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银波:中国的主人.第十一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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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银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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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黎明前的黑暗,暗至无边。然而即使黎明将来,天色也未必见得将有多亮,恐怖与窒息也仍未停止,光明中同样有黑暗的色素在渗透、蔓延、斗争。此刻,章群力正开着他那辆5吨限载的货车,缓缓行驶在通往省城的路上。他不断环顾左右,真希望这家乡的一切都能“看”进他的眼里去。他隐隐感到,现存的一切都将不存在,灰飞烟灭。此时的他,已经无法顾及他家人的安危,那习以为常的突然袭击,只要不像“深夜员警武装暴力执法”的社会轰动新闻那样沉重,就已经能够让他忍受。身为女人的方翠琼,此时正尴尬地守在鸿兴公司的不远处。此前,她也曾这样蹲守过几次,但等待她的,不是保安的轰赶,就是自我胆怯后的退缩。有人在等待结果,有人在等待另一种结果。武警已经全副武装,真枪实弹,原地待命。雷松战则更如荆宁市的另一种武警统帅,他已迅速召集80人左右,统一穿上迷彩服,只是未来得及戴上武警的军帽,扎马尾的、光头的、染黄发的、染蓝发的、染红发的、烫爆炸式的……各式各样的发型充斥其中。他们同样在原地待命,仿佛自己真是一支能攻善战的军队。

1.2009年5月22日。Time:03:51。荆西区地下赌场。

窦明婕:我跟张凯森的认识,是在一家商场里面。我真的想当一个好人,自食其力。我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贱种,就是那种必须靠男人才能养活的女人。张凯森对我其实也了解得很少,很多事情我都不想对他说,我怕他承受不了。那一年,我20岁,他比我大四岁。张凯森是一个非常正直、开朗的人,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就像一个搞调查的记者一样,了解我这种最普通的人。那天上午,我们谈了整整三个小时。为了让我不被老板骂,他甚至还花了600多元买了一件欧式旗袍,说是送给自己的妹妹。那天晚上,我下班后,看见他在商场四周找我,找得非常辛苦,最后累得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等我。我从后面拍他的肩,他转过身,对我说:“窦明婕,我送你一件礼物。”就是那件旗袍。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跑掉了。

冯雪璐:老掉牙的招术,这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一件才几百块钱的旗袍。

窦明婕:不光是旗袍,还有那个盒子里厚厚的一本文集,集子上写的是“窦明婕女士存正。张凯森赠”。全是他的作品,有政论、杂文、诗歌,还有科幻、武侠、言情。另外还有两幅画,第一副画是一个没穿衣服裤子的小孩,脏兮兮的,在人潮汹涌的街道,哭得非常厉害,但是没有任何人理他。第二幅画,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向街头乞丐的破碗里丢了一个一元的硬币,旁边是身着笔挺西装和黑色警服的人,全是一脸麻木。有的作品注明了“已发表”,有的作品又注明了“未发表”,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实他当时已经非常有知名度了,可是,直到我上了网才知道,原来张凯森就是网路人气作家“古刹”。起初我们相处,完全是基于他这个人的魅力,对我真心实意的好。但是后来我发现,网上的“古刹”跟现实生活中的张凯森是不完全一样的。张凯森太纯粹了,他非常痛苦,不是我这种痛苦,他非常恨眼下这种制度。

冯雪璐:是个民运分子吧?民运的人很复杂的,你还太单纯。

窦明婕:我不懂什么叫民运,反正张凯森有时会让我特别害怕,有时我又特别心疼他。他的有些作品我根本就不敢看,因为我总觉得他做的事非常危险。也经常听他说某某某又被绑架了,某某某又坐牢了,某某某又出狱了。我觉得我们俩有的时候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他可以早饭不吃、中午饭不吃,没完没了地写。我们同居在一起,有时整整一天超不过三句话,就是“起床了”、“吃饭了”、“睡觉了”,可是我们还是真心相爱。他就是太热爱他的工作,发疯了一样地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拚命的人。所有的房租、水电、饭菜,他都包了,每个月一定要给我买一套衣服,买一双鞋子,他甚至还会给我买内衣。每个周末,我们会去歌城唱歌,会到一些朋友那里作客,不但有中国人,还有老外,然后出来吃夜宵。我们的生活并不单调,而且也没有吵过一句嘴。

冯雪璐:那他是怎么坐的牢?

窦明婕:那天是2006年5月20日,有四个人闯进我们的租房里,把家都给抄了,拿走了很多东西,书、光碟、稿子、电脑主机、U盘,还有一些信件、银行光票托收单据、银行存折。他们把张凯森强迫带走了,说张凯森反党,让我擦亮眼睛,跟他划清界限,不然会连我一起抓,判我窝藏罪。我怕极了,以前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我对不起张凯森。从那以后,我在他面前永远地消失了,因为我什么也不敢再相信,谁也不敢再去爱。

冯雪璐: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还以为,你跟其他的娱乐城小姐一样,就是想拿点轻巧钱,原来是哀莫大于心死。明婕啊,可以想像得出来,如果你没有在娱乐城遇到我,你的日子将会怎么样?

窦明婕:也许我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该到哪里去?我该干些什么?这个世界留给我的耻辱,我的痛,我的恨,我的爱,我的一切的一切……冯姐,就算是块石头,也会粉碎的。

2.Time:04:26。荆宁互助会。

(汤万隆念完新闻稿:“现在大家提意见。”康巧香坐在他旁边,仍然没有睡意,她那约六岁的女儿睡在里屋。郑道勇、卓玉诗、彭辰罡、姚崇崧、叶雨晨都聚在其中)

彭辰罡:《助网》不能公布的,我们来公布。

汤万隆:还用区分什么能与不能?最好都公布,共用这些资讯。

彭辰罡:我担心给你们互助会添麻烦。国保如果要踩你们,那么当中的一些东西,可能就是证据。公民党网站,还有《华人视点》电子杂志,流览量都很大。你们《助网》现在一天有多少访问IP?

汤万隆:我看看。昨天有37491个IP。

彭辰罡:比公民党网站多,比《华人视点》少。现在的整个荆宁,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反腐败,而这个反腐败的焦点,就是圈地运动。这种反腐败,与以往不同,不是党内自己整自己,而是民间维权参与其中。政治犯很容易产生一个问题,那就是孤立于民众,有精英情节。但是,我们的整个方向,是和普通的公民一起打拼。

汤万隆:我同意。所有的资讯都已经发出来了,现在的关键是下一步怎么走?我的考虑,可能要跟党政体制里面的一些相对有民本精神的官员保持互动,大家坦诚布公地合力做事,清洁整个荆宁市。

彭辰罡:意义不大。老实说,我个人对秦建勋的期望还是比较悲观,他是一个非常弱势的市长,不是因为资历浅,而是因为他从根本上还是没有真正的权力,与民众之间的真实距离还很大。我们这样想吧,如果整个荆宁某一天突然没有了政府,当然还有军队,可是军队是无法治市的,那么荆宁市人民要怎么选择?我觉得应该有主动权,就是去实践民主。像双弘村的章群力,我觉得这种人就应该去竞选。

郑道勇:谁能把握每件事的方向呢?尽自己的能力,做好自己的事,就已经很不错了。人人参政,未必是件好事。政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权力的争夺不是每个公民的重点。我觉得应该是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他人的利益,这才是最重要的。岳安桐是记者受难,张凯森是作家受难,你们是反对党受难,谭振东是公民受难,康巧香的老公林祥毅是民工受难,其实谁不是受难群体呢?是什么样的背景导致了这些受难?我觉得是利益,你触动了特权阶层的利益,他们就会报复你,心狠手辣地报复你。现在不是一呼百应的时代,只要你认真地做事,该来的都会来。

卓玉诗:我提一件事。昨天张凯森和他父亲张天焕来过,给我送了33,000块钱。但是,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现在我想把这笔钱捐给《助网》。

汤万隆:我们不需要,我们也能自食其力。你就收下吧,他们公民党做事情都是很坚决的。

彭辰罡:没错,你应该收下这笔钱。

卓玉诗:我是这样想的。《助网》每一天都在帮助不同的弱势群体,可以把这些钱拿去帮助像康巧香这样的弱者家庭。你们看行不行?

汤万隆:我们早就考虑过。但是我们自己有会费,钱虽然很少,但自己可以想办法凑。说句实在话,如果我们愿意接受海内外的资金,互助会是很容易在短时间之内迅速达到几百万的。我们真的不需要,一个NGO是有品牌的,资金自立也是品牌的形象之一。不过,你可以直接去帮助《助网》报导、声援和维权的人,比如康巧香。你可能对我们这种民间维权的运转不了解,但是他们公民党的人了解。

康巧香:你们说什么,我不是很懂。但如果你们给我钱,这个钱我也不能收,我自己打工可以赚钱。只要你们能够帮我找到林祥毅,不管是死还是活,我都愿意报答你们。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好人,都是有良心的人。我一个农村女人,帮你们做不了什么,但是以后只要你们需要,跟我说一声,我绝对可以跟你们说我看到的,我听到的。

姚崇崧:这就是我们的农民工啊,纯朴、厚道、善良。我就搞不清楚,这个制度为什么要跟他们过不去?

3.Time:04:50。荆西区地下赌场。

窦明婕:邵大哥其实人不坏。我以前挺怕黑道的,可没见过他这种黑道。

冯雪璐:你了解邵昌建的过去吗?

窦明婕:知道一点点,只晓得他过去当过兵,没当几年。

冯雪璐:他不是一般的兵,曾经在甘肃镇压过烟农。政府要征收烟农的土地,那些烟农不答应,打起来了。老人和孩子堵在枪口下,年轻力壮的人把收割机运走了。连长让他们追,当时邵昌建有个战友开了一枪,把一个老人打死了。结果这个战友回到部队,成了师长警卫班的人。而邵昌建放下了枪,结果被关了三天的禁闭。这个警卫,是四川广元人,本来跟邵昌建的关系很好,可是在他关禁闭以后,出来才知道那个警卫突然死了,被砍成一块一块的,扔在厕所里。整个师都禁止出房,一个一个地查。查出来的结果是,师长去开会,那个四川警卫和另一个河北石家庄警卫在师长家中找到了一盘黄碟。四川警卫要看军旅晚会碟,河北警卫要看黄碟,两人争起来了,接着打了起来,四川警卫被打死了。那个河北警卫不是一般人,虽然人只有20来岁,但肢解人的技术是一流的,因为他父亲就是石家庄的外科医生。师长回来以后,发现屋里特别整齐,什么都收拾过了。过了两三天才在天花板上看到一滴很小的血,就这样查来查去,最后在厕所里看见几根头发,把尸块捞起来以后,连人都认不出来了,因为根本就不完整,找遍整个军队的地下通道,也只找到肠子、手、腿、脚,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河北警卫被枪毙了。邵昌建从那以后就决心不要再呆在军队里。

窦明婕:这些他为什么都不跟我讲?

冯雪璐:你这个年龄的人,怎么能理解呢?你连中国陆军有哪些兵种都弄不清楚。邵昌建退伍以后,曾经在荆宁五金厂当过车间主任。可是厂长把厂给卖了,工人们走投无路,他带工人去找政府,骂了几句“狗官”,结果还被公安局抓了,在刑警队被员警打了。有个刑警跟他说:“你知道刑警队是干嘛的吗?刑,就是开刀。刑警队,就是给人开刀的部队!”出来以后,他这个人完全变了。自己拉了一帮人,把那个厂长打成了残废,很多人都把他当英雄一样看。有一些小伙子,就这样跟他走到了一起,有几个也是退伍的军人,比如雷松战就是。他们放高利贷,生产盗版光碟,开了一些批发铺,像钢筋啊、水泥啊、铝合金啊,也帮人收账、看场子,越搞越大,也曾经成立过房地产开发公司,做过两个楼盘专案。势力越来越大,在荆西区只要一提“邵昌建”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会发抖。当年打他的刑警,没一个是好下场,都被他和他的手下打过。你在电视上看那些什么卧底,到他这里都没意思,一个卧底都没有,反倒尽是跟邵昌建走到一块的人。所以我就说嘛,政府就是贱,你把它吓坏了,它反而尊重你,跟你绑一块儿,舔你屁股都来不及。

窦明婕:那邵大哥为什么又跟柯远生翻脸了?

冯雪璐:可能你也是原因之一吧。邵昌建绝对是绝顶聪明的人。他的那些弟兄有时也帮我看场子,我们之间不算陌生。我跟你说一件事,就在前年,你们普溪镇有块地,柯远生答应给邵昌建,让他搞建筑材料综合批发市场,钱也收了。我老公也想要那块地,要搞鸿兴公司,我也把钱送给柯远生了。柯远生两头占便宜,就是要拿点颜色给邵昌建看看。那个时候,你跟邵昌建打得火热,加上邵昌建确实知道得太多,什么人干过什么他都清楚。柯远生想把邵昌建往死里整,让公安局长龚汉祥下手,结果邵昌建跑去找市长谢荣山,送了一大笔钱。本来这个时候,谢荣山跟柯远生之间就有矛盾,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总之每回都是柯远生负责分配钱,谢荣山得的钱还不如龚汉祥得的多。谢荣山压住龚汉祥,邵昌建就在一天夜里闯进柯远生的家里,拿枪抵着他的脑袋,吓得柯远生下跪求他,给了2,000万才逃过一死。这个人真的挺血性,最坏的人都怕他,那不是共产党怕他,是柯远生这种心惊胆战的官场老大怕他。你懂什么叫“划地而治”吗?自古以来,朝廷跟江湖就是相生相克,柯远生是一定要除掉邵昌建的。

窦明婕:邵大哥跟你们扯过皮吗?

冯雪璐:他这个人啊,可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我老公范宁臣。老公亲自找邵昌建谈了一夜,不是谈钱,也不是谈那块地,谈的是毛泽东怎么打江山,国民党在台湾的黑金政治,那一晚让邵昌建恍然大悟。奇怪的是,我在范宁臣眼里什么都不是,倒是邵昌建这种枭雄式的人物,跟他特别有共同语言。邵昌建本来是可以出逃的,但他最终还是低估了柯远生的恐惧,这个人非要整死他。保护伞嘛,永远以为自己才是老大,权力第一。邵昌建被抓,他的弟兄也抓了一些,逃了一些。谢荣山和龚汉祥也怕了,就向柯远生摊牌,要拿钱走人。结果,柯远生先下手为强,把曾经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都拿下。柯远生这个人,心黑尽了,完全就是他妈的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人在江湖,我们只是不得已而已,不得不跟魔鬼打照面。这种人活在荆宁一天,就祸害荆宁一天,可以被拉出去砍一百次头了。

4.Time:05:59。某武警部队。

(武警、机械、车辆已准备完毕,六辆军用卡车前,约100名武警笔立挺直)

魏邦华:这次任务,是一次神圣的任务。武警是国家和地方的坚强后盾,同志们必须抖擞精神,力争毫无阻挡,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技能,推平土地,为国家建设、荆宁市的经济发展,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同志们,有没有困难?

武警齐喊:请首长放心!

魏邦华(看看表,还差几秒打六点):出发!

(武警们飞奔卡车、挖掘机、推土机,井然有序地往双弘村方向开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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