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文)
《安加里之战》与《卡西纳之役》
佛罗伦斯在一四九四年成立共和国后,新政府决定在维奇欧宫(旧宫,Palazzo Vecchio,今市政厅)增设一个能容纳五百人的议会大厅(salon dei Cinque-cento)。大部分的建筑工程在一五〇〇年完成,但会议厅的两侧需要装饰壁画以展现共和国的光荣历史,特别是一三九四年对比萨和一四四〇年对米兰的两次胜利战役。政府决定邀请艺术界的重量级大师来共襄盛举。于是首先邀请了米兰《最后的晚餐》的作者达芬奇绘制《安加里之战》;几个月后,又托艺坛新星米开朗基罗绘制另一面墙壁,表现战胜比萨的“卡西纳”战役。这是完成《大卫像》之后,米开朗基罗立刻面对另一项重要的公共工程。
在佛罗伦斯,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两位艺术天才之间的不睦是众所周知的。年龄的差距使他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世代﹕达芬奇属于十五世纪伟大的罗伦佐时代;而年轻二十三岁的米开朗基罗则属于萨弗纳罗拉以后的共和时代。在外表和性格上俩人也不同,达芬奇注重外表,仪态温雅;米开朗基罗不修边幅,直率粗鲁;达芬奇喜以理性、科学的态度来对待艺术,米开朗基罗则以内在激情表现灵性之美。艺术观点上,达芬奇认为绘画是最高尚的艺术,能真实表现出所有眼睛看到的所有景物,以雕刻家自居的米开朗基罗认为雕刻是更伟大的艺术。米开朗基罗曾经当众嘲弄达芬奇米兰青铜骑马像的失败(注一);而达芬奇也在《大卫像》安置的会议上和米开朗基罗意见相左,欲使大卫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所以,当两大巨星将在维奇欧宫会议大厅对垒竞技的消息传出后,立刻成为佛罗伦斯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共和政府的用意在于掀起活动热潮,同时可以此竞争刺激两位大师将才华发挥到极限,为佛罗伦斯再创作出伟大艺术。这个事件确实哄动一时,甚至许多其它地区的艺术家(例如拉斐尔就是其一)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慕名前来观摩两位大师的作品。可惜的是,两个艺术家最终都没有完成他们的工作而离开了佛罗伦斯。倒不是艺术家不够努力,其实俩人都准备了巨大的厚纸板草图,也都曾经公开展示在公众眼前。
由于达芬奇不愿受限于湿壁画,再次大胆尝试陌生的技法—失传已久的罗马蜡画技术,结果以失败告终(注二);而米开朗基罗甚至还没有动到笔刷,就因为教皇儒略二世的紧急征召而前往罗马签约,为教皇设计灵寝雕像。
至于《卡西纳战役》的图稿,在米开朗基罗离开之后曾经转传于艺术家之间,可惜被过度的临摹而逐渐毁损,甚至被抢撕成数片,散落于意大利各地宫廷,最后不知所终。我们只能从后世几代画家的临摹版本和米开朗基罗的素描习作中,大致揣摩出原作的样貌。
米开朗基罗为《卡西纳战役》所作的习作,人体的大幅度扭转能表现肌肉结构的变化,充满力量。
根据Giovanni Villani的十四世纪编年记载,在卡西纳附近扎营的佛罗伦斯士兵们,正在亚诺河中洗浴时突遇敌军来袭。米开朗基罗的草图中,表现了裸身洗浴的士兵们听到号角响起,慌忙中抓起武器起身应战的情况。借着这个题材,米开朗基罗充分表现了的人体大幅度扭转的各种动态,充满紧张与阳刚的力量;与他早年的浮雕《山陀儿之战》遥相呼应。相较于达芬奇从绘画的角度来经营画面效果,米开朗基罗自始至终没有忘记他雕刻家的身份,他以人体为表现元素,画中人物一个个如雕像般肌肉结实,轮廓分明;整体的造形力度生动而紧密。
这一场原来被高度期待的艺术对决就这样胜负未定而不了了之。@(待续)
注释:
注一:十六世纪中期Anonimo Magliabechiano在他的手稿中记载了一段轶事:一日达芬奇和乔凡尼‧达‧加文偶然经过圣三位教堂,一群绅士正在讨论但丁的一段文字,他们叫住达芬奇请他解释其中涵意。正好米开朗基罗也经过,其中有人和他打了招呼。达芬奇就说:“问米开朗基罗吧,他可以为你们解释。”米开朗基罗以为达芬奇在嘲弄他,就气冲冲地回答:“你倒是自己解释,画了骑马铜像的草图又铸不出来,把它留在那儿走了,真是丢脸。”说完后大步走开,留下了面红耳赤的达芬奇。
注二:达芬奇使用古代的蜡画技术,上色前将蜡和颜料溶合,在涂了松脂的石膏表面作画,由于这种技术本身的用法,色彩无法自然干;加上天候不佳,突然的潮气使得固定草图的泥灰液化。达芬奇为了克服这种情况使用火盆暖墙,结果使得上方的色彩尚未凝固,下方的颜色却因火烤而溶解流失了。最后画家不得不宣布放弃。(见文艺复兴盛期(十三)-达芬奇返乡献技:《安加里战役》)。@#
──转载自《艺谈ARTIUM》 https://artium.co/zh-hant/node/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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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