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176) 古弦吟-百年之竞3

作者:云简

唐 李昭道《蓬莱宫阙图》卷。(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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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百年之竞(3)

侯门。

夜洋正在详听丁红鸩禀报战况,何紫鸢奔入堂屋,神色慌张,道:“毒、毒……”

丁红鸩喝道:“侯门一向擅毒,怎地结巴起来?”

“毒首。”何紫鸢终于吐出完整两字。

话音未落,夜洋迅风闪过,现于院中,拱手道:“毒首回归,侯门大幸也。”说话间双膝欲跪,却被沈无常一道气流弹起:“我是犯人乎?这么多人招呼。”

夜洋一挥衣袖,众喽罗皆退去。大喜之间,亲自拉着沈无常入堂屋之内,奉上米酒三杯。沈无常饮了一杯,多辞不受。

夜洋自饮一大碗,道:“毒首终于肯回归侯门……”

“诶,打住。”沈无常抬了抬手,道:“带我前去祭奠。”

夜洋恍然,心道:“原来是为夜海而来。”手掌一击,令人准备竹轿。沈无常道:“我离开侯门已久,繁文缛节一律便免。”

“也好。”夜洋道,领着沈无常到一片竹林,夜海之墓便在此地。

沈无常神色凝重,敬了三碗米酒,几串金银,忽地心底一痛,眼角溢出泪来:“唉,十五年了。再次见面,还以为你再做回侯门掌门,想不到……你竟然先去了……留下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或许,此前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多年不见,你已无心掌门。我虽不知你到底经历过什么,能可放下侯门大业、父亲遗愿。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帮你完成了。”沈无常回首视之,但见夜洋远远恭立一旁,未敢近前。

念情叙旧,再视墓碑,道:“那日火刑没有烧死,我便知道他日后必成大业。呵,不说了……你死便休,我等还得活将下去。”说罢,冥铂往火堆里一扔,回身走近夜洋,冷冷看其一眼,擦身而过,往密林深处去了。夜洋默默跟随。

林中深处,沈无常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夜洋,道:“这是凤榜主人所书。内中是夜海向他讲述的侯门历史。”夜洋取信阅毕,心道:“几千年前的事情,现下说来还有何用。”但见毒首似乎颇为重视此事,遂凝眉沉默。

沈无常道:“侯门先祖原本以药为长,现下却变作荼毒众生的毒门,实乃一大悲哀。”

“只有毒才能让江湖屈服啊!什么治病救人的药师,实乃弱者之所谓。”夜洋心道,出口之话却收敛八分:“由救人之药,变作害人之毒,总要有个过程。若非,实难以令人相信;再者,宇文受我毒掌,命在旦夕,此一封信,只怕其人不怀好意,挑拨离间。”

沈无常负手皱眉,道:“其人如何,我最是了解。夜海替你受其一剑,宇文自然知道他命不久矣,未免侯门历史绝迹,特此书信一封于你。”

夜洋不以为意,道:“现下侯门所向披靡,整个江湖皆是囊中之物。北部中原,仍有反抗暗流,多是凤榜之人。宇文此举,乃是令我分心。毒首不可不明察。”

沈无常斜睨一眼,道:“天下人也绝非都如你一般,工于心计,重利轻义吧。再者,你与宇文决战长江,有人亲眼看到,轩辕剑泣血崩毁。侯门镇门之宝,相传千载,今朝毁于你手,还敢言说。”

夜洋道:“千年之前,锻造技术原本拙劣,能延续千年不破,已属奇迹;更何敢撄宇文利锋,崩毁早在意料之内,不足为奇。”

“你……”沈无常气愤难抑,连咳数声。

夜洋缓了语气,道:“再者,历史乃过去之事,于今朝何益?若苑囿于民智未开时之传统,墨守成规,侯门早就被江湖淘汰,何来今日称雄武林。”

沈无常满面通红,一甩衣袖,便行离开。

“毒首,当真不留下来,为侯门千年功业,建立功勋么?”夜洋叫道。

沈无常也不回头,气道:“弃祖背宗,不足与谋!”

“正所谓兵不厌诈,宇文终究中原人也,骗局太过拙劣,毒首小心上当。”夜洋喝道。

沈无常一愣,回身望见,只见其人面目遭火刑焚毁,想来其心肠狠毒,竟鸩杀主母,早不容於氏族与天下。然则现下侯门未来,皆在此一人手中,不可轻忽,遂道:“你想知道中间过程,待我找来,看小儿还有何话可说!”

“夜洋恭送毒首。”夜洋拱手道,望见其人背影,渐自终远,心下一阵怅然:“缘何从小崇敬之人,现下变得如此畏首畏尾,轻信谎言,难道真的是老了么?”轻笑一声,回转侯门。

甫进堂屋,仇红顶迎面而来,拱手道:“门主,没有与夫人在一起么?”

“没有。为何如此问?”夜洋道。

仇红顶道:“方才有人派来一顶软轿,说是门主请夫人前去,拜见毒首。”

“我从未派人做此事。”夜洋眼神一凛,心道不妙,即刻派人封锁各寨,寻找剑娉婷。

夜洋亲自带人,沿途追了两个时辰,果然见到树林大路之处,停着一顶黑色轿子。下马掀开轿帘,暗器飞出,幸好其身法迅速,暗器射中身后小兵,倒地而亡。再视轿中,早已空空无人。

“追!”夜洋怒然一喝,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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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林。

琴棋书画,琼林四部,于云海仙境之间,星野四分,筑四座宫宇殿堂,分别作天音阁、乾坤阙、文书塔与丹青轩,拱卫中心凤凰台,是为掌门所在。

乾坤阙。

弟子们嬉戏打闹,唯独一人,隐于角落之中,照着棋谱摆放棋子。

“喂,马仆,干什么呢!”肖彰揶揄道。

“啊!没干什么。”辛元吓了一大跳,慌忙收起棋谱。

肖彰笑嘻嘻上前,抢下棋谱,道:“竟然是最简单的棋谱,哈哈……”

“还给我……”辛元面色通红,低头伸手。

“啊?你说什么?那么小声儿,我听不见!”肖彰扬着棋谱,哈哈大笑。

“我说……还给我……”头埋更深,轻启薄唇,声若蚊蝇,忍着眼泪。

丰霆道:“肖彰你莫胡闹,赶快还给他吧。”

“哼!”肖彰将棋谱一扔,道:“怪不得总是输!”砸在辛元头上,好不吃痛。

“咱们乾坤阙的输局,都让辛元包了。”陆崎道。

肖彰收起折扇,敲敲脑袋:“哼,还敢拉低咱们棋庭的分数!”说话间,捉住辛元衣领,提将起来,只料不到那辛元既瘦且高,肖彰气不过,站上一把凳子,恶狠狠道:“放马的小子,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在这里学下棋!”

“咳、咳……”忽闻两声清咳,一众学子慌忙回至座位上。肖彰满面通红,对面陆崎更是不敢抬眼。林西走至辛元面前,皱眉道:“为何将棋谱丢在地上。”辛元慌忙弯腰捡起,落座榻上,抹抹眼睛。

林西道:“开始对弈!”

学子们得令,即刻手持棋子,陷入对战。林西从旁记录优手与过失,以便过后讲解。

“这次,不能再输了……一定要赢一次。”辛元手执黑子,凝神细思,不觉之间额心蹙珠。黑子落定,果真连通两气,做活六颗棋子。辛元长舒一口气,抬眼看向对方苏伊,岂料苏伊不假思索,放下一颗白子,立时提起三颗黑子,辛元一惊:“只顾左下角,竟、竟忘记右上角,唉……”痛失阵地,眼见要输,辛元抹抹额头,陷入思索。

“快点啊,笨蛋!”苏伊不耐烦道,转眼看向身旁之人,已经下了将近满盘,自己这边却是左上、右下两片岛屿,犹如漫漫沙漠上,两颗孤独的仙人球,登时怨愤道:“一会儿便和师长说,再也不和你下棋了。”

辛元心内一恸,险些落下泪来,心道:“已经是第十二个人,说再也不和我下棋了。辛元,你、你真的这么差劲么!”不敢落泪,捉着袖子,装作抹额,顺带擦泪,方要落子,却听一声:“停!时间到了。”

“唉!”苏伊将手中白子往棋坛里一扔,忿然道:“都怪你!”

“都怪我……”辛元心下痛楚,双手攥得棋子作响,看得苏伊害怕:“你莫毁坏棋子,可是要赔的。”

“唉……”辛元将棋子放回棋坛,小心翼翼,不闻一声。

苏伊面现鄙夷,抄着双手,道:“也是了,你哪里来的钱赔?只怕全天要放马,就不能来上课了。”

辛元一听,登时滚落一滴泪。

“嗯……”林西走近,扫了一眼棋盘,道:“辛元,此次输了一百九十八子,比起上次的二百子,已经有两子的进步,继续努力。”说罢欲行,却见苏伊拱手道:“助教,学生有事禀报。”

“什么事?”林西道。

苏伊道:“辛元棋艺太差,会影响吾之进步。学生请求换人来下。”

“已经是第十二个学生,请求不与他下棋了。”林西心道,面向一众学子,道:“谁愿意与其调换?”

偌大庭院,樱花飘飘。数十棋盘坐榻,上百棋部弟子,竟无一人应声。

林西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辛元……”话音未落,忽听一人道:“他便从来没有赢过……输不起的才会与他下棋……”

林西喝道:“谁在说话?!”环顾四周,竟无人答应,心下恼怒,道:“方才谁人说话,不敢承认?”连唤三遍,终于见到肖彰,慢慢悠悠站起身来,甩开陆崎拉扯之手,道:“是我说话。”

林西走至其前,道:“棋部学子,皆是同窗,应当互相帮助,怎可如此讥讽?”

肖彰端手于袖,道:“他不是我的同窗,而是我家的马夫。”此言一出,林西一愣,再观辛元,面色通红,手脚皆颤。

“是啊,他衣服上还打补丁呢!”苏伊道:“棋艺又差!”

林西听出个大概,道:“无论出身职位,乾坤阙内,便都是学子,在首座眼中,皆一视同仁。”肖彰不服气,顶撞道:“废物也能登大雅之堂?”林西一愣,正要发怒,忽闻众学子惊呼之声,眼露崇拜之情,顺眼望去,只见一人白衣飘飘,手持折扇,头束高冠,身配琼玉,温文尔雅,缓步入庭,连忙走上前去,恭敬拱手:“师父。”方要启禀,却被折扇打断。

眼见其人走近,肖彰汗如雨下:“糟糕,是首座。”登时拱手道:“师父。”邵奕指着棋盘道:“白子落于此处,便可反败为胜。”

肖彰惊呼一声:“啊!”陆崎眼神一亮,道:“是真的,我怎没有想到!多谢师父。”

邵奕道:“黑子攻防有度,棋术尚佳。”肖彰耳中听闻,亦心下欢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师父。”

“大家棋艺皆有长进,师心甚慰。”邵奕说罢,转身提步,巡视下一座棋庭。

“再下一局。”林西道。

学子得令,收拾棋子,从新开始。苏伊心中恼怒,小声儿嘀咕:“为何还和他下,讨厌!”

“尊重对手,亦是棋艺要诀之一。”林西道,苏伊心下一惊,想不到林西立在自己身后,登时皱眉,忽听林西低声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心道有转机,登时眉心舒展,落子占地。

转眼之间,日已西斜。学子们兴高采烈,鱼贯而出,归家休息。转眼之间,偌大樱花庭院,只余辛元一人:“又、又输了……”叹息一声,尽是无奈。

“辛元,你还不离开么?”林西远远道。

辛元抬首,方才发现周遭竟无一人,一拍脑袋:“还要去放马!”登时足踏草履,慌张奔离。林西收拾周遭,也便离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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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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