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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36)

作者:张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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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医生为阿塔检查、上药,外伤无大碍,有轻微脑震荡,需静养。

在药房坐等拿药时,头上缠满绷带的阿塔,软塌塌靠在椅背上。她的身体像一片在风中抖动的树叶,看得出她竭力忍住疼痛,两眼圆睁,悲愤在眼波里翻腾,难以平息。

我握住阿塔双手,心疼地说:“对你,可是个教训,我相信你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傻事?”阿塔锁紧眉头,表情固执地说:“这不是傻事,不是,就不是!”

“行行,算我用词不当吧!”我摊开双手,向阿塔表示歉意。

“让我来想想该怎么办,但你必须听我的,不能再去了。”

“要是国安不放人呢?”阿塔反问我。

我只好把国安老友在电话里说的话转述给阿塔。

“什么国家机密呀,吓唬人的!”

阿塔好像忘了疼痛,声音老大。

我环顾四周,同时要她压低嗓门。

“我还不了解我哥,”阿塔的音量也没变小。“长期在生意场上混,能不结下几个冤家?我已经说过,是遭人诬告、陷害。”

不等我想好该如何应答,手机响了,一看,无来电显示,立马明白谁打来的。我朝阿塔指了指手机,边听边起身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国安老友开口问:“你跟阿塔在一起?”

我挖苦说:“明知故问,我的行踪不都在你的掌握中。”

国安老友带着公事公办口气说:“阿塔手机我派人送到你家,交给了保姆。”

我声调激昂起来:“你们随便打人,必须道歉!”

国安老友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别自找麻烦啦,你是个明白人,眼下最该做的是什么?你还想不想带阿塔出国?”

我心里一噗通,脱口问:“你也知道阿塔在申请护照?”

国安老友没说话,挂了机。

我回到阿塔身边。她紧张地望着我。

“国安老友来的?”

“是他。”

“说了些什么?”

“你要再去示威,就出不了国了。”

“不出就不出。”

“苦头还没吃够呀,老实待着,听我的消息。”

五十八

我把那几件晚清和民国的瓷瓶亲自给黄老板送去,想请他再邀请李祕书来会所吃饭,我打算直接向李祕书求助。事先与黄老板约了见面时间,我准时赶到,会所接待员说:“黄老板已经离开了。”我张口结舌:“没留下什么话?”接待员答:“就说了一句,要你把东西交给我。”

再清楚不过了,黄老板有意躲我,十有八九是国安老友打了“招呼”。

驾车回家的路上,接到牌友们电话,问我有没空,一起吃个晚饭。好久没碰面了,挺想念这帮哥们。我发短讯告诉阿塔我要晚些回家。

我们约在大海湾酒楼。赶到时,牌友们已经入座,看见我格外亲热,几乎异口同声地关心我:“你看上去瘦多了。”

王耳长啸一声:“嘎登还没找到呀?”

李斯信口吟出一句诗:“为伊消得人憔悴。”

赵悟嘎嘎嘎地笑起来:“你娃头儿活该,谁叫你‘衣带渐宽终不悔’呢!”

我哪有心情跟他们闲扯,沮丧地说:“人是有下落了,不过,眼下……”

我讲了嘎登被国安秘密关押至今,以及阿塔挨打的经过,还拿出阿塔额头受伤的照片给他们传看。

“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我瞪着大眼愤怒地说。

牌友们不约而同地望着我,从他们的眼神里,我读到了这样的话:你斗得过吗?歇歇火吧!

“各位,有什么高见没有?”我恳求说。别无它法,只能向这些多年的老朋友求援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王耳低头摆弄手机;赵悟抬头遥望,表情木然;李斯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突然王耳冒出一句话来:“你的手机是被监控的吧?”

赵悟慌张地眨了眨眼睛说:“搞不好国安就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王耳受惊似的跳着站起来,一条腿撞到椅子上,绊着了,上身朝前倾斜,差点摔倒。他不免尴尬,掩饰地笑笑,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有点急事要处理。”边说边拔腿就走,把手机的耳机忘在桌上。

我抓起来冲他喊了声:“接着!”扔了过去。

这时赵悟也站了起来。我不等他把临时编造的理由说出口,就指着餐馆门喝道:“别废话了,要走就走。”

回头再看李斯,他稳坐不动,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丝嘲笑。我带着悲怆的神色,开始大骂赵悟,小人一个;特别是王耳,忘恩负义:“那个大罐就值几百元,我给了他一万,纯粹是见他生活困难想帮他一把。我有难处时,他竟然是这德性!”

李斯劝我:“不必生气,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还记得徒洛说的话吗?藏人交朋友,最后都成了兄弟;汉人交朋友,最后都成了敌人。”

我问李斯:“你为什么不走?”

他款款作答:“我就是想证明,咱汉人交朋友,也能成为兄弟。”

我突然想大哭一场,手颤抖着抓起桌上的茶壶,往李斯的茶杯里添水。

“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李斯用询问的目光扫视着我。

“我?”我把茶壶往桌上猛一搁,半晌无言。

李斯咧开嘴,露出宽厚的微笑问:“你就没想过请律师?”

“你好像比我还天真!”我心烦气躁打断他的话。

“谁不知道中国的律师也就是个摆设,一旦听说跟国安有关,保不定比王耳、赵悟溜得还快!退一万步说,真有律师敢接,也是白忙活。哪怕你翻烂法律条文,有多少证人、证据,就算你雄辩滔滔,到头来,谁理你?还不如领导的一句话!”

“你能不能听我讲完?”李斯端起茶杯往嘴边送,但没喝,放了下来。“那个国安老友可以阻止黄老板,但他阻止不了律师。当然,我说的这种律师不在本地,必须去北京请。明白了吧?”

我如坠五里雾中,直问:“从北京来的律师,难道就不是摆设了?”

李斯又是摇头又是蹙眉:“你的脑袋瓜怎么不开窍?打个比方,我知道一家设在北京的律师事务所,叫‘鼎盛’,事务所老板的父亲是国家前领导人,还活着。假如你能请到鼎盛的律师—”李斯意味深长地瞅着我。

“还不明白?”

我这才恍然大悟:“有来头,有背景,有关系,有能耐。好主意,哈,好主意!”

我脱口问:“要多少钱?”

“不会少吧!”李斯端起杯子呷了口茶。

“你得有心理准备,找鼎盛的都是些阔佬。”

“只要能放人,花多少钱我都不怕,只是……”

忽然我感觉嗓子发干,一把捏住茶杯,却发现里面没水。急急地抓起茶壶斟水,就往嘴里灌,哇一声又吐到地上:

“烫死我了!”

五十九

我不是不担心花钱,然而更担心,花了钱也办不成事。国家机密!这四个阴森森的字眼像针尖从我的心脏划过。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把忧愁隐藏在心里,在阿塔面前表现得信心十足。阿塔听说我要去北京请律师,担心地问:“那得花很多、很多钱吧?”我说:“你就不要管了。”她说:“我当然要管。”说完这句话就忙她的事去了。

直到快吃午饭时,我才发现阿塔不见了。保姆说看见她出门。我打她手机,空响,没人接。正着急,我听到阿塔进门的声音。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不接电话?”阿塔走进客厅时我跟在她后面问。

阿塔像散了架似的朝沙发上一躺,身子蜷缩成一团。我注意到她满脸愁容。

“去银行了。”阿塔咕哝了一句。

我没发声,静等着她往下说。

“我哥有一个账户,让我替他管理,我想把钱取出来,结果……”

阿塔失声大哭,边说:“账户已经冻结了!我真笨,真傻,当初我哥被绑架时,就应该赶紧取。”

我慨叹地问:“里面有多少钱?”

阿塔说:“好几十万呢,想取出来付律师费。”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安慰说:“这些钱不会丢的。”我埋下头吻了吻她婆娑的泪眼。“听话,别再到处乱跑。”

然而,当我收拾行李准备进京时,阿塔也收拾起行李来。

“我要回去看阿爸阿妈,陪陪他们。”

阿塔的声音格外轻柔,目光飘忽不定,若有所思。忽然她唱起歌来,是那支在大渡河边听到的歌,忧郁的情调里,不仅仅透着哀怨、悲凉,更有一种来自心灵的狂躁。

(待续)@#

──节录自《有一个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马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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