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

曉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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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我習慣地撥了一個電話給男友,問他:「……今晚有沒有空陪我?」他回答說晚上有事情,不太方便,我只有悶悶不樂的一個人坐車回家。路上手機響了,他打來電話,告訴我說今晚的飯局已提前定好,要和朋友談生意云云,而我不等他解釋完就掛了手機,心情很有些沮喪。

回家的路上,一個人靜思默想,為什麼每逢情緒不佳時都要找男友呢?一個有堅定信仰的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應完全可以藉精神的力量來擺脫心理上的苦悶、抑鬱和無助啊。

回憶起來,對他情感上的依賴似乎已有很長時間了吧。在我眼裏的他,是一個睿智成熟的男人,不僅事業成功,而且各方面都非常有素養和品味。相識的前兩年時間裏,彼此的交往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的博學和儒雅風度深深的吸引著我,這些年來,身邊雖一直不乏熱烈追求自己的異性,習慣了眾星拱月般的包圍、慇勤,可內心裏卻始終難以忘記他。記得有一次手機發信時,忍不住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而他的短信回復更為熱烈,讓人感到一種似乎無法抗拒的魔力。之後,平淡的日子裡,彼此經常一起相約吃飯、喝茶聊天,逐漸的似乎忘記了「發乎情,止乎禮」……記得一次外出遊玩時,他說到彼此的關係時,用了「藍顏」知己來形容,在他看來,「藍顏」和「紅顏」知己相同,是今天社會上普遍存在的一種社會風尚,就是指沒有越過男女兩性之間最後防線的一種曖昧的異性關係,然而,兩人由心生好感,一次次傾心深談,到互相愛慕,一步步的越走越近,我原有的最後防線終被擊潰,還是成了他的「紅顏」知己。

雖然,每次和他在一起,自己的內心都處在激烈的矛盾與掙扎中,可是愛如潮水般襲來時,讓人如此的難以設防,使我一次又一次的沉溺在愛情沼澤的漩渦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理智和情感的糾纏,令人常常感到痛不欲生。可是孤單和空虛難耐的日子,又讓我時常肆無忌憚的放任自己打開感情的閘門,而他沉睡在溫柔鄉裏, 已是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情難捨,緣難盡。夜夢的歡愉和白天醒時理智的痛苦中,我,一天又一天地沉淪著。許多次,在洗乾淨臉時從看鏡子裡自己,曾幾何時,純真的我,被太多太多本不屬於自己的,波濤洶湧的「愛」包圍著,心如浮萍,情的氾濫,讓自己從清純「玉女」變為對名利與情感雙重飢渴的「欲女」。這一次,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愛的終結者,於是,在靈與肉的彷徨、躲閃,半推半就,欲罷而不能。想放開他重新走出來,可是常常獨自一人在默默的懺悔之後,發現自己還是缺乏一種獨立自持的勇氣,無法擺脫舊日的陰影。

晚上獨自一人在家裏上網時,看到了一個佛家修煉故事〈公開懺悔終得圓滿〉:
古代某一個寺廟中有一位僧人,他在寺廟裡學佛經比較努力,其它方面表現也比較好,因此大家都比較尊重他,認為他修的不錯。可是有一次,他卻偷偷的犯了戒,違背了佛教戒律,就是用古代儒家的標準來衡量,也是違背了人的道德行為規範。

「萬惡淫為首」。事後,他非常的後悔,很想公開懺悔出來,但又怕別人看不起他。思來想去,他想到有一本佛經大意上曾說過,人在造罪業時,膽大妄為,但讓他公開懺悔時,卻又畏首畏尾,膽戰心驚,生怕別人知道,怕以後名聲不好,面子上過不去。這樣前怕狼後怕虎,以各種邪念障礙懺悔的正念,一點勇氣也拿不出來,就好像服了烈性毒藥,命在旦夕,良醫令其吐出,但他卻咬緊牙關,不肯開口,這樣縱然藥師佛也無可奈何,只能是死路一條。就好像人墮在糞池之中,應該速求上岸,馬上沖洗滌蕩。如果在池中停留的時間越長,那麼沾染的越多,越難洗淨,同樣罪業不馬上懺悔,它會如滾雪球般的日日增長。

這樣經過了激烈的思想上的鬥爭,正念壓倒了邪念,有一天,他終於向眾人公開懺悔了過去所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事後,大家對他不再敬重,甚至有人背後罵他連狗都不如,他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難過的幾乎想要自殺。

這時,他的師父告訴他說:自殺並不能免除業債,並不能免除痛苦,自殺反而是很大的罪。罪過該還的還是要還,世間的事,你一死了事了,然而業力卻是百千萬劫都不會消亡的。被人輕賤,是業力導致的,現在有人輕賤你,正是在給你消業呢。他們輕賤你正是在幫助你,幫你忍辱,是在給你修煉圓滿的機會。你應該感謝別人才對,有什麼難過呢?

經師父這麼一開導,他馬上明白了,從此不再不高興了,別人不理他,他向別人行禮,別人輕賤他,他還是向別人行禮,真心感謝別人。

當他圓寂後火化時,骨灰中出現了大量的舍利,光輝燦爛。所有曾經看不起他的人,才知道他修成圓滿了。

夜闌人靜之時,我對自己說,再也不能用任何藉口逃避靈魂的烤問了!人非聖賢,誰都有可能會犯錯,可是如果一個人不敢真誠的面對自己的過錯,如果不敢懺悔的話,就無法洗清自身的罪業,讓道德和心性昇華,回歸真善忍的美好境界。

想一想自己,在紅塵中苦苦掙扎了那麼些年,罪惡之感如影相隨,內心裏始終背著沉重的包袱。今夜,在無數次的揮霍青春、虛擲年華之後,才最終明白了,金錢、地位、美色,往往容易讓人沉迷忘返,所謂的享樂正如喝下一杯又一杯酣香的毒酒,喝完後醉了卻還想再喝,中毒愈深愈不易醒。

望著窗外寂靜的夜空,終於,我領悟到了:繁花落盡,其實更是一種美,是一種空靈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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