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树

文/张馨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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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树和我同岁,据母亲所言,我出生不满三个月,玉兰花树悄然进驻后院,和当时就受家人喜爱的桂花树、开的艳丽的牡丹花、高雅清香的百合花和火红的火鹤花比邻而居。

玉兰花高挂在玉兰花树上,幼时的我的视野从不曾触及。记忆中真正对玉兰花树有印象已是升小一那年。小一导师性情温婉,是个上年纪的女人,喜爱清新不艳的花香,恰巧玉兰花的香味清而不媚,气味十分迎合老导师。

而我,早已忘记为何开始送花给老师,但我永远记得,不管是盛夏的清早或是寒冬的早晨,当第一滴露珠沿着玉兰花树叶垂下时,爷爷便已把半开的玉兰花摘取下,一半奉于家中的神明厅台上,一半贴心的放于小水杯中,等着我上学送给老师。

那是我和爷爷每天例行的功课,直到我升上小五,因为男老师不欣喜玉兰花味,玉兰花在我的小学生涯中功成身退。但他却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扮演着一种鲜明的角色,直到今日,依旧是我人生剧本里的主角。

“花开了吧!摘个几朵回家吧!”母亲在客厅中喊着站在后院的我,也提醒看着玉兰花树发呆的我。我才惊觉,玉兰花树变矮了,年前才截断的枝枒今又茂盛孕育着玉兰花,仿佛不甘愿无法全身而退,拼着老命也要于落寞的老家恢复往日茁壮模样。可惜,玉兰花树的被迫截枝,似乎伏笔了家族的各分东西。

※※※
小时候,玉兰花树很高,爷爷总爱瘦弱的我够着树轮爬上最顶端摘取未盛开却含苞的玉兰花,爷爷总深怕过了摘取时机,白白浪费能供在厅堂的清香玉兰花,但我想,他是不舍默默发香的玉兰花在正午时飘落,四分五裂的碎满地。

夏夜里,玉兰花径自飘香,尽管在前院大稻埕听大人们讲古,一股幽幽的清香总会飘来,小时候的我分不清桂花香和玉兰花香。总以为是后院那四丛桂花的杰作。

直到身负重任被指配要爬上玉兰花树摘取玉兰花,我终于知道,长久以来在夏夜中闻到的,原来是玉兰花香。

幼时的我不喜玉兰花香,因为,玉兰花们总被安置在长途且密闭的车中,玉兰花香与我而言,是混着车味,闷闷不乐的气味。于是,我讨厌起玉兰花香,那老是让我作噁的玉兰花香味。

直到爷爷去世,一种愧疚和舍不得使我挂念起后院的玉兰花树。曾经令我作噁的玉兰花香,至今仍让我感到不适,但每每看着沿路兜售玉兰花的妇人,我还是会想起家中那和我同龄的玉兰花树。

后院里现在只剩玉兰花树了,娇艳的百合因老家久无人照料,最终消逝在后院的舞台上。曾经轰动一时的昙花早谢光,只有秋天才散发迷人清淡气味的桂花树更是莫名其妙的萎缩枯萎中。

如今,耸立在后院的只剩熟悉的玉兰花树还高耸着,像是护卫着老家,更像是在纪录着老家的兴衰。

母亲说,和我同岁的玉兰花树想必已深根在地层下许久,一时间若要移除也不容易。我看着熟悉却陌生的后院,想着一件件熟悉的事物被移除,加入新的元素。而玉兰花树依旧耸立在安稳的角落,纪录了我的童年,突然感到一阵怅然。我忆起记忆中的玉兰花树,她曾在起风的午后摇曳生姿,筛下一地金黄落日。也曾在我怕黑的夜里,一阵风吹起,带着惊悚的画面,尽责演译著诡异气氛。

我感到茫然和难受,突然好想回到从前,只记着明日要供奉玉兰花给老师、给祖宗。

母亲唤我无数次喊着“老二,回家啰。”我终于听见她催促的声音。

我望了一眼耸立在后院的玉兰花树,她不因树丛被截断而放弃茂盛繁衍,嫩绿色的叶脉清楚描述着健朗的身躯还禁得起考验。假若当时放任她自由伸展,恐怕,今日的玉兰花树早已直捣白云青天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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