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979年夏天(18)

林良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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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秋回到家中,看到姊姊正和那个老嬉皮提过的“守财奴”妻子王惠贞谈着话,她们原是高中同学,非常熟识的。他把南北货搬入店内安置好,坐在桌上假装看书,但耳朵却一清二楚地听到她们谈话的内容。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老公有了外遇,你却被老公控制得死死的,没有丝毫的自由!”姊姊怡红叹着气说。

  “我那个死老公既顽固又霸道,如果不听他的话,两个人每天就要为芝麻小事吵个不停,最后一定是家庭破碎,离婚了事的。”王惠贞几乎用哭丧的口气说。

  “我老公才不敢霸道,但他就是好赌又好色,那天会给他活活气死,‘气死验无伤’,你那一个才不会这样!”

  “他这个人就是什么都要挑最便宜的,每天算计个不停,家里有的是钱,偏偏做事像个‘乞丐’,真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乞丐’,做任何事、买任何东西,你不听他的话可不行,每次他会指出你多浪费了多少钱的,他只会拣便宜的,才不注意东西的品质好坏!我如果要吵,简直吵个没完,退一步就万事太平了!但我就是无法忍受这种窝囊的生活!”

  “人家说‘夫妻相欠债’,但我们女人好像欠的更多!什么事都要退让,到最后他们可以骑在你头上!而且还会去外头拈花惹草,简直太过分了!……不过还是你老公规矩!”怡红感同身受地说。

  “才不呢!我看他是算准了玩女人也要花钱的!如果有自己送上门的,他还不是照玩不误!”

  “瞧,你损你老公还真刻薄,他听到了﹐非把你休掉不可!”怡红不由得讥笑地说。

  “男人其实都是这样的!你老公不是看到漂亮的女人就像苍蝇黏上蜜吗?”

  “哼!这个死男人!”

  “不过也有人说一个拍掌打不响!家里男人到外头找野女人,做妻子的也应付一半的责任。”王惠贞突话中带刺地说。

  “男人犯贱,跟我有什么关系?”怡红盯着她说。

  “我听过这样的故事,”王惠贞瞅了复秋一眼细声说,“有一个医生,他在洞房花烛夜里‘敦伦’了六、七次,把新娘子弄得又累又怕的,本来还以为是只是特殊的夜晚,没想到以后每天晚上都需索一或二次呢!那位妻子忍受了一年,终于闹到法庭要求离婚。从这件事来看,许多女人竟能睁只眼闭只眼让先生在外面找女人或纳妾的,可能都和夫妻性生活不协调有关呢!”

  “我觉得这是个特殊的例子,很少男人性欲强到这种地步吧!至少我老公不是这样子!有些男人只是禁不起诱惑或偶而想偷吃腥的,逢场作戏的成分较大,那些弄到离婚地步的,原因应是更严重的,例如你说的具有特别强的性欲,或者因相处久后才发现性格不合,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又或者发觉对方的缺陷,如变成色衰的黄脸婆,讨人厌模样。”

  “看来情况随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对了听你这样说,你会原谅你的老公吧?”

  “会是会的,离婚了,那两个娃儿才可怜的!但又受不了这窝囊气,一定要让他难过一阵子,直到真正的反悔!” 怡红不甘心地说。

  “唉!人间的爱恨情仇真是没完没了!”王惠贞叹息着。

  复秋偷听两个女人的对话甚感惊奇,显然夫妻之间相处好像不只是“恩恩爱爱”的,原来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他注意到王惠贞肥胖的身材,年纪才卅出头脸上已出现深深的皱纹,而他的姊姊一向在她眼中看来有着像母亲般的妩媚,这时的脸蛋似乎为忧愁所覆盖一样,多少已失去她未婚前的姣好面貌及体态,复秋深深感到“岁月催人老”的涵义。

  夜晚九时许,建南突然跑来找复秋,一脸心事重重。两人于是走到福林桥下斜坡坐着聊天。隔着十公尺之外,一对情侣正亲热地拥抱在一块。微凉的风习习吹来,复秋看着水牛的略微削瘦的脸庞问着什么事。

  “复秋,好久以来,我内心一直不能真正的快乐起来,想要振作,想要鼓起勇气追芷玲,但都不能付诸行动。最近,我努力反省自己十八岁的生命,想找出不快乐的原因啊!”建南苦恼已极。

  “首先你得告诉我什么问题呀!咱们以前不是无话不说的吗?”建南看着复秋真诚的表情,忖度一阵才说:“我……感觉到自己的软弱,这一年来我生活在污秽的想像中。”

  复秋听了不甚了解,他天生的质朴、喜欢阅读和对象棋的浸淫,似乎给他躲开了许多年轻人在青春期所面临的难题,他轻拍着建南宽厚的肩膀说:“不是许多男孩也这样吗?你也不必为这种事过分的烦恼啊!也许年轻人有着许多的精力无从发泄,我只是……天真一些吧!对这方面不会想太多!”

  “复秋,你真是幸运儿!我现在对女孩子充满自卑,只因她们的纯洁会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怀疑这种痛苦的感觉会一辈子伴随着我,……也不会有女孩喜欢我……” 建南内心激动,双眼一片湿透。

  “和现在相比,我以前是多么的天真纯洁、爽朗自在啊!有时竟恨自己为什么要长大来受苦受难呢!有时真希望老天让我快些长大成人,就像那边那个男人一样,有个女人可以拥抱的,这个问题就消失了!老实说,我常偷偷去看色情电影,还有色情书籍,最近还在努力阅读Frank Harris那本大块头的《My life and my loves》,五、六百页的,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阅读过一本书。我沈溺在书中的肉欲描写,……不能自拔。每次自渎后,我就后悔莫及的,内心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这样做是不对的!”

  “我感觉到像犯罪一样,常常忏悔,有时甚至一个人偷偷的哭泣,诅咒自己的软弱。这是一种向下沉沦的恶性循环,不知何时才会终止!”建南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水牛,也许这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没事的,过了这段期间,一切会恢复原样的。你知道吗?老爸曾经说过,人要成长必须经历各种苦难和折磨,这是老天对人的安排。有了这种历练,我们才会真正的成熟,变得更聪明些……,就好像你说过,我们是看过许多的烂片,才知道什么是好片。建南,也许进入大学后,一切都会改变的,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目前你必须要有正常的管道来发泄多余的精力,找份工作也是办法。”复秋为了鼓舞建南,把大脑内所能想到的都搬了出来。

  听复秋如此一说,建南想到他去看色情电影时,总是座无虚席,黑压压的一片,看来和他有同样苦恼的年轻人竟是一大堆的,又想到一些更大胆的去找妓女或强暴女孩的,自己毕竟还算安份些,于是睁着比平常还要大的眼睛说:“……你说的也对,也许我在钻牛角尖,也许这一切只是我夸大的幻想,我必须工作和运动发泄充沛的精力,还要克制情欲的纠缠。复秋,我一直觉得你是上天的宠儿,家境不错,有个好爸爸,无忧无虑的,而且你也坚定地要走上医生的路﹐……你知道吗﹖我常怀着嫉妒的心看着你呢!还有徐雨那家伙﹐外表长得得天独厚,一副天生的潇洒样,多少女孩子迷上他。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咱们虽是好朋友,但毕竟那种天生的不平等却在暗中破坏、污染了朋友间纯真的感情呢!”建南既自卑又坦诚地表白着。

  复秋听了非常感动,他就喜欢水牛这种率真的个性。

  “没事啦!有一件事你要记得,你必须继续追芷玲,在她的面前,你的表现如果就像现在一样,我才不相信她不会被你所感动!”

  水牛猛点着头,两个朋友肝胆相照地说着这些话时,内心也特别感到充实。

  建南向朋友宣泄了纠缠许久的苦恼,心中如释重负,回家途中走起路来感觉轻飘飘的自在,好久没有如此轻松了,他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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