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疏离的批判者──布隆吉诺Agnolo Bronzino(下)

作者:郑英男、周锦佩
《艾莲诺拉小教堂祭坛画》(Altarpiece in the Chapel of Eleonora),1540年─1545年,湿壁画;490x385cm,艾莲诺拉小教堂,佛罗伦斯﹝Florence﹞,意大利。(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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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隆吉诺早期作品《圣家族》仍属优雅对称的古典风格,人物细致优美,倍感动人。画面的结构是以圣母玛丽亚、圣婴耶稣和圣约翰形成的金字塔形为基础,左右再衬以圣安娜和圣约瑟两位圣家族成员。年幼的耶稣双手抓着象征圣灵与永恒之爱的乳鸽坐在圣母前侧,右下方面向耶稣的圣约翰(John the Baptist)握着一颗象征神秘知识或复活与再生力量的石榴递向圣婴。手扶圣经的圣母及两侧的圣安娜和圣约瑟,都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小耶稣──这个眼神透着超龄的睿智与成熟的孩童,也是画面中唯一直视观众的,画家用一种平静、超然、似乎洞悉一切的神情显示出祂不凡的神性。

《圣家族》(Holy Family),1534年─1540年,油彩,画板,124.5x 99.5cm,艺术史博物馆,维也纳(Vienna),奥地利。(公有领域)

带着阴郁气氛的自然背景,暗示着圣婴未卜的未来命运。整幅画虽呈现出完美精致的布局与安详古典的风格,令人想起米开朗基罗的作品;虽无英雄般的刚毅与激情;却也散放出一股冷凝超俗、不可侵犯的特质。

文艺复兴晚期至矫饰主义盛行时期,许多宗教作品已不再固守对称与庄重的古典风格。例如布隆吉诺的老师彭托莫的作品就经常表现出浮动、离散式的构图。布隆吉诺虽然受其影响,但他的人物安置仍较为紧凑凝聚,却又打破的中央对称的形式,应属于折衷派。

以《卸下圣体》(注一)为例,画家仍用大致平衡对称的布局,来安排人物姿态与彼此之间的关系。画面上方飞动的小天使抬着耶稣受难的象征物──十字架,说明了救赎任务的完成与牺牲的代价。中间下方则是哀恸的圣母以膝托住耶稣赤裸的身躯,左下角的约翰(St.John The Evangelist)撑着着耶稣的头与上身;右下方抹大拉的玛丽亚扶着耶稣的腿。背景与圣母长袍的天蓝色传递出“静定”与“内省”的呼吁;耶稣苍白的身容则呈现出他的“纯真”与为世人牺牲所带来的“净化、再生”的力量。

《卸下圣体》(Deposition of Christ),1542年─1545年,油彩‧画板,268x173cm,贝桑松美术馆,贝桑松(Besançon),法国。(公有领域)

画面以圣母与耶稣为轴心,两边对称的人物又带有性别、年龄、容貌姿态上的互补与异动,有的人交谈议论;有的人默祷哀悼;也有左右张望神情突兀的……交织出戏剧性带有矫揉特质的动态布局。与文艺复兴时期其它以“圣殇”(Pieta)为主题的宗教绘画相较,明显地少了一份人性激情;多了一份冷峻疏离的静谧气氛。

在欧洲传统的认知中,“四”这个数字隐含了宇宙的秩序与尺度:风向与方位、基本元素(风、水、火、土:四根)、月亮由盈而虚的周期数字、季节的数字、柏拉图《理想国》帝迈欧篇中──火的四面体之组成数字、伊甸园中的人类男性祖先亚当(Adam)之名的数字,也是古希腊著名的建筑师维特鲁威所言:“人的数字──因为人的双手往身体两侧伸直后,宽度与身高相符,一个理想正方形的底与高于焉具备了。”

“四”更是道德完美的数字,代表“忠诚”一如“正方形”象征道德操守坚定的人。宗教中的“十字”也与四角正方形有关,被认为是永生的象征。

布隆吉诺于1540年起开始为艾莲诺拉小教堂制作的穹顶装饰壁画,就是以“四”的概念做设计的基础。的中心展现了天堂崇高光洁的意象,分成“四个部分”,是“柏拉图哲学”影响基督教信仰的明证,也是作者对完美人格的诠释。边缘由花卉和水果装饰,从中分割开来,一起汇聚到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的十字核心。四个部分分别阐述了四种“柏拉图哲学”的美德,自12点钟方向顺时针起分别描绘的是:穿着灰袍的教士阿西西的圣方济(St.Francesca)象征“节德”(sofros,unh)──克己、节制与苦行;持“剑”的天使长圣米歇尔(St.Michele)象征“勇德”(andrei,a)──勇敢、无惧与降魔;福音书作者与佛罗伦斯的守护神圣约翰(St.John The Evangelist)与“鹰”象征“智德”(sofi,a)──聪明、犀利与睿智;圣杰若姆(St.Jerome)与“狮子”象征“义德”(dikaiosu,nh)──正直、忏悔与忠贞。

《艾莲诺拉小教堂祭坛画》(Altarpiece in the Chapel of Eleonora),1540年─1545年,湿壁画;490x385cm,艾莲诺拉小教堂,佛罗伦斯﹝Florence﹞,意大利。(公有领域)

美第奇家族与法国王室之间很早就建立了良好关系,路易十一甚至将法国王室专属的蓝底金色百合的图形授权(予老柯西莫之子皮也洛)用于盾牌的家徽上。布隆吉诺这幅奇幻又复杂难解的《爱情的寓言》,正是为美第奇统治下的托斯卡尼宫廷所绘,作为赠与法王法兰西斯一世的礼物。

画面构图中充满了密码般的符号,运用大量的隐喻与神话寓意,更迎合并嘲讽了素来倾慕意大利文化的法兰西斯一世豪奢纵欲的痞好,与其对名位与阴昧事物的耽溺倾向。画面在冰冷中带有淫猥的意味,构图充满象征意义,抢眼的性感下潜伏着情欲暗流与对生命的训诫。

布隆吉诺以一种清晰的线条处理人物轮廓,让人物肌理呈现一种“肤如凝脂”的光泽质感。画面中央是侧身跪立的维纳斯(注二),摆出诱人的姿态,手中持着其子爱神邱比特的箭,与象征肉欲的小爱神拥抱着(注三);她脚边的两幅面具分别是代表官能享乐主义的山林仙女宁芙(nymph)和人首羊身的林野之神萨托尔(satyr)。右边的孩童是“欢乐之神”,准备洒抛手中象征“情欲”的玫瑰花瓣,对钳住他右脚的螫针竟浑然不知:说明了纵欲时的愚蠢与盲目。男孩背后是兽身人面“欺骗之神”,姣好可亲的面孔下,隐藏着肮脏腐臭的蛇虫之身,尾端的毒螫,手捧的蜂窝暗示了:看似甜蜜的人间欢娱情爱,背后充满了种种的不堪、丑恶、邪鄙与污秽。最左边扯发呐喊,作出痛苦表情的是“嫉妒之神”或“瘟疫之神”(注四)暗示对情爱的嫉妒或罪行的不满,常会引发人间的灾难,也影射了淫荡不贞的代价。

《爱情的寓言》(Allegory of Lust),1540年─1545年,油彩‧画板,147 x117cm,国家画廊,伦敦(London),英国。(公有领域)

这一幕幕的荒唐都逃躲不过画面左上方“真理之母”的注视与右上方“时间之父—克罗诺斯”的审判(背上有计量时间的沙漏):作者透过两位神祇“揭开帘帐”的动作传达一个信念,那就是:“丑恶的罪行是无法遮掩的,‘时间’将会揭穿淘洗出一切,令邪恶无所遁形;令‘真理’”昭显。而情欲的隐形杀手──梅毒,也将会持续扩散与无限期地蔓延。”背景中海蓝且冰冷的色调,象征理性与真理,也代表亟需回归的“自省”状态。

注释:

注一:此画原是要作为维吉奥宫埃利诺小教堂的祭坛画,但后来被科西莫一世赠与格兰维勒红衣主教。

注二:由左手中的“金苹果”与左下角的“鸽子”可知。“鸽子”原产于塞普勒斯岛,而塞普勒斯岛正是维纳斯的诞生地,维纳斯的金色双轮坐骑就是由“鸽子”所牵拉的,在希腊神话中“好接吻”的“鸽子”是“多淫”与“情欲”的象征;基督教则视“鸽子”为圣灵的化身,代表着一种超越世俗,强调牺牲与奉献的无私之爱。

注三:维纳斯的乳房与邱比特的箭,原是爱的赐予与旺盛生命力的表征;但这幅画中维纳斯的乳房,却象征了源源不绝的物欲与贪婪,也被批评为乱伦的嫌疑。

注四:古希腊人相信瘟疫源自于阿波罗神对人间罪恶的愤怒与惩罚,在这幅画中是指涉公元1500年左右,自美洲新大陆传入欧洲的“梅毒”。

@(全文完)

——转载自《艺谈ARTIUM》https://artium.co/zh-hant/node/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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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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