人生活艱難,那麼打破這種舊體制,便需要首先反對教育產業化,並建立包括政府在內的全民性的平等而公正的援助機制。而政府的“希望工程”是大有暗箱的,民間性質的援助組織是遭到打壓的,政府害怕這一切公眾性質的集合。比如你的問題,被班主任嚴重體罰,那麼這個問題可以直接找他,或者檢舉、控告、起訴,或者找政府性質的法律援助組織,但是找民間性質的組織呢,那就不行。所以,你面對的這個中國大陸,是一個制度、法律、設置等統統傾向於政府方面的中國大陸,那麼這個大陸就沒有生命力,它的一切運轉都靠近權力和資本,整個社會真正的生命力–民間力量–被封殺,導致全民性的冷漠、麻木、嚴酷與無情,自然也導致你這個少年工的走投無路與極度痛苦。

二、關於“過上好的日子”

你在信中說:“哥哥,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工地上干活太累了,早上天沒有亮就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來。我的身體也不強壯(90多斤,不到1米6),歲數又小,才16歲(出生於1987年臘月初九)。再說在工地上干,大工和老板還看不起我,並經常說我,傷到了我的心。一天干到黑,還沒有休息,只拿他一點點工錢都要說我。他可能以為他也是跟別人打工,只是錢多一些,活路輕一些。而進廠呢,我還沒有辦到身份證,再說文化也很低(小學畢業),寫兩個字都很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我沒有親人、朋友,可能我早就自殺了。我不能讓他們傷心、流淚,我要掙錢讓他們過上好的日子。天無絕人之路!”

友友,以我現在的能力,我可以供你繼續上學,然而這條路已被卡死,當今大陸教育是愚民教育,大陸現實也是愚民現實。我也與你一樣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那麼不投降於愚民政策的人,其成功率也必然有限。你現在在工地搞建築,受人鄙視﹔3月份你才能拿到身份證,能不能進廠都是個問題﹔而回到農村呢,耕者有其田,但是苛捐雜稅眾多,且與時代隔絕,你本身就被封閉了。看到沒有?這個問題很嚴重:農村無出路,進城也只能寄人籬下,奴才比奴隸還狠,不能反抗、不敢反抗,忍氣吞聲。沒有權力,沒有金錢,沒有關系,沒有獨立,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沒有能力,也沒有被人認可的文憑證件﹔你一無所有,只有親人和朋友。政府把你這樣的少年推向社會,社會又把你這樣的少年推向絕路,而你面對絕路,仍然在想“我要掙錢讓他們過上好的日子”,這種堅強和責任感令我欽佩,也令我心酸乃至憤慨。政府是不負責的,社會也是不負責的,那麼誰為你負責?作為一個國家的公民,你為包工頭、建築商、房地產商流血流汗,為國家的經濟建設“一天干到黑,還沒有休息”,國家竟這樣將你逼到“如果我沒有親人、朋友,可能我早就自殺了”的絕路上來,這不僅是代價與收獲嚴重不均等,而且簡直就是屠殺公民!此種殘酷的制度,如何能使生活於其中的公民“過上好的日子”?

三、關於其他

想起你16年的歷史,也想到我21年的歷史、你父親51年的歷史、四叔46年的歷史以及八叔32年的歷史,我們都是十來歲就走天下,拿家鄉話來說就是“打爛仗”。我們都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難與危險才走到了今天,這條路將來還很長很長。現在你腳下這條路,只是真正跨入社會的第一步,必須堅強、清醒。由於我的立場是徹底民間化的,即站在人民這個根本立場上看待一切問題,也幫助了不少農民、農民工和工人,也是因為如此,我倍受諸多企業和政府的痛恨,無法解決你的工作問題,為此我深深愧疚。但是我對我所有的兄弟姐妹及親人、鄉親承諾過,對於這些人的苦難,若需要經濟及法律、輿論的幫助,我楊銀波一定義不容辭。你在那邊的衣食住行和病痛,若有困難,請一定向我告之,我當全力以助。你3月份拿到身份證後,只管到各企業去應聘﹔若應聘成功,就踏踏實實地工作,並力所能及地幫助其他工友,學會和諧並處。若一次次地踫壁,那麼就一次次地再試,並深刻記錄下這些踫壁的事件,因為這些事件是你被國家所拋棄的記錄。你沒有任何錯誤,你的失敗都是國家和社會的犯罪事實。這些年,在北京、上海、廣東、福建、浙江等地,對中國少年工的漠視、剝削和排擠便是這個國家和社會的深重血債。這筆債,我記得清清楚楚﹔友友,也請你記得清清楚楚。

對於你父親楊興華和母親李才貴的情況,請你不要擔心,我對待楊大家族的一切成員都是一視同仁:如需幫忙,我必然對他們慷慨相助。請你也不要擔心我,我從來都不願過多地考慮個人的得失,楊銀波注定是還要在這個國家奮鬥三十多年的公民,我的後路、我的將來,其希望其實都寄托在這個國家的公民身上。若因為我的努力,而使更多公民能夠自強不息,並踏踏實實地為自己、為家庭、為別人、為這個社會自覺自願地、大公無私地做一點有道義的事情,那麼我就算沒白來這一世。我知道每當許多人準備向我求助時,他們都顧及到我的個人利益和長遠將來,我在此想告訴他們:請不要這樣顧及,因為此種顧及恰恰是培養了我的自私心和得失感,因為此種顧及使我更容易忘卻類似我弟弟楊豐友這樣的弱勢群體所面臨的苦難與掙扎。如果生存於這個國家的每一位公民,尤其是包括執政體系在內的強勢群體的權力者與資本者,都能夠將自己的現狀與我弟弟的現狀相對比,考慮到這些現狀產生的根源,那麼就應當在更多的時間、對象和場合裡面,伸出負有責任感和關愛心的援助之手,從最根本的制度入手,以維護公民權益、助弱勢群體的立場、智慧和能力,阻止這個國家繼續走向惡性循環,使類似我弟弟這樣的弱勢者能夠在一個較為順暢的國家環境裡面解脫“痛苦”,並讓更多人“過上好的日子”,從而令“天無絕人之路”。(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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