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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病毒學家與致命病毒的戰爭(5)

約瑟夫.麥科明克(Joseph B. McCormick)、蘇珊.費雪賀區(Susan Fisher-Ho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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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法國第一病歷

愛瑞克.道南是個傳染病學家,在巴黎有自己的實驗室,雖然人手經費都不足,還是成果豐碩,成為第一個在法國發現「退伍軍人菌」的研究單位。

一九八○年他到「疾病控制中心」參觀「第四級病毒隔離實驗室」時,我建議他在法國追蹤漢他病毒,我認為一次大戰法國發生的「腎水腫」病例,有可能是漢他病毒造成的。

道南身材修長、皮膚黝黑,像個中古世紀的法國美男子,性好冒險,曾教我水肺潛水。他的教學方法很特別,先是口述十分鐘潛水祕訣,然後一把推我下水,他說他就是這樣學會潛水的。

道南是個老煙槍,每次釣魚時,總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我懷疑他釣魚時志不在魚,而是藉機思考。不過,我們也都同意釣魚是哲學,不是運動。

道南與我幾經研究後,決定鎖定法國一種類似「流行性腎臟病」的疾病追蹤,這種疾病的病毒與「漢他病毒」略有差異,宿主是一種紅色的小溝鼠。

四個月後,道南寄來了一個病人的血清,這個病人因嚴重腎衰竭而住院。根據病人的說法,他在萊茵河畔有一個渡假小木屋,渡假期間他曾在一個廢棄的穀倉裡砍柴火,三個星期後便開始發燒、寒顫、肌肉痠痛,尤其是下背部。沒多久,就停止排尿。

他的家庭醫師正好是道南的好朋友,知道道南在尋找「腎異常出血熱」的病例,就將病人的血清送給了道南。

當血清寄到亞特蘭大,我交給莎梭去化驗,結果證明那名法國人得的是「腎異常出血熱」,道南又締造了一個第一。

道南和一個同事繼續追蹤,跑到病患渡假小屋的穀倉,企圖捕捉感染了病毒的老鼠。

他們什麼安全配備都沒穿就進入穀倉,他們一定想,不過是個穀倉,不會有什麼危險。更何況這裡是法國,如果戴了防毒面具,別人不覺得你瘋了才怪。

他們設下一些捕捉活鼠的陷阱,在穀倉裡停留約半個小時,第二天回去收取老鼠,但一只也沒捉到。

但是二十一天後,道南的同事突然開始發燒,肌肉、頭部與眼窩發痛。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得了流行性感冒,但是連續數天熱度不退,他決定應當和道南聯絡。

後來證明道南這位同事得的是「腎異常出血熱」,但是病狀輕微,不久後就完全痊癒。

就如同我和道南原先猜測的一樣,法國的「腎異常出血熱」與北歐的「流行性腎臟病」比較接近,症狀輕微,不像亞洲同類疾病那般嚴重。

漢他病毒會透過空氣傳染

一九八二年我自西非返國,在歐洲轉機,順道拜訪道南,我們又去那個穀倉追查病毒。

道南那位同事的意外顯示,雖然僅僅是灰塵,也可能傳染「腎異常出血熱」。蘇聯與亞洲的例子也指出漢他病毒和其他病毒性出血熱大不相同,是會空氣傳染的。

我們決定小心為上,兩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但又擔心我們的奇形怪狀會驚擾到居民,甚或引來警察,所以選擇清早行動,以避人耳目。

前一晚,我們在當地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來,豪華地享受了一頓道地的法國餐與香檳。田野調查,很難得有這種奢華享受。

天色微明,我們驅車前往穀倉,像兩個祕密情報員,偷偷摸摸穿戴防毒面具,進去穀倉放置捕鼠器。我們在裡面大約停留了四十分鐘。

弄完捕鼠器,道南先探頭看看外面有沒有人,才脫下防毒面具與衣物,這些衣物事後要焚燬的。

一切妥當才清晨六點半,我們驅車回去旅館,坐下來享受一頓早餐。飯後,我們一起去拜訪當地的醫療人員,希望探知此地是否曾有過「腎異常出血熱」例子。

一些醫師表示他們曾看過病人有類似的症狀,但是不敢確定是不是這種病。後來,我們建立了通報系統與抗體試驗,發現此區「腎異常出血熱」病例並不少見。

當晚我們又回去穀倉,發現捕到了一只活鼠,我們就在穀倉裡採取檢體,然後放進我們帶來的乾冰容器。

一隻老鼠不夠,我們又設下一些陷阱,第二天再去時,又捕到了兩隻老鼠。後續的檢驗發現其中一隻老鼠含有病毒抗體,雖然我們未能自那隻老鼠身上分離出病毒來(它遠比漢他病毒難培養得多),但是芬蘭的科學家成功分離出病毒來,取名普瑪拉。

我們在法國發現普瑪拉病毒的地方,是香檳酒之鄉,也是歐洲最早有人居住的區域,我不禁懷疑在一次大戰前,羅馬帝國是否曾出現過這種疾病?

二十世紀初被醫學界稱之為「腎水腫」的疾病,現在證據確鑿,是「腎異常出血熱」。

後來,道南又成為第一個在法國發現萊姆熱的人,也投入愛滋病研究與預防。

但就在我們清晨拜訪穀倉的十年後,道南過世了,對法國醫學界、他的家人和我來說,都是莫大損失。

調查計劃移師中國

四年後我又開始追蹤病毒帶原老鼠,這次是在中國。此地共有兩種「腎異常出血熱」病毒,一種是由家鼠傳播的「漢城病毒」,主要出現在都市地區,症狀輕微。

另外一種病毒是「漢他病毒」,多出現在鄉村,死亡率可高達百分之五到十五。一般來說,它比其他種類的病毒性出血熱要輕微,很少出血,可是一旦出血,會流到腦部,對神經細胞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最後導致死亡。

這種漢他病毒的宿主是中國鄉間常見的田鼠,不僅在河邊、溪邊滋生,也酷愛水溝與稻田。

就和拉薩病毒一樣,漢他病毒襲擊幼鼠,但是帶原老鼠終身都不會發病。可怕的是,整個中國人口稠密的鄉間充斥著養得肥肥的、體內充滿漢他病毒的老鼠。

為害之重,讓中國官方把漢他病毒導致的「腎異常出血熱」列為第二嚴重的病毒性疾病,僅次於肝炎。

一九八五年底,蘇珊曾和幾位中國同事在浙江省調查「腎異常出血熱」,我們在一九八六年秋天來到中國,繼續她未完成的調查。

春秋兩季是中國「腎異常出血熱」的高峰期,由於春秋兩季都是稻米收割期,我們懷疑兩者之間有關連。

有趣的是,春季發作的「腎異常出血熱」與秋季發作的,在症狀與嚴重程度上都大不相同,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調查隊伍還包括兩位中國專家,一個是「第一醫學院」的傳染病學家吳教授,一個是先前曾和蘇珊合作過的傳染病學家譚易威(音譯)。我們自上海搭船,展開此次的調查,現在就讓蘇珊來陳述當年的故事。

頭等艙髒亂不堪

碼頭上一片混亂,亂軍中,我們搭上了「頭等艙」。當我看到所謂的「頭等艙」時,大吃一驚,如果這就是「頭等艙」,那真不知道二等艙、三等艙會是什麼德性。

兩張臥舖並排在十呎平方的小空間裡,床單最起碼三個月沒換了。房間裡僅有的傢俱是一張小茶几,幾乎連放行李的空間都沒有。我們行李中包括一個血小板凝集機以及要送給天台醫院的血液機。

走遍世界,我從未見過像中國船上那種完全「不堪使用」的廁所,它是男女混用、臭氣四溢、排泄物直湧到廁所門口,一看到廁所的模樣,我馬上限制自己的喝水量。

晚間我爬上臥舖,赫然發現床上爬滿蟑螂,這怎麼睡得著?幸好離開「疾病控制中心」前,我準備了安眠藥,原是打算應付時差用的,現在我決定趕快服下,否則一夜都別想睡。

第二天我們在浙江省東邊一個小港口下船,因為安眠藥效未退,我始終沒搞清楚那個地方叫什麼。我們四個人上了車,在蜿蜒的山路中開了好久,愈攀愈高,終於抵達天台山。

一九八七年時中國大陸汽車很少,沿途我們必須與自行車、板車、拖曳機與行人爭道,簡直寸步難行,因為行人擠到我們車旁,鼻子貼著車窗,探頭探腦地往內瞧。天台山居民從未見過白人,我終於嚐到在動物園裡被人圍觀的滋味。

隔離治療降低死亡率

到了醫院後,我們戴上帽子、面罩,換上消毒衣後就開始參觀病房。我們的嚮導說:「一樓所有的病患都是『腎異常出血熱』患者。你們要看哪一個階段的病人?」

「腎異常出血熱」患者通常分為五個階段,很自然的,我們說想先看第一階段的病人。

正當我們打算前往病房時,突然有人叫我們讓路,回頭一看,一個病人全身僵硬扭曲,由醫護人員攙扶著緩緩前行。這就是中國,輪椅是負擔不起的奢侈品。

我們走進第一間病房,嚮導說:「這是第一階段的病人。」

所有的病人都有「腎異常出血熱」初期病徵:高燒、兩頰熱燙、眼睛浮腫,嘴巴與腋窩出現瘀斑,這是患者血小板功能受損,小量出血所形成的。

第二個房間是第二階段病患,全部陷入休克狀態,包括我們剛剛在走廊碰到的那個病人。第三個房間是第三階段病人,腎臟已經失去功能。

第四、第五個房間的病人則是已經進入恢復期,有些第四期病人的腎臟功能仍有些異常,但是第五階段的病人就相當穩定。

我從未想過這種情景—一整層樓全是「腎異常出血熱」患者!不過,我也敬佩中國醫師的專業,他們迅速診斷出病人的病情,分階段隔離治療,大大降低了死亡率。

當晚,院方招待我們在天台山一座古老寺廟吃齋飯,雖然每一道菜都有個葷菜名字,外型也做成雞腿、豬肉、鴨胸肉的樣子,卻完全是素菜。

麥科明克是個老饕,埋頭猛吃。飯後,我們散步回去住處,經過寺廟的廚房,我們探頭一看。

兩隻老鼠正鬼頭鬼腦地奔竄。

當然,佛教徒是不殺生的,包括老鼠在內。我們至少可以確定今晚的菜餚裡,不會出現非洲的鼠肉大餐,我只希望這些和尚處理菜餚時,消毒得夠乾淨,讓我們沒有感染漢他病毒之虞。@(待續)

摘編自 《第四級病毒》 商周出版社 提供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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