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詩所預言的審判與復活

鄭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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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4日訊】光陰荏苒,八九民運被絞殺已經快18年了。18年的歲月,不算漫長也不算短暫。屠城槍聲中出生的孩子,如今已然長成門扇高的姑娘小夥兒。18年的一棵樹,也成了合抱的棟梁。然而六四的血沒有凝結,還在靜靜流淌。死難者的魂魄,還和夜風一起四處徘徊。

有詩句這樣說:“……六四老了,掉了幾個牙齒/十七歲的六四不是少女/她被命運拋棄,被愛人遺忘/她長長的指甲沒有修剪,淩亂的白髮沒有梳理/或許你在半夜三更看到一個遊蕩的女鬼/那就是我們深愛過的六四啊……”。(茅境:《六四招魂》)寫的是帝國的冷血和民眾的遺忘。

18年了,世界和我們一同期待。期待什麼?超度與審判。每一位心智健全的人,都會在心底作出類似的預言:“會有這樣的時候/怎能沒有這樣的時候/一年復一年,不會太久/在同一個永遠的日子/以心底的淚水釀造祭奠的薄酒/一起等待最後審判的鐘聲越來越近”。(方舟子:《會有這樣的時候》)

——在這裏,我想離開政治說一句詩歌:其實,詩歌超越人世間一切權柄,她不僅可以預言審判,她自己就是最後的審判。

詩歌有一種神奇的性質。

18年前,我們唱誦著詩與歌走上街頭,爆發出火山般的對自由的渴望。他們呢?他們用武裝直升機的轟鳴和槍彈的呼嘯作出回答。仇恨的履帶,把青年和女神都碾成了碎片。他們似乎勝利了。他們愚蠢的頭腦就是不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詩歌是殺不死的。18年後,我們的詩結集出版,他們呢?他們怎麽不出一本“鎮暴詩集”呢?

在最根本的意義上,詩歌天生來就不屬於暴君。我指的是詩意,並非那些諂笑的類詩的長短句。真正的詩意,那種美好,不是用金錢與刺刀可以收買脅迫的。

回憶起近18年前春夏之交的那些日子,心底總會漾起如夢的詩意。北大“三角地”大字報欄下、人民英雄紀念碑前、校旗飛揚的絕食營地上,到處都有人在抄詩誦詩。那個時候,他們在做什麼呢?他們在調兵遣將,懷著地獄之火般的仇恨,妥貼地萬無一失地安排著殺戮。暴君們天生來就是與詩爲敵的。因爲詩的真正的本質不是諂媚,不是蠻橫,不是仇恨,而是信仰、希望和愛。我們對自由的渴望,對生活的熱愛,與詩是互爲本質的。於是,在漫長野蠻的監禁中,在咀嚼失敗苦果的流亡中,我們仍然不停地吟唱,用詩來對抗苦難與死亡。

有一些細節是難忘的。每日清晨,絕食團廣播站開播,那開始曲並非通常人們可能選擇的鬥都志昂揚的戰歌,而是一首溫情脈脈的《讓世界充滿愛》:

……當我走過你的身邊
我願帶走你的笑臉
心中沒有一點陰雲
陽光變得更加鮮艶……

當這歌聲如夜霧輕輕漫過廣闊雜亂的營地時,太陽正在升起。廣場東邊,歷史博物館背後魚肚白的天空,迅速暈染上朝陽的霞光。早晨的風,陣陣徐來,旗繩撲打著高高的旗杆,發出如鐘似磬的樂音。

……希望會有那麽一天
再也沒有眼淚仇怨
再也沒有流血離散
共有一個美麗的家園……

——尚未從夢裏蘇醒,你就走進另一個充滿愛的世界。那真是一種美好的感覺。

還有那些花,人們不斷送來的鮮花。百合、馬蹄蓮、玫瑰、鬱金香、薔薇、一串紅、鳶尾、石竹、風信子……那麽多花,廣場幾乎成了花市。(我看見,這些花也曾送給圍城的軍人,在他們還沒被稱爲殺人“畜生”之前。)後來,那些嬌艶的花都被士兵的軍靴踏爛了。但在我們的詩行裏,有一朵薔薇正在復活:

……我將默默背起自己的遺骸
爬過鮮血洗滌的屠城之夜
爬過沒有被寫完的青春史詩
爬過五千年歷盡劫難的國土
抱緊理想,爬進最後一泓月色之水

蒼天已在苦難中猝然崩塌
謊言高壓著沈默,而六月
青春史詩的第一朵薔薇
不可淩辱,正緩緩掙出稚嫩的春色
在應聲倒下的地方
在曾經長滿勿忘我的無名荒崗
在母親悲慟的泣影裏,在情人淚濡的羅裙邊
殷紅地綻放
(雪陽:《最後的詩》)

早在槍聲尚未停息之際,詩人白樺已經預言了被屠戮者(小草)必如十字架上的耶穌一樣復活:

……當春水從人們眼中湧向大地的時候,
上帝微笑著從十字架上走下來,
小草挺起最柔弱也最具韌性的腰肢,
復活必然成為一個莊嚴的節日,
歡歌一如生命,無所不在。
(白樺:《再生》)

朋友們,在困難的日子,要堅守我們的希望與理想,永葆歌唱與哭泣的能力。在我們身處的這個墮落的時代,詩就是我們的彌賽亞。詩說最後的審判即將來臨,那鐘聲就必然敲響。詩說被屠戮者將要復活,那節日必不遠了。

編者按:本文摘自博大新書《六四詩集》。上網購書:博大出版社網站:http://broadbook.com/(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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