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哲学
道家讲忘我、忘己、忘物,无所不忘,无所不遗,但有一个在,就是“吾”。这个“吾”与自然——道同在。实际上我们从叔本华描写佛法凤凰涅槃的境界就可以体悟到,人在“无”的状态下产生的一种悟性:“而是那高于一切理性的心境和平,那古井无波的情绪,而是那深深的宁静,不可动摇的自得和怡悦。
人的欲求无止境,一个愿望满足了,另一个愿望又接踵出现。这就是人为什么在实现其人生目标后,反而徬徨不安、寂寞、空虚和无聊,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叔本华认为人要获得绝对的自由,只有退回到“无”中去。他在他书的最后章节里对“无”虽然着墨不多,他指出存在的正负号是可以转换的,存在的变为“无”,而“无”的变为存在的。
无思,就是消除主、客体的对立,消除物质与意识的矛盾,消除意识与意识的矛盾。我不思,“自我”与“非我”就消失了,我不思,没有了动机和欲望,意志也就消失了。无,是解决这一切矛盾的唯一办法。
“无思”,真理不就现身了,本真不就出现了吗?我不思,吾不就是实在的在吗?吾不再有“思”扭曲的“我”,吾不再有相对,不再有物累,不再意乱,是实实在在的吾,自由自在的吾,吾就是其所是。我不思,吾的在才是真正的在。
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把叔本华归纳到“悲观主义者”中去?叔本华一点也不悲观,他与老子一样发现了道(绝对自由)。叔本华对“无”有深刻的理解,他虽然没有像老子那样有一套悟“道”的方法论,他对“无”只是点到为止,他是在探索生命意志无法解决人生的痛苦时得到佛家涅槃的“无”的。
在表达自我情感方面,中国古人也常用“吾”而不用“我”。如上面提到孔子说的“是吾忧也”一句,这是发自孔子内心的情感,是他自身的感受。在西方哲学中,虽有“我、自我”等词,但无中国人这个只有主体而无客体的“吾”相对应。
“吾”是“在其自己”,无外在条件,不讲有对;“我”则有对,与外在条件联系而说。“吾”是一个封闭体,代表其自身极其心性。而“我”则是个开放体,由“我”来对外发言。用现代汉语来翻译,这个吾,只能解释为“本人”、“本尊”、“本心”、“我自己”。
中国古人早就有吾与我之不同用法,吾与我是有不同意谓的。我们从《易》、《论语》、《老子》、《孟子》及《庄子》等书就可寻见此义。
吾就是吾,全在其自己,无矛盾的对立面,无外在而言“吾”。就是说,我是有辩证的,但吾是无辩证的。我们要使老子的道无所以可能,不能不论及中国古人这个“吾”的哲学观。
人生的变化无常,我们是在变化中度日的。这个“变化”是我们用所知的来观照的,从而使我们失落了不知“我是谁”?
现在,我们来探讨老子道的方法论是否可能的问题。笛卡儿说过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我思,故我在”。老子要悟道之人无为(无欲)、无思,要“绝圣弃智”(《道德经》19章267页),“复归于婴儿”(老子《道德经》28章268页)。这就是说,老子的道与笛卡儿的话是反其道而行之的。我们在此提出一个设问:我不思,我在吗?
老子将得道的方法,说得很明了:人到了“知常”后,你就不要知识了,不要有所作为了,要“见素抱朴”,像婴儿一样天真无瑕,在你的脑袋里不能残留半点的思想意识,你才能将你的人生推上一步,顿悟出道来,由此而达到“没身不殆”的天人合一的人生最高境界。
只有舍弃一切聪明才智,不要有所作为,要“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老子《道德经》第48章270页)。这样,你才能顺应自然,与天地万物容为一体,才能打通天道,作天人感应。
老子说“知常”的这个“知”字,就包含知识论在内。没有知识,如何得出“常”来?这个“常”是需要知识去了解,去认知的。
道并非内容,“道生一”;它不是有,而是无,我们不能把道当作是存在,在我悟道入道的过程中,道就是吾存在的形式,是吾天人感应到一条“没身不殆“的道。这道在形而上之上,无之无,它是不可言传的。
老子的道,是形而上之上,无之无,它比那形而上又上了一级,理性思辨没有了对象,面对无,他思辨出来的只能是无,他不可能再理性出什么“存在”来。再说“存在”一词,存在就是有。在哲学的辩证里,它的对立面是无,它的否定式是“不存在”。
老子的“道”是什么呢?道就是“天人合一”的人生最高境界,道就是绝对精神,道就是自由自在,道就是通天,终于见证了上帝,人与造物主同在,达至永生;道就是“生命意志”在“虚无”之中找到了归宿,达致“没身不殆”(老子《道德经》第16章266页)。
思想是人类发展的动力,但思想亦是使人陷入困境蒙昧。人不能走出这个“我思”的怪圈。意识的怪圈。我们从《周易》讲的阴阳及太极图来看人类这个困境,就更明了清楚了。
我人无法成全这个宇宙世界,无法成全我们自己。我人无法穷尽这个世界的彼岸。就是说,康德这个“物自体”,我们无法彻底弄明白,弄清楚,因为人没有智的直观。即人没有理性直观,只有感性直观。
尼采创造的“超人”之所以逃不脱叔本华的生存困境,在于“权力”不可能逃脱死亡,意志不可能上达天庭。说穿了,即意志不可能脱离意识而独立存在。你一思,马上就有作用,有了作用就有了矛盾,有了矛盾的人有可能获得绝对的自由吗?
这个世界是什么?它为什么因我们而存在?上帝在呼唤着我们吗?神秘,不可理解,一切回到寂静…………
从万物之性感应出上帝的存在。上帝就在万物之中。这就是后世哲学家批评斯氏为“泛神论”。
(shown)一个人能静到什么程度就是他这个人心性所在的层次,在打坐中若能静下来,抛开世俗中一切忧患烦恼,不再纷纷扰扰的东想西想,这个人的层次就已经是很高的了。
康德的“物自体不可知论”有如一颗重镑炸弹,在哲学界炸得人头晕脑胀,后世的哲学家都想突破康德这个“不可知论”。
欧洲高度文明的表现,如果说他们的文化哲学,没有孔孟那种反思内省的修身养性内涵,他们能有如此谦谦君子之风吗?
儒之成就,是人道之至极。儒虽有外在的动力在作用,但其主要的意识作用是靠自我:自我反省、自我修炼、自我约束。即是说,他思想他的思想,是意识对意识的作用。即将向外辐射的意识,收归于我心中,也就是牟宗三先生说的“宗和的尽理之精神”表现。
圣人已达知人、知天地、通鬼神的境界。就是说,不仅人的一切知识难不倒他,连天地、鬼神是怎么回事他都清楚了。这个“圣人”在世界上就可“从心所欲”,自由自在了。但孔夫子为什么要在他的“从心所欲”后面加了“不逾矩”三字呢?这就是儒学的利害所在。
人生就是要“思”,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这个“思”伴随着你的一生,你无法摆脱它,你一思,肯定意有所指,这个“所指”就是对象。有了对象,你就与这个世界发生矛盾了。
儒是“游方内”,在阴阳鱼内征道,其最高境界为“自得”。而老庄是“游方外”,“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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