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話原創﹞ 兩片樹葉兒 <上>

楊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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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停下!別跑!……….,你要跑哪去呢?………」
「哥!我們快追!」
小徑的盡頭,出現兩個身影,圓圓胖胖,氣喘吁吁,快速的奔跑,使他們白裡透紅的臉上滿是汗珠。

「哇!找到了!哈利!你害我們追了半天,自己卻躺在這兒舒服呢!」
「咦?這是什麼地方?外婆家的小山坡後面竟然有這麼美的仙境,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你看!這一片小草坡,綠油油的,點點小花參雜其中,好美!還有這兩塊大青石,正好可以睡大覺!哈利夠聰明的,就選中這兒呢!」
「還有這麼一條淺淺的小溪流,水好清啊!妹妹!快看!還有小魚小蝦哪!」

「嗯!好涼快唷!好舒服!這是一棵什麼樹呀?這麼高大!樹幹這麼粗!來!我們手牽手圍圍看!哇!剛好夠得上圍一圈。它的年紀不小吧!………..」

「咦?這樹葉兒有意思!像個手掌似的,我數數看!一,二,三,……..,比我們的手指頭還多呢!七裂!不!還有十一裂的,回去查查兒童小百科,看看是什麼植物?」

「哥!我有個主意,這麼美的樹葉,我要找幾片顏色漂亮的夾進書裡當書籤!……….可是怎麼都是綠中帶黃的?……..啊!有啦!哥!快看!樹的最頂上有兩片不同的樹葉兒,葉梗長在一起,跟其他不同,而且一片黃一片紅,像雙胞胎似的,美極了!可是那麼高,……..怎麼辦?」

「我們用力搖搖樹幹,看看會不會掉下來!」
「用力!用力!」
「這樹幹太粗了!紋絲不動!算啦!等到秋天落葉季節再來揀吧!」
「哈利!來!我們回外婆家去囉!」
哈利前前後後,緊跟著手牽手的兄妹倆身旁,跳著,跑著,漸行漸遠…………。

「媽媽!我的手快抓不住你啦!不行啦!沒力氣啦!怎麼辦?我快要掉下去啦!」
「媽!我身上的顏色怎麼變黃了?不再是綠的?媽!是不是到了我該離開您的時候啦?可是………我還想在您懷裡睡一個冬天的懶覺呢!………」
「媽!我更慘!身上都乾枯了一大半,焦焦黃黃的,連點兒綠色都找不到,怎麼辦?難道我們都不能一直待在您身邊嗎?」

槭樹媽媽慈祥的笑著,滿懷愛戀的看著身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寶貝兒說:「傻孩子!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這是自然界的規律!到一定時候,有那麼一天,你們就得離開我身上,不必怕!只不過是回到大地的懷抱裡睡一個小覺,在那兒你會覺得安祥,舒適,心安理得。會跟著風伯伯的動作,隨意的在地上打滾兒;或躺在小草身上聽他說故事;或卡在矮樹叢的腳跟下打會兒瞌睡;也許和許許多多褪了色的落花說悄悄話……….,放心吧!在大地上的日子絕不會無聊!這麼舒服的日子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自然而然的睡起深沉的覺來,自然而然的你們的身子就會分解成肥料,化為養分,溶入大地裡,隨著雨水的拍打,沖刷,慢慢滲入泥土,再經由媽媽根部的吸收,又回到媽媽身上,等春天一到,在媽媽身上,又長出新的身體,重新和媽媽在一起,這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啊!真是這樣啊!那太棒啦!不怕啦!咱們等著下去玩吧!」大黃和小紅這對與眾不同的雙胞胎高興的歡呼著!

秋來了,天空特別明亮,特別藍,雲兒白得特別耀眼。清晨的風涼得帶點兒寒意,人們不由自主的披上了一件薄外套。隨著時間的腳步,越往中午挪,那風兒變得越暖,像絨布似的柔柔軟軟的輕觸一切,是那麼的讓人心滿意足!是那麼的讓人忘卻煩惱!這時,槭樹媽媽滿心歡喜,大大的吸了口氣,看看懷裡那些不再翠綠,而是帶點兒枯黃和些微乾癟的孩子們,慈祥的,鼓勵的開口了:「寶貝們!往後,日子會越來越冷啦!從現在起,大家可以請風伯伯幫忙,陸陸續續的離開,利用這個機會,探索探索大地的奧妙,結交結交一些不同的朋友,然後,再找個合適的角落,好好睡上一覺!媽媽也累了,也想休息休息一陣子。不想離開的,那就陪著媽媽也睡個大覺吧!但是,一定要記住「天」爺爺的話,不管遇到什麼,一定要真誠,善意,寬容,忍讓去對待,那麼天爺爺一定會保佑你,你就會有個愉快的旅程!好啦!孩子們!明年春天見啦!」說完,槭樹媽媽輕輕的閉上雙眼,開始了深沉的睡眠。

嘩!葉兒們開始騷動起來了,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是否留下陪媽媽,還是下去一探神秘的未知。大家吵個沒完,爭辯個不停!只有大黃和小紅興奮得又叫又跳:「我們要下去!我們要下去!我們要第一個下去!」「風伯伯!快來幫忙呀!」「喔!來囉!」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大風立刻吹上了槭樹媽媽的頭頂,大黃和小紅借著風力,馬上輕快的離開了樹梢,高興的尖叫著:「伙伴們!我們先走囉!待會兒見啦!」說完,在風伯伯的呵護下,這一對雙胞胎幾個翻滾,就輕飄飄的飛出了兄弟姊妹們的視線!

她們飄呀飄,飛呀飛的,速度忽快忽慢,一會兒在空中轉個圈兒,一會兒又貼近地面翻個跟斗。

「喂!小紅!你不覺得這種感覺,和在媽媽身上是完全不同的,你看!多輕鬆多自在呀!」
「沒錯!咱們來個三百六十度大廻旋!哈!真棒!再來個之字形飄浮後退!嘻……..!真有意思!好開心唷!」
「咦?黃昏了,你看!彩霞滿天!」

「怪不得風伯伯也不再使大勁兒啦!原來他也想回家休息了!所以速度就越來越慢囉!我看我們也要找個地方安頓安頓才對!」
「嘿!你看!那兒有間房子,就在竹林邊上,還有一道七歪八扭的破竹籬笆,看到了沒?哈!屋裡開燈啦!暈暈黃黃的燈光,給人很溫暖的感覺,和在媽媽身上烏七抹黑的,什麼都看不見太不一樣了。咱們就在這兒落腳怎麼樣?」

「好啊!竹籬邊上開了一朵小黃花兒,好孤單的樣子,我們就陪他睡一晚如何?」
「行!風伯伯!再見啦!謝謝您送我們這一程!晚安!明天見!」

「嗨!我是大黃!」
「我叫小紅!」
「你們好!你們好奇怪呀!彼此顏色不同,可就共有一個葉柄兒,真是與眾不同的雙胞胎呀!」
「請問,這兒怎麼就只開了你這麼一朵小黃花兒?你爸媽呢?還有你的同伴們,手足們,怎麼沒一個陪你呀?這麼小!才剛開的!怎麼回事兒啊?快告訴我們吧!也許我們能幫上點小忙!」

小黃花兒,皺皺眉頭,搔搔腦袋,想了半天,無奈的攤開雙手,聳聳肩,支支唔唔的嘟囔著:「這個…….這個…….,我也說不清,我的父母在…….在……..,哎呀!怎麼說呢?我說不上來耶!是天爺爺把我……..」

「啊?天爺爺?!」
「不是,…….是…….唉!真是!……我不會講啦!……..噓!仔細聽!那屋裡小兄妹倆在唱歌哪!啊!太巧啦!唱的就是我的由來,那就是你們要找的答案!快聽!」

大黃和小紅趕緊豎起耳朵,摒氣凝神的聽著那一男一女稚嫩的嗓音唱著:
「籬邊一朵小黃花兒,沒人栽也沒人睬,自己會長大!小黃花呀小黃花,誰是你的爸和媽?何處是你家?我不知道爸和媽,也不知道我的家,微風把我吹了來,泥土把我收養下,雨露供給我營養,陽光幫助我長大,開了一朵小黃花,開了一朵小黃花!」

「喔!原來是這麼回事!天爺爺真好,什麼都能幫,什麼也都能管,只要在他懷抱裡,什麼都不用發愁!怪不得臨走前,媽媽要我們記住天爺爺的話,只要按著他的話做,什麼麻煩事也沒有,什麼煩惱也碰不著!小黃花兒!你也要處處真誠,善良,寬容和忍讓喔!這樣,你一定會很快的長高長壯,很快就會找到許多的朋友!」
「嗯!我會的!我會的!今晚就歡迎你倆睡我身旁囉!能遇到你們真開心!晚安!」
「晚安!」

清晨,晶瑩細緻的露珠,輕手輕腳,無聲無息的落在小黃花,大黃和小紅的身上,就像穿上一件透明的雨衣似的,但是他們卻渾然不覺。一隻蜥蜴在籬笆上,草叢裡輕巧的爬行,不時探頭探腦的停下腳步,看看他們三個。

小黃花兒身上的露珠越積越多,慢慢地凝成了水滴,滾呀滾的,越滾越大,就滑了下來,滴到雙胞胎的身上,「啪!」「啪!」把他們弄醒了。揉揉睡眼,舉目四望,深深沉沉的一片靜謐籠罩,潮濕,清新的空氣似乎也靜止不動了,只偶爾傳來幾聲露珠滴落的響聲。
「你們早!好奇怪的樹葉兒!真是罕見!什麼時候搬來的?以前沒見過你們呀!」

「啊!早!蜥蜴哥哥!我們認識你,你的兄弟姊妹,常在我媽身上爬來爬去的,很調皮耶!我們只是暫住一宿,陪陪寂寞的小黃花兒,待會兒就要離開,到處去探險啦!」
「原來如此!你們真夠善良的!但是,我想他不會再孤單了,因為我剛才發現了一件事兒……..,來!我帶你們去看看!」

「哇!小黃花兒有伴啦!太好啦!太好啦!」

就這麼一夜,竹籬笆腳下,冒出了八,九張小臉兒,都是嫩嫩的鵝黃,含苞待放。有眼睛半睜的;有伸出雙臂的;有裂嘴大笑的;也有好奇張望的………..。

「天爺爺真棒!一下子就幫你找到這麼多同伴!這下子你不會再孤孤單單的啦!趁冬天還沒來之前,趕緊熱熱鬧鬧的玩兒一場,而我們也………」正說著,他們同時聽到竹籬笆門「伊歪」的響了一下,一紅一白的兩雙運動鞋踩過他們的身旁,兩人邊走邊說:「哥!我們今天再去找找看嘛!好不好?我好想要那兩片不同顏色的樹葉兒押成書籤耶!那才美哩!拿回班上去比的話,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同學鐵定羨慕死了!昨天找了一個早上也沒找到,儘管那棵樹底下堆滿了落葉,可就是沒那一對雙胞胎的蹤影!我想一定是被風吹跑啦!咱們今天再到那棵樹四周找找看吧!啊!對啦!那棵樹叫什麼名字呀?你查了沒有?」

「我查了!叫槭樹!是溫帶落葉喬木,樹幹平滑,可以長得高達十餘公尺哩!葉是對生的,有單葉也有複葉。葉形呈現掌狀分裂,通常七裂至十一裂。裂片尖銳,有鋸齒唷!它是觀賞植物,木材也可以製成器具。馬路兩旁偶爾種植它,把它當成行道樹呢!雖然和楓樹有點類似,但是楓葉只有三裂而且到了秋天會變紅,槭樹卻不具備這種特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棵槭樹頂上,會出現這麼兩片不同顏色的葉子?真是怪胎!」

「可能天爺爺特別寵愛它,所以讓他們如此奇特,如此美麗!哥!走!我們再去找一遍!找不到的話,下個週休二日再來,否則冬天一到,溫度降低,再下下雨,他們可能就要爛成肥料啦!」

「今天別帶哈利啦!牠老是亂跑,影響我們的搜尋!」
「籬邊一朵小黃花,沒人栽也沒……..」輕快的腳步聲隨著歌聲,漸漸的消失在晨曦中…………。

大黃和小紅對看一眼,一伸舌頭,扮了個鬼臉,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快逃!」立刻跟蜥蜴和小黃花兒揮手作別,急速的抓住風伯伯的衣角,跌跌撞撞的離開此地。〈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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