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金牌推手:潔身自愛的考驗

彭臺臨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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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財富是不可預測

研究所畢業後,王永慶是我心中的偶像,也因此一心想成為一位成功的企業家。

讀完研究所,我從事房地產買賣與開發,那時房市的景氣相當好,你根本不需要主動去找客戶,每天都有賣不完的房子。

有一次,我的公司負責販售台北新莊的一棟社區大樓,某天下班時,搭計程車回家,路上司機與我閒聊,他問我:「那棟大樓賣的好嗎?」我回答:「很好啊,成交率很高。」

司機笑了笑說:「賣的好不一定是好事。」正當我疑惑時,他接著說:「那塊地,本來是我的啊……」一位大地主,為何會淪落到開計程車維生?驚訝之餘,便與他多聊了幾句。

原來,當年他興致勃勃的買下了地,正在大興土木蓋房子的時候,台灣十大建設也剛起步,加上石油危機的衝擊,鋼筋、水泥等建材,瞬間漲了好幾倍,負擔不了之下,他只能選擇將地賣掉,但仍不足以償還所有的債務。

聽完他的故事,我回到家後深思許久,體認到「財富的起伏是不可預測的」。

當時的我,除了白天在外奔波,晚上還經常需要應酬,幾乎每天都到了深夜,才帶著滿身酒味回家,看到熟睡的孩子和等候我回家的妻子,不禁心想,自己難道要汲汲營營的,追求財富一輩子嗎?

雖然有這個想法,但現實生活還是得過下去。直到民國六十七年中美斷交,房市降到了冰點,那時我的老闆說:「財富還是在的,只是要知道從哪裡下手。」這句話,深深的打進我的心。

沒錯,我應該要從事一份能夠觀察整個經濟局勢的工作。當時孫運璿院長推動科技發展方案中,最重視人力資源發展,在周談輝教授推薦下,順利的進入經建會綜合規劃處下的人力規劃小組,承辦科技人力規劃業務,也因緣際會開啟了我的公務生涯。

2.教育是最好的投資

臺灣的人力資源發展,在世界上是相當具有競爭力的。主要原因是在於臺灣光復以來,教育的普及與發展,增進勞動素質,提高生產力和國民所得,間接改善所得分配,促進社會公平,也奠定了民主政治的基礎。

我在做高級人力運用分析時,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教育程度越高者,所得越高,而且隨工作經驗累積,差距更為擴大,這代表教育對個人的學習新知,和勞動市場競爭力有正向影響;更有趣的是,在六十歲以後,大學學歷以上的人,所得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大幅增加,我推斷是因經濟發展對高級人力需求殷切,企業界延攬具有豐富經驗的高階主管,才會形成此現象。

這啟發了我,要多讀書、認真工作、累積工作經驗,就具有市場競爭力,而要成為人才最好的方法就是讀書。

易卜生說:「你的最大責任,是把你這塊材料鑄造成器。」我要求自己每天必須讀一小時書,翻譯六百字與工作相關的論文,培養英文的寫作能力。

經建會同仁的水準都很高,長官的要求也很嚴格,我自知資質不如別人,必須非常努力,才可以符合工作的要求。

所以,每一天都是早到晚退,上班像在當研究生,把長官與同事視為老師,有關經濟與人力問題請教吳惠林、吳家聲、石齊平等人。

工作中的長官均是飽學之士,毫無官僚之氣。當時孫震先生是副主任委員兼人力小組召集人,他的學養與風範影響我至深,在政策研究發展時,非常注重嚴謹分析,要求計畫周詳,協調能整合。

我至今信奉讀一流書、交一流朋友、建立一流團隊,就是來自於經建會的體認。

民國七十二年,孫院長認為科技與經濟發展,必須要有文化、社會科學發展,才能預防歐美工業革命後帶來的問題:宗教式微、道德淪喪、犯罪率高……等等,所以要求研考會主委魏鏞培養社會學人才。

魏鏞提出行政院社會科學人才培育計畫,從現任公務人員甄選一部分優質人才,分別送到歐美讀博士學位。

這真是一個難逢的好機會。皇天不負苦心人,機會是給準備好的人,我幸運的考上了,也感謝當時的孫震副主委的提攜,得以帶職帶薪,到美國賓州州立大學攻讀學位。

這項計畫培育了許多人才,在政府部門擔任要職,對國家典章制度發展有些貢獻。

例如:曾任行政院體育委員會主委,現任立法委員趙麗雲、黃德福、朱惠良、司法官訓練所主任林輝煌、印尼代表處夏立言大使、行政院開發基金副執行長何俊輝、臺大王麗容教授等等。

我也深深體會到,公職人員身在公務部門的法規與制度,應該要與國際接軌,才可讓臺灣人才立足臺灣,贏得世界的市場。

3.潔身自愛的考驗

在政府機關做事,其實常常需要察言觀色,但因自己的個性太過直率,始終得不到長官關愛的眼神,雖然如此,我仍然十分認真的做好分內的工作。

除此之外,更考取公費出國留學的資格,在拿到博士學位後,繼續回到工作崗位。

回國之後,縱然因年紀漸長,脾氣收斂許多,但在討論問題時,口氣與態度依然比較強勢,常常因此得罪了人,還毫不自覺。這樣的情形,三不五時就會上演。

沒有多久,科學工業園區有一個組長職缺,工作內容與所學專長相關,我毅然申請轉調;才赴新職不久又被調職,負責掌管園區所有土地的開發、廠房、建照,權力可想而知。

在檯面下,大家都知道那是個「肥缺」,也讓我感受到「權力是絕對的腐敗」。面對種種的利誘,要說完全不心動,坦白說不可能的,因為人性的貪婪就是如此。

但是從小父親教育我們,做事要公私分明,剛正不阿,導致工作氣氛很不協調,最後長官以太自負為由,希望我自請調職。

此時心中開始覺得,自己也許不適合當公務員,當個教授或許比較合適。但鑑於公費留學的約定誠信,我又不能毅然的離開公職。

正處於百般無奈的時候,我去請教了一位命理大師,向他訴說了我的為難之後,他堅決的說:「你一定要留在公職,公務員很少像你這樣,關心社會弱勢和注重社會福利的人,保證不出幾個月你一定連跳三級。」

我心裡想著:「連命理大師都這麼說,看來我勢必要當一個,最不像公務員的公務員了。」很慶幸的在離開後,管理局員工私下都說:「彭臺臨很乾淨,他不曾拿過任何一張廠商的公關股票。」

十分感謝魏鏞教授的推薦,得以轉調勞委會,趙守博主委親自面談時,劈頭就說:「聽說你很能做事,但個性很衝。」由此可見,我的「臭名」遠播。

在勞委會時,負責處理所有外籍勞工的事務,每間人力仲介公司能夠引進多少外勞,申請文件都必須經過我的審核。

每引進一位外籍勞工,仲介公司可以多賺取五千元的仲介費,兩百位勞工的利益,就是一百萬。

這背後的利益關係,相信不需再多加闡述。但直到現在,我仍感謝自己堅持的信念,沒有在這些誘惑之中,毀了自己一生的名譽。@(待續)

摘編自 《運動,是我對生命的承諾:奧運金牌推手》 博思智庫股份有限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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