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雨堂主:偏好包装的政治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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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21年02月06日讯】

若干年前,读美国学者库兰(Timur Kuran)《偏好伪装的社会后果》,颇受启迪。此后偶而想起,现实世界里“偏好包装”的现象亦很普遍,似乎不在“偏好伪装”之下。普通《市场营销学》教科书对包装的意义有详尽阐释,但包装的对象仅限于商品。对“偏好包装的政治经济学”而言,包装的对象不是商品而是人。从这个意义上讲,“伪装”与“包装”相距不远:“伪装”是对自己的“包装”;“包装”则是对他人的“伪装”,两者都包含对真相的掩蔽。生活中常见的一个词“相互吹捧”,其实指的即是“相互包装”。


20世纪顶级包装的高手,是刘少奇与林彪,他们共同的包装对象是毛泽东。刘少奇对毛的包装不仅开先河且极富创意,刘率先提出“毛泽东思想”一词,并将“毛泽东思想”包装成“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林彪沿刘少奇的路径,把对毛的包装推向极致:“毛泽东同志天才的、全面地、创造性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文革”中毛泽东进而被包装成“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这是一种对极权主义者作神化包装的社会偏好。

当独裁者经包装走向神坛的时候,法律在权力面前失去庄严,并成为权力玩家手中摆弄的空头支票。所谓“偏好”包装,既是包装者的“偏好”,也是被包装者(伪装者)的“偏好”,两情相悦,各取所需。对被包装者而言,常常表现为“犹抱琵琶”,其实是“正中下怀”。从这点看,偏好包装的行为往往必须与偏好伪装的行为相互配合。东北人谚云:“说你胖你就喘”,其中就暗喻包装与伪装的配合。

与上层神化包装对应的,是下层美化的包装。“文革”结束后不久,欧洲一支交响乐团到上海访问演出,由于历次政治运动加上十年动乱对文化艺术的全面摧毁,上海能欣赏西洋古典音乐者已十分稀缺,反正当官就意味着有学问。于是文化部门组织了许多在阶级斗争中经受考验的官员,并包装成音乐爱好者很儒雅地步入上海音乐厅。因为谁都明白,这些官员具有伪装的天赋与积极性,以便与文化部门的包装相配合。当台上艺术家们在聚精会神的演奏中出现短暂间息(这种间息相当于乐谱上一个休止符,而绝不是一曲终了),台下实为官员却被包装而成的“音乐爱好者们”,一下子就抓住这个瞬间,突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弄得台上的艺术家们先是不知所措,继而又哭笑不得、十分无奈。因为对他们而言,一个完整而又流动的乐思已被破坏了。

还有一种偏好包装的手段称作“移花接木”。我在少年时代课文上读过课文“朱德的扁担”,讲的是位居十大元帅之首的朱德,当年在井冈山与毛泽东会师。据说那段时期的朱德和士兵一同劳动,并有一根自己专用的扁担。这样的包装,曾经欺骗了无数的青少年。不料到了“文革”爆发,林彪上升为副统帅,朱毛会师又被重新作了“移花接木”的包装——成了毛与林彪的会师,以至朱德的扁担也变成了林彪的扁担,不久还出现毛林会师的绘画作品。上文的神化包装和这种“移花接木”,妙就妙在除张志新等少数烈女志士外,无人敢站出来质疑。自然,对包装竟敢大胆质疑者,从精神到肉体遭都受到极野蛮的残害。


偏好包装的社会行为,还有一种是对已故名人的包装。某年读《炎黄春秋》的文章“毛泽东棋局中的鲁迅”,就是披露对文化名人的包装偏好。文章追溯到1966年10月19日,值鲁迅逝世30周年纪念日,当天《人民时报》头版社论的标题是《学习鲁迅的硬骨头精神》,其中一段文字是:“我们学习鲁迅,就是要像他那样,在斗争中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用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灵魂,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迎着斗争的暴风雨奋斗前进!”当月《红旗》杂志的社论题为《纪念我们的文化革命先驱鲁迅》,文中也称:“鲁迅最值得我们学习的,在于他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无比崇敬和热爱。他始终坚定地跟着毛主席走,勇敢地捍卫以毛主席为代表的正确路线。”这是对鲁迅改头换面的一种包装。

对鲁迅如此肆意包装,若是出现在1950年代,可能被视为一种荒诞;若是出现在1940年代,可能被视作精神病人的梦呓;如果出现在鲁迅逝世的那些日子里,包装者们就可能被送葬人群打个半死。但在1966年的制度背景下,对鲁迅的包装却正当其时,绝没人敢挺身质疑。其实即使在那个时代,目睹对鲁迅遭面目全非的包装,为此深感忧虑的人估计也不在少数,但谁敢公开站出来撕去包装,等于自取灭亡。鲁迅年轻时在日本曾受弗洛伊德心理分析理论的影响,接受过尼采的思想,也曾师从章太炎,但终生无党派,胡适视鲁迅为自由主义者。将鲁迅包装成“用毛泽东思想改造自己的灵魂”,出于有人对某种政治资源的挖掘利用,而作为鲁迅夫人的许广平,差不多同时也在一篇题为“毛泽东思想的阳光照耀着鲁迅”的文章里,继续对鲁迅作包装:“……毛泽东思想的阳光,指引和鼓励着鲁迅成为一个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鲁迅的心,向往着毛主席,跟随着毛主席,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是鲁迅心中最红最红的太阳。”由许广平亲手包装鲁迅,鲁迅倘地下有灵,不知又将如何破“笔”大骂?当然,就许广平而言,仅仅是通过“包装”发送一个“我愿紧跟”的信号,以实现自保的目的。

类似的包装不会中断,约10余年前《文汇读书周报》上,刊有蔡元培后人的文章,标题为“蔡元培和蔡尚思的师生情”。文中谈到作者在历史学家蔡尚思的寓所见到的两幅条幅,以为可作为蔡尚思对蔡元培一生的概括(原文中不伦不类地称“有点像对联的对联”):
翰林造反,中国唯一,世界无双。

作为民主主义革命者,支持社会主义运动家。
所谓“翰林造反”是否贴切,我不打算作评判。至于“支持社会主义运动家”,对蔡公的包装就已十分荒谬了。其中既包括蔡尚思对蔡公的包装,也包括蔡公后人借蔡尚思之口对蔡公的包装。只要稍熟悉现代史知道1927年清党一案,就明白蔡公的政治主张。如此无视历史事实的包装,几乎近于无耻。求真是学问家的道德底线,此话大家都会说,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蔡公的伟大在于他不仅给中国的大学播下自由与精神独立的种子,蔡公又是民国文化界对乌托邦主义有着清新认识的民族脊梁。对蔡公背离史实的包装,正顺应了极权主义骗取执政正当性的需求。事实上自上世记30年代来以来,对蔡公的包装就从未中止过,50年代后甚至有人干脆将蔡公包装成“信仰社会主义,并走向接受共产主义”。这种包装,其实是对蔡工的丑化。唐振常先生在《蔡元培传》的重印前言中,对此类无视史实的包装作了愤怒谴责,蔡公后人读了不知是否脸红。


还有一种包装是妖魔化包装。1976年之前的30年时间内,每次政治运动都有一大批人遭到妖魔化包装。“文革”时期,凡遭妖魔化包装的这一群体又被统一包装为“牛鬼蛇神”,1966年《人民日报》社论,标题即“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从高层政要、文化名流到底层知识分子都有可能被包装成“牛鬼蛇神”,然后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20世纪大规模妖魔化包装的运动,始于1930年代苏俄极权主义者斯大林,作家索尔仁尼琴在其巨著《古拉格群岛》中对此有详尽揭示。被妖魔化包装的极端事例,是当年曾竭力神化包装毛泽东的刘少奇与林彪,先后一夜之间被妖魔化包装成“叛徒、内奸、工贼”,与“林彪反革命集团首领”。被妖魔化包装的刘少奇、林彪,最终的下场都非常凄惨,还遭受全国上下一致声讨与批判。妖魔化包装是极权主义者在打击异己力量的重要法宝,任何人不论你有多大本领,一旦遭妖魔化包装,便如同一头羔羊,头颅被绞索死死套住,接下来便是从精神到肉体遭到任意残酷的打击。妖魔化包装的奥妙,在于根本不容被包装者有任何申辩与自我保护的权利。这就是许多人一旦发现自己被妖魔化包装既成事实,便立即选择自杀的原因。这样的先例,在70余年来的中国不胜枚举。


一个简单的道理在于:当上下一致共同强调无产阶级专政,却没人提出个人权利应当保护的时候,包装的悲剧伏笔已经悄悄埋下了。偏好包装的政治经济学认为,一个国家缺少自然资源并不可怕,但不能缺乏权利保护意识及与此紧紧相连的宪政制度。凡缺乏权利保护意识与宪政制度约束的地方,必然会滋生偏好包装的普遍倾向,尤其是偏好神化包装与妖魔化包装的社会倾向。宪政在本质上是一种权力制衡。权力的滥用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自然趋势,因此权力制衡也就成了保护个人权利不可缺少的基础,权利保障则是宪政制度的核心元素。

“文革”起始于对极权主义者的神化包装,及对“三家村”秀才们的妖魔化包装,终了于“四人帮”被镇压。除“四人帮”罪有应得外,整个“文革”十年的历史就是一部偏好神化包装与偏好妖魔化包装并行的历史。在偏好包装的政治经济学看来,只有在公民权利意识觉醒的前提下,依靠宪政力量走向权力制衡,才能永久摆脱妖魔化包装与神化包装的社会偏好。

责任编辑: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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