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後石器時代揭開序幕

石雕家陳昱霖專訪

文 陳柏年 / 攝影 陳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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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澎湖小漁港以寫春聯幫助家計的孩子,終能立足國際視野的藝術之壇。一位傳統的珊瑚工藝雕刻師,逐漸蛻變而為新銳的石器雕塑家。在陳昱霖的石雕美學中,有穩固若磐石的淳厚不變,也有敏感纖細的流動深情。

走進陳昱霖在高雄的家,一眼望見的是以石頭為飾品的拙趣大門。在鐵條花紋上懸掛纏繞的各色石頭,其實是稚齡女兒的隨手玩具。庭內屋間擺飾的石瓶、石碗,無一不是生活實用物品,展現了古樸獨特的藝術美感。花圃一角,以石臼、瓦盆為水池、花圃的一方綠意,不禁令人訝異石頭工藝在他巧手營造下,竟能夠展現如此多姿的風采!


來自漁村的孩子

談起自己的藝術淵源,樸拙寡言的陳昱霖說自己出生在澎湖縣的小漁村--良文港。小時候他就擅於書法、雕刻、繪畫。由於陳昱霖的書法比賽成績很好,不由心想:別人家可以賣春聯,為什麼我們不行?於是自己買紙、裁剪,開始寫來賣,豈知一寫就不能停。

那時村莊有300戶,向他購買的人家大約有一半,而且大廳、門柱等各種春聯樣式都要備齊。每年國小的寒假,陳昱霖都是在寫春聯以貼補家用間度過。雖然也有「別人放假我卻要寫春聯」的怨嘆,但是過程中深深體會寫春聯不能求快、不能欠缺臨帖的基本功夫。日後陳昱霖的雕刻之路,便是打穩了基本功夫,紮紮實實、一步一腳印的走過來。

很幸運的,陳昱霖擁有一位寬厚慈愛的父親。父親一輩子在海上討生活,但是個性浪漫柔情,使陳家兄弟在那個物資缺乏的年代,享有最豐富的藝術薰陶。陳昱霖還記得自己每天總是在父親把yamaha音響的音樂,當成起床號被喚醒。為了捕捉孩子的成長記錄,父親不惜購買8釐米的攝影機,紀錄孩子跳水、騎腳踏車等影像。為了支持陳昱霖參加書法比賽,特地為他買來店家最好的毛筆。為了讓他觀察大自然,也為陳昱霖買了照相機。這完全是因為父親深深理解陳昱霖對於藝術的執著,以及對大自然無盡的喜愛。

父親對陳昱霖關懷備至。當珊瑚雕刻師時,父親都會關心他今天刻了甚麼。也就因此在陳昱霖的心中,父親是無可取代的。有一回,學校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他毫不猶疑提及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卻惹來無妄之災:「……結果不得了,老師要我上台罰站,當眾羞辱我,放學的時候校長也把我叫到司令台罰站。他說我怎麼可以講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父親問明被罰的緣由以後,也無奈的說:「他們說偉人是蔣總統,那就是蔣總統罷」。陳昱霖那時候就覺得,為何一個孩子心裡真情流露的話卻要被處罰?
可是那個年代卻是如此。

就讀澎湖海事專科學校的陳昱霖,本來應該以跑船維生。但是國小就對美術有著濃厚興趣的陳昱霖,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就是這樣單純的直覺,使陳昱霖堅持藝術的道路,從澎湖小漁港來到高雄國際都會,對於藝術的熱愛至今不變。

走上雕刻之路

陳昱霖澎湖海事專科學校畢業後不久,學習佛像雕刻,就被澎湖的一位老師傅網羅門下,教導珊瑚雕刻的技藝,自19歲雕到21歲。雖然僅僅三年,陳昱霖的進步神速,奠下日後雕刻的基礎。那時候他的技藝卓絕,許多刻了一、廿多年的老師傅作品,還拿回來讓他修改,可見功夫之高。陳昱霖說:

「我雕刻的基礎就在那個時候訓練出來。因為珊瑚的雕刻很細、材質很脆,所以施力要剛剛好……有一點點和學氣功的硬功很像,要有力量,但又不能使材料斷裂,刻出的線條和力道要剛剛好。線條深度要一致、均勻。沒有辦法掌握好的話,就會有深有淺,不平均。」

珊瑚雕刻買賣原本要以重量計價,陳昱霖由於專注著如何就珊瑚形狀,賦予全新的生命,不去思考重量與價錢問題,件件堪稱極致精品。雖然重量比同類作品輕了許多,反而紛紛被日本人以高價爭相收購,說明了好的作品是不會孤獨的。

  陳昱霖雖然很感謝師傅帶他入了珊瑚雕刻這個行業,但是當完兵回來,珊瑚業就有重大改變:由於國外轉以機器大量生產,台灣價格大幅跌落。而陳昱霖就在此時自沒落的傳統工藝中異軍突起,拓寬自己在雕刻界的視野與方向,從珊瑚走入石雕,終於另闢蹊徑,在石雕的藝術界闖出一片美不勝收的新天地。

後石器時代的石雕藝術哲學

陳昱霖發展出「後石器時代」這個名詞,也以「後石器時代」的雕刻家自居。然而何謂「後石器時代」?

所謂石器時代,分為舊石器時代與新石器時代。舊石器時代以「敲打」的方法製成,而新石器時代則發展出「琢製」、「磨製」等攻石的技術,手法單純,散發純樸之美,也兼具生活實用性。陳昱霖深受激盪。他說:「凡生活,皆藝術;凡藝術,皆可用。」。藝術作品如何與大自然維持一個互動良好的關係,就是陳昱霖最關心的課題。


在陳昱霖的心目中,藝術作品應該與人的關係密切,而不是距離遙遠、束之高閣的飾品陳列。即使是石雕藝品,也應該融入「人」的元素才算完整。以真理大學麻豆校區幼稚園設計的大石雕刻為例,那是一塊有彎曲隧洞,刻有活潑圖像,可以攀爬、觸摸的設計作品。陳昱霖說這個作品單獨擺在校園裡還不算完成,要有人圍繞、攀坐其中才算完整。藝術在他的心目中,不能缺乏人的元素。親近生活的石雕藝術,就是所謂「後石器時代」的理想。陳昱霖認為藝術不但能夠喚起人對美的嚮往,更應該是與人親近、互動的存在。

一個傳統工藝出身的石雕家,怎能融古典樸拙與新銳創意於看似平凡的頑石之上,化腐朽為神奇呢?

陳昱霖說他初時接觸石雕,在稱窮鄉僻壤也不為過的澎湖小港,卻閱讀過許多美術研究的書籍。這是因為他和澎湖一個國小的校工是好朋友,圖書館的書沒有人看就幫他保留、出借。而他全心全意的專注雕刻更是無人能比。他說自己「無論是在吃飯、散步、想的、說的都是雕刻」。偶至海邊,也總費心揣摩如何表現海浪、海葵、海帶、水藻。平日凝神專注的程度,讓一旁的太太輕聲附和:「他都不知道家裡還有其他人」。

石頭與生命的感動

不論是一把石壺,亦或是公園裡的大型雕塑,仔細體味陳昱霖的創作,往往能從冷硬的石頭裡看到溫馨的柔情以及活躍的生命。這種深遠的餘韻是一般創作者難以企及的境地。陳昱霖相信藝術必須來自觀察與師法自然,或是依循探索前人的腳步.。他對於陶窯提及:「現在無法燒出比以前好的東西。這是因為現代的機器可以進步超越,但是精神卻很難比得上。」


陳昱霖將對於人世的深情與依戀深深鐫刻的創作,也使他的石雕煥發不凡的感動。他自言在民族路所呈現的「種子」系列創作,便是遇逢生命的低谷、衝擊而成的作品。彼時父親因為肝癌病危,末期回家休養。他推著父親的輪椅走到公園,看到花果成熟以後,枯葉掉下,種子重落土中,繼而想到人的生命如果可以像種子一樣重新開始,那該多好:「紅色昆蟲啃吃果肉,吃完以後落下來到土裡,種子發芽,仔細看他發芽時候特別漂亮、特別喜悅。父母親照顧兒女,何嘗不是如此?」。


於是陳昱霖開始思考生命、自然與人的關係。當時他因機緣聽聞佛法談論生死無常的大事,於是種子系列的創作有生機、陰陽、虛實等的表現,也呈現了追求自然大道的嚮往。

年過不惑之齡的陳昱霖,新作不斷、風格多變。他一直站在石雕藝術創作的前端,作品更廣為政商名流、文人雅士爭相收藏。然而在璀璨的光芒下,我們看見的仍然是一個赤子對大地與親人的深情,使得他的石雕創作格外引人矚目留連。

石坊:07-313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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