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奎德:民族主義的解毒劑

——評劉曉波《單刃毒劍——中國民族主義批判》

陳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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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19日訊】自共產主義在蘇、東崩潰後,民族主義火苗飆升,在全球狂竄。中國內外,除了紙媒與網絡上大量文章外,有關民族主義的文集和專書也已經出了好幾種。主要的論爭,是在自由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含新左派)之間進行的,同時也有一些兼及雙方的論述,諸如憲政愛國主義(constitutional patriotism)、憲政民族主義(constitutional nationalism)、自由民族主義(liberal nationalism),甚至遠溯至孫中山的(民族、民生、民權)三民主義……等等,均有涉及。洋洋灑灑,蔚為大觀。

民族主義與極權主義的聯繫

劉曉波的這本新著《單刃毒劍》,可謂迎風而成,是他近年來關於該問題所發文章的彙集。其焦點,是批判性地省視當代中國的民族主義。其特色,是旗幟鮮明抗擊中國當代的民族主義。其中心,是闡述當代民族主義與極權主義的緊密聯繫。本書以自由主義立論,不假辭色,決無妥協,體現了曉波一貫的風格。

應當注意到,本書所指的民族主義基本上是指政治民族主義,特別指當代中國的政治民族主義(至於文化民族主義,它呈現出來的面向是遠為複雜的)。書中主要涉及的基本上也都是當代中國的政治和外交事務,舉凡從八十年代到新世紀的大陸民族主義、極端反美的民族主義、極端反日的民族主義、反台獨的民族主義、中共管制香港的愛國主義,這些與主題有關的各個側面,均有所論列。

令大多數讀者頗感親切的是,本書的分析方式,是從讀者耳熟能詳的現實事件入手,如實道來,侃侃而談。眾所周知的,諸如:政治化奧運、金牌政治、神五升空、暴君薩達姆、趙燕、一○七名華工事件、美國颶風、「哥倫比亞號」事件、新浪網民對賴斯的種族歧視、姜文被誣陷、趙薇著裝事件、真由美象徵的現代日本形象、對日索賠、湯曄事件、反日遊行風潮、韓國的反日、胡錦濤訪美、台海角力、評估阿扁、龍應台「野火」、李敖做秀、香港御用名流的表演、司徒華的風骨……如此等等。所有這些中國百姓街談巷議的話題,都被寫入書中,被施以鞭辟入裡的解剖透視。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不賣弄理論詞藻,不堆砌抽象概念,也不強作中立姿態;而是愛憎分明,是非昭然,針針見血。全書價值取向鮮明,感情沛然,視野開闊,邏輯清晰,語言犀利。對不可一世的對手以「單刃毒劍」名之,是反擊近年來中國大陸虛驕張狂的極端民族主義的針鋒相對之作。在坊間所有論述民族主義的書籍中,是別有特色的。

民族主義:情緒性宣洩

坦率言之,我比較贊成書中這種就事論事地評論中國民族主義,而對販運一大堆眩目的學術術語來討論民族主義的文字,則頗感厭煩,往往一目十行。

直白地說,感性,才是民族主義的核心特質。不像其他意識形態或宗教理論體系,民族主義其實並不具備甚麼系統性的學理內涵。說到底,它無非是一種情緒性的發洩。就連擅長於用哲學語言包裝日常俗物的黑格爾,對民族主義,也只有在把它轉化為國家主義(statism)後,才說了幾句貌似有理論內容的話(其中不少仍是不知所云的空話):「國家是塵世的絕對力量……。國家即是人民自身的精神。……應由國家來支配世界。」(黑格爾:《法哲學》第三三一節)在他看來,國家是創造國家的民族精神的具體化。被挑選的民族注定要統治世界。國家是一切其他國家的自然的敵人,必須在戰爭中肯定其存在。國家免於任何道德責任。它在歷史上的成功為唯一的審判。允許宣傳者說謊和曲解真理。戰爭的「倫理」觀念(整體和集體主義的)現實,戰爭、命運和名聲是最值得追求的東西。集體的效用為個人行為的唯一原則。這種為國捐軀的英雄式生活的理想(冒險),與布爾喬亞(資產階級)式的俗人生活是格格不入的。

顯然,這些已然是典型的國家主義信條了。它已經欠缺了自發的民族主義的那種鄉土的粗礪性和本真性。這是黑格爾雋刻在國家主義軀體上的極權主義標記,之後的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國家都繼承了黑格爾這一精神遺產,從而使國家的力量高度滲透並全面控制了國民的生活。

堅守自由主義陣地

本書所集中批判的,正是這種融入國家主義的政治民族主義。作者通過大量例證分析,清楚勾勒出了民族主義與現代極權主義的聯繫,描繪出了二者共同擁有的基本特徵,並勾勒了它在當代中國的戲劇性脈動。作者痛快淋漓的批判,堅守了自由主義陣地,遏制了極端民族主義的氣焰,理當浮一大白。

這樣的批判顯然是當下中國需要的,因而也是非常重要的。當然,人們也注意到,如何為狹隘民族主義解毒?多年來有心人曾做出過不同方式的卓絕努力。雙方的動感情的論爭也如火如荼,但恕我坦率地說,效果似不如預期。狹隘民族主義正如頑劣痼症,依然在那裏牛皮哄哄。

依筆者的經驗與直覺,感性的東西主要依賴時間來消解,而很難透過理性的辯論來解決。思想理論的論述對於非理性的強烈情緒,常常是無力的。民族主義,特別是雪恥型的政治民族主義,是一個歷史階段的狂熱之風,恐怕只有通過代際替換,通過較長歷史流程的沖刷才會弱化它。試看民族主義發源地的歐洲,歷史上因民族主義而興的戰爭連綿血腥,何其慘烈!而今,歐盟卻幾乎要把歷史上這些不共戴天的敵國融合為一個邦聯了。不久前甚至還傳出多年來勢不兩立的宿敵德法兩國將共同編寫歷史教科書。這一合作在一個世紀前人們定會視之為天方夜譚。

而在中國,官方甚至部份的民間,正在精神上過著一世紀前歐洲式的頗富刺激性的民族主義的「癮」。

雖然,有些功利主義的精明政客,實際是從自身私利出發,並非對民族主義,特別是並非對本民族的同胞有任何惺惺相惜的柔情。這點,試看本書中提及的當局對反日遊行的「前恭後倨」的不同態度即可明瞭了。

民族主義緣何強勁?

此外,在筆者看來,中國的民間思想界,除了對狹隘民族主義的犀利抗擊外,恐怕還需要進一步強化某些客觀和窮根究底的探討:民族主義何以如此強勁?溯源於何處?對這些問題,海內外有些研究也不是毫無成果的。雖然民族主義在當下中國,確可逕直稱之為「單刃毒劍」,確是自由主義的主要對手,然在近代歷史上,恰如對此感受頗深的思想史家以賽亞。伯林(Isaiah Berlin一九○九——一九九七)所說:「民族主義曾鑄成輝煌成就,也犯下瀰天大罪。……儘管如此,在我看來仍是當今世界最強大的力量。」它的歷史作用是複雜的。這裡,涉及到伯林所說的所謂個人的「歸屬感」問題。「歸屬感」是一種個人感受,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它是個人歸屬於某一群體(家庭,家族,學校,社區,教派,企業,民族……等等)的一種基本感受。只要該群體的運行在制度上不能侵犯到個人的核心權利,那麼,實際上,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就可能並行不悖。雙方在精神上的關聯,也就是「感覺在家」與「自由自在」狀態之間的關聯,本質上也就是民族主義與自由主義的關聯。在這個意義上,目前海內外學人所研究的所謂「憲政愛國主義」、「憲政民族主義」、「自由民族主義」在邏輯上都不是不可能的,有很廣闊的探索空間。在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互動的過程中,如何調節自由主義與民族主義之間的緊張?如何把個人的歸屬感這一既具有個人性又具有群體性的東西匯入我們的思想視野?如何理解自由與歸屬感的某種精神關聯?從而在政治轉型後疏解二者的張力,是值得探討的另一個重要方面。

在故國「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關鍵歷史時刻,未雨綢繆,如果我們運思上述根本性的問題,不僅有理論價值,而且有實踐意義。

──原載《爭鳴》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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