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八十一)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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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8日訊】(11)鷸蚌相爭

老三那條龍,連刺了幾天,還沒有完活,大軍一過來,就捎些小恐龍讓大夥幫忙裝,老三很煩躁,他知道大家都有意見。背後就跟我苦笑著嘀咕:“可能他媽上了大軍的套兒了,弄好了,這條龍他得一直給我幹下去,幹到他開放,咱屋裏的弟兄就得給他幹到開放,我猜得到大夥背後得罵我呢。我這不是沒病找病麽?”

老三刺活兒的事二龍知道了,也不說什麽,到了工區,只要從他身邊過,就瞅冷子在老三胸前抓一把,疼得老三呲牙咧嘴,連連告饒。更厲害的一回,就是大軍正給老三刺著,二龍突然溜進來,往老三胸前撒了一把鹽沫子就跑,把個老三差點醃了醬貨兒,只能大叫“變態變態呀”,二龍再一探頭,還得連連求饒,好不容易把爺爺求走了。

後來,因爲大軍下手太重,老三還發了兩天燒,二龍倒不錯,爽快地准了他的假。回來積壓了一大垛網子,忙得老三檢驗了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工夫喝。

據說,爲文身的事兒,倒是對廣瀾,二龍管得要更嚴厲一些,何永說二龍單獨給廣瀾開了幾次小會兒,不要他亂摻乎事兒,說下半年怎麽也得給廣瀾爭取張積極,一出事兒的話,就全白玩了。

疤瘌五和小傑這邊的矛盾,也是不斷升級中。疤瘌五的定量已經和大家持平,連續幾天都大批地往回帶網子,一干就是淩晨見了。疤瘌五就坐在小傑門口幹,邊幹邊甩閒話,二龍和林子都不理他,放他撒瘋,好多人也覺得要不是被網子拴住,疤瘌五早搖得飛起來了。

小傑在屋裏玩大容量的,任憑疤瘌五含沙射影指桑駡槐,就是不接茬,偶爾出來上廁所,也必要哼著快樂的流行小調。小傑似乎也學得有戰略眼光了,要跟疤瘌五打個精神戰。

這一天,疤瘌五終於忍無可忍了,幹到半夜就撂了攤子,回屋休息了。我起來上廁所,路過林子的屋,聽見疤瘌五還在和林子狂聊著,說再也不能受屁眼這個氣了。

轉天二龍讓小傑給主任捎話,稱病歇了。小傑又大權獨掌,在工區不是好橫,一路吆喝起來,讓大夥快快快!

最後站到疤瘌五邊上,嚴厲地質問:“昨天的活兒沒幹完是吧?”

“沒幹完我今天接著,今天幹不完我留給明天,用不著你操心。”

“這是流水線,你以爲包産到戶哪!你一耽誤,下面就堵啦,你負得起責任嗎?”小傑叫道。其實疤瘌五一個禮拜不幹,也不會影響流水線的正常運做,我們這道工序本來就超前囤積了不少半成品。

疤瘌五聽小傑一叫,反而笑了:“堵了就通通唄,前邊堵了通前邊,後邊堵了通後邊……”

“疤瘌五!我忍了你好多天了,你別給臉不知道接著!”

“咳,操你爛屁眼的,我警告過你沒有——不准叫我外號?我告訴你,主任都規規矩矩喊我王福川,王福川你知道嘛!要嫌叫著彆扭,我再告訴你一小名,我小名就叫‘乾爹’,叫小名啊?”

“嘿,你個瘸逼,那條腿是不是也不想要了?”小傑咆哮道,卻不敢先動手打疤瘌五,疤瘌五彪悍的體型多少讓他心虛吧。

疤瘌五可不管那套,坐著一回身,把小傑兩條腿兒都給抓住了,狠勁一扔,小傑把持不住,身子飛了起來,重重砸到燒花線的案子上。

疤瘌五跳起來叫道:“大家都聽見啦,是他先要砸折我腿的,我是自衛,我是自衛!”

何永起哄道:“對,我作證,正當防衛!”

小傑在一片笑聲裏爬起來,已經氣急敗壞,順手抓了一紮大花線,劈頭蓋臉向疤瘌五抽來,疤瘌五勇敢地迎過去,胳膊一劃拉就把花線抓在手裏,使勁一帶,小傑被帶了個大趔趄,底下被何永使了個小絆子,實在實地摔了個狗搶屎。

疤瘌五兩步跨過去,把剛站起一半的小傑又踹趴下了,自己站在那裏爽朗地哈哈大笑,大有橫刀立馬嘯傲江湖的威風。

“兔子尾巴長不了,今天我就給你來個連根兒齊!讓你那屁眼沒遮沒蓋的!”疤瘌五誇張地接了一個大手術。

小傑大叫著“我跟你拼了”,連爬帶蹬地往前刨了幾步,站起來就往庫房跑,看那表情,整個一亡命徒。我想這小子准是又奔那根棍子去了。

疤瘌五看小傑果然拎了棍子回來,不覺怒道:“打架還敢抄傢夥?你個兔子!”

小傑橫眉立目往回大步走著,嘴裏給自己制定著目標:“看我不打折你那條腿!”

庫房的門一開,林子叼著根牙籤,錄像片裏的黑老大似的跨進工區,遠遠標著小傑,跟過來。

疤瘌五看見林子終於出場,精神立刻更增幾分!衝殺過來的小傑挑釁:“來吧兔子!來吧兔子!”

小傑聲東擊西,喊著打腿,卻不守信用,橫著奔疤瘌五腰間掃去一棍,疤瘌五踮著腳一蹦,還是叫棍子挨了一下,疼得眼睛都紅了,反手抓了兩個鋼網圈,乘機進步,不分青紅皂白地照小傑身上砸去,小傑再想出棍已經沒有機會,不覺節節敗退,被身後的案子一挂,撲通倒地,疤瘌五已經紅了眼,大彈簧圈嗡的一聲跟下來,啪!砸在小傑腦袋上,生生地把束縛網圈的鐵絲打開,網圈“扔”地怪叫一聲,炸開了,驚得疤瘌五團身抱頭,那鋼圈直接就彈到房頂的石棉瓦上,敲下大片的塵土來,惹得下面的犯人紛紛讓避。

林子突然大喊一聲“住手”,先一腳把疤瘌五踢得滾出去,又順手拎小雞似的把小傑拎起來,小傑滿臉的血立刻撞進我們的眼睛裏來。

看來那一鋼圈還是蠻厲害的。

林子喊:“老三!告訴主任去!胖子,跟我送他去醫院。”

小傑懵懂地晃了一下,堅強地說:“不用,不用去醫院。”

林子說:“不行,一定要送醫院。”回頭又大罵疤瘌五:“我晚來一步,非出人命不可!”

疤瘌五激憤地說:“一隻兔子,正好吃肉!”

何永說:“裝逼,其實他腦袋上也就一小口子,劃拉一臉血,裝什麽大災難?”

朴主任跟著老三進來了,看一眼小傑,立刻說:“跟我上醫院。”又對疤瘌五喝道:“你給我等著!——老三,你先給我看著他!”

林子一把把小傑背起來,背死屍一般,小傑在背上掙扎著:“林哥,我自己能走。”

林子大聲說:“走什麽走,不要亂動了。”隨著主任,一溜煙地去了。

老三走過來,皺著眉頭問疤瘌五:“怎麽回事啊五弟?我那邊檢驗正忙活著,沒反應過來哪,你們這裏就打起來了。”我笑了一下,老三這話也太離譜了,幾乎所有人都是從一開始就關注著這場戰爭的,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局外人。

疤瘌五看事情已經鬧大,乾脆借風點火、打腫臉充胖子了,當即脖子一橫說:“要是林子不攔一下,我非打死那屁眼不成!”

廣瀾也象剛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給疤瘌五臉上貼金道:“這兄弟還就是夠猛,小傑這一下就長記性啦,他還就欠來個這樣的人治他!”

何永笑得胳膊腿兒亂顛:“真他媽過癮,還沒容我摻乎哪,五哥就把那屁眼給開了。”霍來清也興奮異常,大呼“痛快”。

老三招呼大家趕緊幹活,然後叫疤瘌五跟他到檢驗台那頭坐著去了。

大家議論紛紛地坐下來,好多人還抑制不住興奮的情緒,邊摸索著網子邊眉飛色舞地聊著觀後感。周法宏看我一眼,意味深長地笑道:“疤瘌五這個大傻逼!這回算是混到頭兒了。就他這樣的,還進來過呢?”

*

小傑是走著回來的,幾層白紗布從頭頂兜到下巴,造型很誇張。疤瘌五看主任隨著進來,自覺地站起身,等主任幾步走到近前,先迎了一個飽和的嘴巴,被吼一聲,帶進了管教室。小傑也隨了去。

林子和胖子象兩個剛領回被包工頭克扣的工錢的民工,滿足地笑著。

何永笑道:“這下疤瘌五熟了。”

周法宏道:“我看你才是一畜生,一點階級感情沒有哪!你不跟疤瘌五是老鐵麽?”

何永無愧無羞地笑起來:“這叫立場鮮明,我永遠站在政府一邊。”

棍兒說:“疤瘌五這樣的傻波衣,也活該倒楣,可歎他還進來過,都學什麽了呢?”

周法宏笑道:“在新收時候他不是說了嗎?頭回是傻冒兒,什麽也不懂,淨讓人耍了,這回進來是武裝到了牙齒,可惜忘了武裝最主要的零件。”

“啥呀?”猴子問。

“腦袋。”周法宏說。

何永感慨道:“腦袋重要啊,以前有個廣告不是說了嘛——猴頭猴頭,世界一流!”

猴子一轉臉,何永立刻擺手:“對不起對不起,猴兒爺,我不是故意的,這節骨眼上我不跟你鬧。”

我接著周法宏的話說:“疤瘌五上回出去,也就弄一肄業證吧……不過你也學的不咋的。”

“我是沒學好,再進來十回也這德行了。”周法宏謙虛地自嘲著:“我是學偏門兒的,單練一張嘴。”

“將來混成一‘超級怪’也不錯,回頭申請一迪士尼記錄!”何永鼓勵他。

猴子輕蔑地笑道:“還你媽迪士尼哪,那叫吉尼斯,別逮個棒槌就認針。”

何永一拔身子:“喝——又給你陽光了不是?怎麽露點亮兒你就往外鑽?我那叫幽默懂嗎?還笑話我,什麽差它歲月、駱駝樣子、大別野的不都是你的段子嗎?何永倆字你都不認識,上回楞念成乾爹啦!”

猴子嘴不頂勁,還愛貧氣,趕不上轍了就翻臉,一動手還經常性地打不過人家,這不,爲這幾句話,又上臉了,三招兩式,就讓何永給別著胳膊按在案子上,我拿塑膠管輕抽了何永一下,告戒他老樸正在火頭上哪。

何永問應了猴子,讓他表示不記前嫌,這才心滿意足地松了手。猴子轉動了一下被擰得酸疼的膀子,恨恨地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神經你等著,我讓你好受不了。”

周法宏笑道:“真他媽肉爛嘴不爛。”

“別說了,老樸出來了。”我警告他們。

朴主任趕著疤瘌五和小傑,從管教室走了出來,小傑一抹彎,進了庫房,疤瘌五直接回我們組裏來了,腮幫子腫得老高,看來沒少挨抽。

朴主任吩咐老三說:“這幾天你先照看一下生產線的事兒,等小傑拆了繃帶再說。”

然後怒衝衝對我們喊:“我警告你們,王福川是一個終點站,任何人再敢往前邁一小步,違規違紀不服管理,絕對嚴懲不殆!做人要有點分寸,要懂得自尊自愛,現在我是儘量給你們空間,讓你們能舒服一點服刑,要是你們自己不往好道上走,別怪我不把你當人看!”

主任走兩步,又回來從兜裏掏出一封信,放在檢驗桌上,跟老三交代了一句,轉身退場了。老三喊我:“麥麥,29號信箱來信!”

我一下跳起來,往檢驗台跑去。

29號信箱是W第一監獄的專用信箱,肯定是施展來信了。

老三把信遞給我,笑道:“激動了吧?”

我一屁股坐在檢驗臺上,從早已破口的信封裏抻出信讀起來,老三也在一旁搭著眼看。

“我們同案現在也混上雜役了。”我邊看邊說。

老三也看著信,一邊“嘖嘖”地感歎:“唉,不錯,還跟你說了那麽多抱歉的話,也是,捎帶進一好朋友,誰不彆扭?你那同案心裏也不好受啊。”

我笑道:“看了麽,我們老兄說了:悔不當初,何若面對現實,將來雖然遙遠,但還是不能放棄哪怕一點的希望,我們曾經的罪惡,就象鳥羽上的露水,當陽光把那些罪惡的露水蒸發乾淨時,不論天色是否已經遲暮,我們都要勇敢並且歡欣地飛翔起來,哪怕夜再深,自由的天空總是光明廣闊的——牛逼吧?”

“呵呵,你們同案學什麽的?”

“化學。”

“我以爲也是語文哪。”老三總是把我的“中文系”叫做“語文系”。

我托著那封信,望著亂糟糟的工區,沈吟著說:“在籠子裏呆得久了,是不是所有的鳥都還能夠飛翔?聽說有一些鳥,被關的久了,就不再適應天空了,它們會覺得籠子裏更適合自己。”

“——動物園裏的野獸也是這樣。”老三的眼也看著流水線:“人,也不例外,很多人就是因爲在裏面呆得太久,根本不適應外面的社會了,但是一回到這個籠子裏,一找到他熟悉的氣味和環境,就如魚得水啦。”

我嘲諷地輕笑了一下:“有沒有一種人,象青蛙一樣,是兩栖的?”

老三笑道:“你看二龍象嗎?林子呢?”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其實我並沒有真在意這個問題,我只是在施展的信裏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感覺,那是在大牆外面曾經熟悉的激情和詩意,這一切,如今變得很遙遠了,有時候我以爲我已經被它們抛棄和遺忘,現在才突然發現,那些可以讓我飛翔到大牆外面的東西,其實一直孤獨地蜷縮在我的心底,在一片混亂、喧囂、腐敗、糜爛的垃圾場裏,在我遮掩著、躲避著、造作著、屈就並且屈辱著的心底——孤獨地,蜷縮。

老三再一次笑著打斷我的沈思:“如果我有錢,你看我會不會成爲那個青蛙?”

不等我做出反應,老三已經自嘲地笑起來:“可我突然沒錢了,還不甘心象魚一樣被一汪子水兒困住——混成現在這樣,快成了怪蛤蟆啦!”

我裝好信,折一下塞進兜裏,笑著跳下檢驗台:“算了,幹活去,繼續改造!”

走回崗位上,何永正看著滿臉凱旋色彩的疤瘌五笑著:“操,我以爲最輕得送你禁閉哪,就這麽完了?”

“學習班,今天晚上開始,10天,呵呵,過家家嘛。”疤瘌五虛胖著臉笑道。

“太輕了。”我發自肺腑地說。

疤瘌五炫耀地說:“老師你還別不服氣,是老樸先尿啦,他才不想把事情搞大,左一個獨居,右一個獨居,他在長官那裏怎麽交代?老耿就得說啦:‘樸老屁,你幹得了嗎?幹不了早說,別他媽占著好人地兒。’哈哈。他也就給我來一內部消化完了。”

“有道理。”我說:“老樸沒說小傑的問題怎麽解決?”

“老朴那雞巴腦袋!我看是從小就沒開竅。他楞維護著小傑那屁眼說話,說我是罪魁禍首,小傑人家那是管理者,就是他媽方法不得當,需要改進哪,操,我當時就說:再改進他就改進屁眼裏去啦!”

何永哈哈笑道:“主任怎麽說?”

“主任沒說話,就給了我倆大嘴巴!操他老樸家後門的。”疤瘌五笑著彙報。

疤瘌五神采飛揚頭腦超級簡單地慫恿我:“老師,你筆頭子厲害,回去給那屁眼寫封匿名信,塞監獄長信箱裏去,讓他屁眼大暴光!”

我笑道:“我能幹那事兒嗎?不知道我的犯罪專業就是包庇?”

疤瘌五笑著一拍腦袋:“媽的,忘了這條了。”

周法宏笑著說:“再說老師也沒證據啊,聽說那天你扒人家小傑窗戶根兒去了,有收穫唄?”

疤瘌五沮喪地說:“我眼瞅著甯寧給小小傑按摩按摩啊,後來關燈的時候,甯寧還沒離開,摸著瞎按哪,按按不定就按哪去了,都怪何永那怪逼,咯咯樂了兩聲,把小傑那屁眼給弄驚了——兔子耳朵多尖啊!操,雞巴何永太嘬不住勁,要不肯定能捉姦在床!我靠,那就熱鬧啦!哈哈。”

老三在那邊笑著喊道:“哥幾個,給點面子啊——我這看孩子還得做飯的,都省點事兒啊!跟老三做點臉,能眯的先眯幾天,等我卸了任再折騰,求大夥勒!”

疤瘌五叫道:“老三,我看你當這個雜役算了,小傑那屁眼,他要上來我還得砸他!”

疤瘌五剩下的活兒也不幹了,晃來晃去地等到晚上收隊,跟二龍打了個招呼,直接進了學習班,值班的梁子關了門,把鑰匙抖落了兩下,說:“疤瘌五夠牛逼的啊,聽說把小傑給操啦——這就對啦,就得這麽混!”

疤瘌五笑道:“謝謝大家支援!梁子,呆會兒給哥哥弄杯開水啊,渴了一天啦。”

“等著吧。”梁子說完,坐值班室門口喝茶去了。

*

老三一回來就紮三中號筒裏去了,大軍已經兩天沒有過來,又聽說昨天三中有幾個關獨居的,老三不塌實了。

轉了一遭,老三喪氣地回來,說:“三中那頭刺活兒的錛了兩個,給關了,大軍說得休息幾天了,不過我也不太想用他了,過幾天眼子過來給我接著幹,眼子那兄弟不錯。”

“眼子”的綽號,和屁股沒有關係,是指眼睛大。眼子以前跟老三勾搭的不是很緊密,只來過這邊有限的幾次,聽說一直給廣瀾“補活兒”的就是他。

(12)兔死狗烹

小傑的傷並不重,不到一個禮拜就自己松了繃帶,找主任談了一場,重新走馬上任了。背後聽那意思,因爲在疤瘌五手裏栽得太狠了點兒,小傑本來有退居二線的打算,主任卻給他打氣,說是不能向惡勢力低頭,如果讓他下來,疤瘌五之流就更倡狂了。加上小傑也是暗戀著熱山芋一樣的權利,沒怎麽費勁,就被主任說服了。

不過蝦米一旦過了熱油,就沒辦法再鮮活了,小傑頂著一塊血鍋巴,精氣也似乎虛微了許多,不再象先前那樣咋呼了。

疤瘌五象一塊舊抹布,被扔在學習班裏閉門思過,過得寂寥。每天除了中、晚兩次有值班的給他送水和饅頭外,就沒有誰理他了。最讓他高興的應該是我們晚上收工進號筒的那一段時間,疤瘌五總是趴在玻璃後面,跟大夥招呼著,大家除了開他兩句玩笑,並沒有誰真幫忙。其實疤瘌五渴望的只是一點額外的熱水和簡單的榨菜。

能幫他的不屑幫,有幾個推測他有前途的想去拉攏一下感情,又沒有膽量接近學習班的門口。

每天收工,都看見那張由熱情逐漸變得迷惑、憤懣的疤瘌臉,不知道誰起的意,大家開始玩笑說:那就是渣滓洞裏的“老蘿蔔頭兒”。

疤瘌五出來的時候,象剛做完了吸脂手術,臉上的皮都耷拉了。

一提工,二龍就把他叫庫房去了,出來時候蔫蔫的,主任來了,又是一通諄諄教誨,兩個領導,可能從不同角度,給他指引了幾條好好做人的道路。

小傑本來私下抱怨對疤瘌五懲罰得太輕,現在看疤瘌五灰溜溜回來幹活了,臉上又不禁浮起一絲愜意的笑來。

“不夠意思啊,寒心。”疤瘌五坐下來,獨自念叨。

何永笑道:“五哥呀,我想給你送煙送罐頭來著,可咱這樣小屁屁,上不去前啊。”

疤瘌五看破紅塵似的“咳”了一聲:“算啦,患難見真交,看來我王福川平時沒交下一個真朋友,賴我。”

疤瘌五摸著灰網,無精打采地幹著,一邊唉聲歎氣,話裏話外,似乎也抱怨二龍、林子他們在困難時期不關照他,只是不敢明說罷了。

我下午很早就完了活,站起來,從洞開的窗口望著外面,葫蘆苗已經變成了葫蘆秧,沿著架子歡樂地攀緣上來,架子下面的空擋裏,二龍後來點種的香菜也長勢喜人,蓬勃了幾米長的一截綠帶。眼前的視線被七大的另一所工房擋住,七大的犯人,幾乎每天都穿著交通警似的黃坎肩,拉著建築工具到外面去,不知忙活什麽,所以這裏仿佛被我們獨佔了一般。

兩排工區之間的那株未經嫁接的毛桃樹,似乎也不乏人照料,被侍弄得葉子都黑綠著。桃花紛落一時稀,可惜我沒有注意,如今是一瓣殘紅也沒有剩了。又想起“去年今日此門中”的詩句來,不覺發了些窮酸的感慨,想這裏人來人往,不過是個垃圾中轉站,收進來,攪拌一下,又送回去,然後再收進來,周而復始,不知所終,人面更叠,人心惘測,年年只有“桃花依舊”。

恍惚間有種身在牆外的感覺,不覺望那天,正巧是藍藍的,想起施展的信來:“哪怕夜再深,自由的天空總是光明廣闊的”。我想真正需要這鼓勵的,恰恰是施展自己吧,他要走到高牆腳下,跨出冰冷的鐵門,畢竟還有常人不堪忍耐的漫長,而這天,這澄明的藍,離我已經迫近,似乎觸手可及了。

廣瀾跑過來嚷嚷:“知道了嗎?劉曉慶這個月2號給刑拘了,偷稅。還有那個唱歌的紅豆,猥褻小男孩兒,也進去了。”二龍那裏又個小收音機,消息自然靈通。

大家都很興奮,疤瘌五不平地說:“操,人家進來也不會下線幹活啊,直接就進教育科、文藝隊的了,照樣搖!”

“哎!有錢人坐牢就是舒服,天津那個禹作敏,還有一個什麽……倒飛機那個?”周法宏望著我。
“牟其中。”我說。

“對,牟其中。人家進來了能幹活?”

劉大暢說:“這裏面還有一種有錢人爲的是另一種舒坦——監獄讓他有安全感——在外面幾乎天天被債主追殺,進來了,反而給保護起來啦!”

“有道理。”疤瘌五點頭道。我看一眼疤瘌五身邊,剩下的網子至少還有一大半,疤瘌五算是又掉泥坑裏了。

我笑道:“五哥這活兒今天費勁啊。”

“我沒壓力。”疤瘌五笑著一擡頭:“我都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什麽?”

周法宏不屑地說:“吹什麽牛逼,那是二層,要是二十層,我不信你敢跳。”

“嘿,跟我黑嘴是嗎?有本事咱哥倆抽一簽!”

周法宏笑道:“什麽年代了,還抽籤?那是老劉他們那時候幹的,現在再看見抽籤的,都是二百五。”

劉大暢說:“這話沒錯。我們那時候,沒現在的人這麽多花活,誰行誰不行,就講究真刀真槍的比劃。在勞改隊裏,有不含糊的,就玩抽籤的,一般是砸手指豆,有刀子的就講究剁!誰抽上了,喀嚓一下,你算牛逼,叫有‘簽’;稍微一含糊,得,以後甭提‘混’這個字。現在看,那時候人都是傻逼。”

李雙喜湊過來插了個段子:“知道這規矩從誰給破的嗎?以前市里有個死鬼玩鬧叫天井的,挺牛逼,也有腦子,有個傢夥不含糊,找他家裏玩簽去了,也不說話,先一刀把自己手指剁下一個去,然後說:‘天井,我不想跟你如何,就是讓你看看哥們兒有沒有簽兒,想跟你交個朋友’——天井絕啊,跳起來搶過菜刀,抓住那小子手,卡一下就又給剁下一手指來:‘你不是牛逼嗎,今兒我幫你剁’!那小子一下就尿了,摟著手狼嚎著跑啦!”

我們笑著,李雙喜總結說:“從那以後,抽籤時代就結束了,大家開始玩腦系!”

“夠歡的啊!”冷不丁二龍喊了一聲,大家立刻不言語了。

二龍不知什麽時候溜達過來,手裏拎了根花線編的大鞭子,一路走,一路“啪啪”地在案子上抽,攪得流水線上的犯人膽戰心驚,生怕他手底下沒根,讓鞭梢掃到誰臉上。

二龍溜到疤瘌五身邊,拿鞭梢劃拉了一下他的臉,用探討的語氣問:“是不是心氣還挺高啊?砸完小傑該砸誰了?”

疤瘌五躲了一下,賠笑道:“結束了,結束了。”

“我早上給你說的話,給我記好了啊——重復一遍?”

疤瘌五看著二龍說:“夾著尾巴做人,龍哥,是這話吧,我記著哪。”

二龍往回走,不滿地對小傑說:“你他媽幹得了嗎?幹不了快說話,工區這麽亂,看不見?眼瘸了,耳朵也耷拉了?”

我們忍著笑,聽小傑連連說:“幹得了,幹得了,我管管他們。”

二龍一句多餘的話不跟他講,轉悠了半圈,又想起了老三。拿著鞭子把老三趕得圍著檢驗台轉圈,象一頭拉磨的驢,老三一邊跑,一邊笑著抱怨:“龍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剛給你編的玩意,你就給我使,你不讓我寒心嘛。”

*

早上起來去廁所洗漱,看見樓道裏堆滿了昨天犯人們帶回來幹的網子,疤瘌五正坐牆邊穿著,腳下還有一大堆沒幹的。

“幹了一宿?”我問。

疤瘌五一擡頭,笑道:“我傻瘋了?困了就睡,早上剛接茬幹,操,左右幹不完,我還不急了,一個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

霍來清正經過,仰慕地說:“老五就是牛!借我倆膽兒我也不敢啊。”

疤瘌五笑道:“弟弟,還記得剛來五大時候,咱坐牆邊等華子收人的時候,老哥跟你說過什麽嗎?該現就得現一把!”

“龍哥怎麽教導你的,睡一覺就忘了?”我笑著說過,趕緊去廁所了。

到了工區,我到庫房領料,二龍躺在鋪上給黑貓拔著鬍子,順嘴問我:“疤瘌五把活兒剩回來了?”

我說是,三十來套。黑貓在二龍懷裏嗷地怪叫一聲,被弄疼了。

林子笑道:“我們五弟比我睡得還早,這傻逼是想開啦。”

二龍笑道:“行。我還就怕人想不開。”

日本兒笑問:“今天還140?”

“一個也不能少啊——你想什麽哪?”林子橫了日本兒一眼,日本兒獻媚地回送了一個笑臉,忙著給我配貨。

我回到生產線上,疤瘌五正寬宏大量地嚷嚷著:“發,發吧!誰幹不了都往我這裏扔啊,我給你們兜底!”

小傑冷笑一聲,走開了。

疤瘌五不緊不慢地把周圍清理乾淨了,拿起一根白絲仔細研究了幾眼,才慢悠悠穿起來,剛穿了沒幾目,二龍就拎著鞭子過來了,二話不說,從後面就是一下!

“啪!”

疤瘌五穿了個短袖囚服,小鞭子從後背纏咬了半遭,電擊一般!疤瘌五當時“嗷”地一聲怪叫,帶著凳子飛起來。

剛要破口,看見是穿著大褲衩子的二龍,立刻咬牙忍著痛,委屈地問:“龍哥我怎麽了?”

二龍看了他一眼:“還不知道是不?”甩手又是一下,疤瘌五本能地向後跳去,還是被鞭梢掃在胳膊上,當時疼得亂吸一溜氣兒。

“知道爲嘛不?”二龍抖著手裏的鞭子問。

疤瘌五氣餒地探討:“活兒沒幹完?”

“還問我?!”二龍馬上輪起鞭子,從上到下劈去,疤瘌五一抱頭,向後急遁,鞭尖“絲”地一聲掃在肩膀上,二龍連連進步,一條鞭子劈頭蓋臉地抽,把疤瘌五逼得最後蹲在牆角,一邊被抽得哇哇亂叫,一邊淒厲地求饒。

廣瀾、老三他們都走了過來,好歹勸一下,二龍順勢也收了手。疤瘌五胳膊上左一道右一道的血檁子,脖子上也給暗紅地抹了一下,他惶惑地望著二龍,嘴裏“哎哎”著,說不出整句話來。

二龍把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地一聲脆響,眼瞅著疤瘌五猛地哆嗦一下。何永不禁“咯咯”樂了兩聲。二龍沖疤瘌五說:“實話告訴你,從入監組我就盯上你了,我跟自己說:要是將來跟你分到一塊,象你這操行的,我一輩子不叫你翻身!給你講了沒有——夾著尾巴做人?”

“講了講了,龍哥,我這回真記住啦!”疤瘌五痛心疾首。

“我跟你說每一句話,都是給你機會呢,怎麽著?放著人道你不走,非鑽牲口棚不可?從今天開始,我放開量讓你折騰,看你能躥過我肚臍眼去!”

疤瘌五連連表示不躥了。

林子走上去,狠狠地踹了疤瘌五一腳:“晚上啊,給我滾別的屋去!沒人要你就睡廁所去!”

二龍說:“搬家,晚上搬老三屋裏去。”回頭沖老三笑道:“以後這樣的精華都歸你管理啊。”老三苦笑道:“龍哥你真看得起我。”二龍一揚鞭子:“有意見說話。”老三笑著跑開了。

晚上疤瘌五一搬過來,老三就跟他說:“老五,我說句落底話,不管你愛不愛聽啊。”

“三哥你說,我都這樣了,有什麽愛不愛聽。”

老三糾正說:“你哪樣我不管,我老三眼裏,大家都是來改造的,沒有高低貴賤。所以不管是誰,到了這個屋裏,都不能出斜的歪的。”

“那是,三哥這你放心。”

“再說句實話,老三這意思你也看得出來,在隊裏混得挺尷尬,不上不下中間卡著,大夥在我屋裏,不守規矩就是誠心給我老三釜底抽薪,我爲了我自己的利益,也絕不容忍——老五,你是進來過的,老三這麽說話不算口冷吧?”

“實話,三哥你這是大實話。”

“還有呢,我說話不掖不蓋,是什麽說什麽,現在這形勢你也看了,你想折騰也沒你空間,死活得幹這網子了,不如就夾起尾巴來,糊弄一消停日子——別人都怎麽活呢,你就不能活?”

疤瘌五感慨道:“三哥我是徹底倒牌子了,從今往後我就灰網裏眯了。”

老三笑道:“這就對了五弟。話說回來,我還是把你當自己哥們看的,你到我這裏以後,只要任屁閒事不摻乎,從龍哥那看從主任那看,也算我老三一項管理成績不是?你讓我舒服了,我能不在福利上照顧你?到時候,你還不是舒坦?——你鬧來鬧去,不就求一舒坦麽?”

疤瘌五釋然道:“說了半天,三哥你說我心坎上了,回頭你看看五弟是不是夠板!”說完,先忙著出去幹活了。

老三自足地笑著,對我說:“疤瘌五這種人,其實是個順毛驢,給他幾句好話,再來點小恩小惠,就搞定了,還用鞭子?”

我不以爲然地說:“要是沒有網子壓著,還好說,這要是天天熬鷹,我看早晚他還得撩蹶子。”

李雙喜站起來看一眼窗外,笑著說:“這種人,就得龍哥那樣的惡人治他!”

“光靠鞭子和拳頭,那是笨法子,古代有個軍事家說這兩國交兵,最高的境界叫……不戰……不戰而取(屈)人之兵啊,用的就是謀略,是手段,咱管那叫腦系啊。”老三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說得李雙喜不敢反駁了,只曖昧地笑著,看出心裏很無所謂。

疤瘌五半夜進來喝了缸子涼水,又套了件衣服,重新出去幹活兒了。

轉天起床號令一起,老三睜眼就問:“疤瘌五呢?”

我看疤瘌五的鋪空著,就笑道:“可能還幹呢吧。”

老三扒了一下頭,敲著窗戶招呼疤瘌五,疤瘌五惺忪著眼進來報告:“還有幾套就穿完了……三哥,要是龍哥問起來,你替我墊句好話,就說我一宿沒合眼地幹哪。”

連續幾天,疤瘌五加快了進度,白天也不跟何永他們窮白話了,可他住院這幾個月,真的把業務全荒廢了,怎麽也追不上大夥啦,每天都往回帶活兒,每天都熬到淩晨三四點鍾。漸漸地話又多起來,坐在座位上說自己沒法活了。

何永笑道:“你當初跳樓那精神來呢?我來的晚,老聽他們說你,特仰慕,一見面,敢情就這操行呀——見了松人摟不住火,見了強人直不起腰哎。”

疤瘌五憤憤道:“操,你還別看不起五哥,等把我逼急了,我給你現一把看看,看你老哥是不是夠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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