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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友士診治秦可卿

鄧正梁(中西醫師、正梁中醫診所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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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醫藥切脈方面的最細緻詳盡的內容,當推張友士為秦可卿治病,這是人人所共知的。切脈診病頗不容易,必須掌握切脈的要領。

第一,診脈的時間最好是清晨。《內經》中提出了「診法常以平旦」的原則,因為這時候「陰氣未動,陽氣未散,飲食未進,經脈未盛,絡脈調勻」,能比較正確的候「診有過之脈」。然而看病都要求在平旦診脈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說明了在診脈時要讓病人安靜下來,排除一切干擾診脈因素重要性。

第二,要有正確的體位。讓病人取坐位或正臥位,手臂平放與心臟近於同一水平。

第三,要有正確的指法。切脈時先用中指尋找腕後高骨(即橈骨小頭),然後下指按於關部,接著用食指按關頭前的寸脈部位,無名指按關後的尺脈部位。三指應呈弓形,指頭平齊,以感覺靈敏的指腹觸按脈搏。

第四,要掌握寸、關、尺分部診候臟腑病變的方法。一般而言,左寸可以測候心和小腸的病變,左關可以測候肝膽的病變,左尺可以測候腎與膀胱的病變;右寸可以測候肺與大腸的疾變,右關可以測侯脾胃的病變,右尺可以測候腎與命門的病變。

第五,持脈有道,虛靜為保。醫生在診脈時,要虛心清靜,全神貫注的體會脈象。每次診脈至少應滿五十動(指患者的脈搏跳動五十次),不可三舉兩按草率了事。

第六,醫生要了解和掌握正常脈象隨人體內外環境因素的影響而有相應的生理性變化的規律。例如:由於四季氣候的變化,人體脈象有春弦、夏洪、秋浮、冬沉的變化;婦女妊娠,脈象常變得滑數而沖和;劇烈運動,脈會加快;入睡時,脈多遲緩。

總之,掌握了診脈的要領,就為正確的體會脈象變化,提供了前提條件。但是,切脈是全靠醫生手指的靈敏感覺來體驗的,往往「心中易了,指下難明」。因此,僅僅掌握診脈的要領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在實踐中逐步摸索和體會,只有在積累豐富的臨床經驗的基礎上,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和運用這種具有較高難度的診斷技術。

《紅樓夢》第十回〈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張太醫論病細窮源〉中提到:「家下媳婦們捧過大迎枕來,一面給秦氏靠著,一面拉著袖口,露出手腕來。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脈上,調息了至數,寧神細診了半刻的工夫;方換過左手,亦復如是。」張先生對賈蓉說道:「看得尊夫人這脈息: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濡而無神。其左寸沉數者,乃心氣虛而生火;左關沉伏者,乃肝家氣滯血虧。右寸細而無力者,乃肺經氣分太虛;右關濡而無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剋制。心氣虛而生火者,應現經期不調,夜間不寐。肝家血虧氣滯者,必然肋下疼脹,月信過期,心中發熱。肺經氣分太虛者,頭目不時眩暈,寅卯間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剋制者,必然不思飲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軟。據我看,這脈息應當有這些症候才對。或以這個脈為喜脈,則小弟不敢聞命矣。」在此,曹雪芹在文中提供了許多秦可卿的病脈,為其疾病下了諸多的註腳。

文中又寫到張太醫認為秦可卿是一個水虧木旺的症候,於是就寫了個方子,遞與賈蓉,上寫的是:益氣養榮補脾和肝湯「人參二錢。白朮二錢,土炒。雲苓三錢。熟地四錢。歸身二錢,酒洗。白芍二錢,炒。川芎錢半。黃耆三錢。香附米二錢,製醋柴胡八分。淮山藥二錢,炒。真阿膠二錢,蛤粉炒。延胡索錢半,酒炒。炙甘草八分。引用建蓮子七粒,去心。紅棗二枚。」在此張先生開的明顯是個八珍湯的加減,加上一些行氣養陰的藥物,一個治療氣血兩虛常用的方劑,與水虧木旺的症候實不盡相符,且服八珍湯加減之人,病應不會太重,沒有用虎狼之藥,應尚未到達所謂病入膏肓的地步,僅氣血虧虛的症候比較明顯而矣,且文後也道:「先生笑道:『大爺是最高明的人。人病到這個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這藥,也要看醫緣了。依小弟看來,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總是過了春分,就可望痊癒了。』賈蓉也是個聰明人,也不往下細問了。 」張先生的意思是秦可卿已生病了好一段時間了,但調理時日,仍有希望恢復,但《紅樓夢》之後不幾回,秦可卿卻病逝了;讓我不禁聯想到或許這真與賈府的醜聞有關,曹雪芹迫於現實的壓力,不得不讓這位紅樓中的巨星,雖非重病,卻提早殞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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