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165)

上集-第五章:流放盐源农场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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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农六队(7)

(二)思想改造试验田(3)

对这一曲美妙的迷魂音,很少人会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大学生们所接触的民主,自由,三权分立的欧美口号,没有几个能说清楚他们的历史背景和包含的内容。政治课每天向我们灌输的全是苏联的社会主义如何美好,“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可悲的是,谁也不知道今天苏联究竟怎么了,当时我们巳听到了史大林时期,社会主义给俄国带来的灾难。

然而,无论是恐怖还是激情,都迅速被今后的社会主义结果所纠正,野心家的狰狞嘴脸也在轮番的“实践”中暴露无疑,曾被欺骗和恐怖所征服的年轻知识群体立即分化,一部分变成了疯狂的专制主义的伥鬼,一部分则变成了专制压抑下的反抗者。就连邓拓,吴啥这些共产党的才子们,也会从大鸣大放时期的“左派”积极分子,变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的干将。

就以我们面前这位正在主持我们这次学习的,原雅安农学院马列主义教研室主任李培连,当年曾充做该校的右派学生的屠夫,当今从新学习这一篇“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的矛盾”时,他会情不自禁的说道:“这几年确实出现了灾难,许多人饿死了,人民心头压抑的话不敢说。”

看来,李培连比朱国骥,周学祝之流真实多了,这是他从中共的上层得来的解脱,他说”极左的思潮在共产党内占据了上风,革命嘛总有左右摇摆的时候,主流还是好的”这一翻话的言不由衷,会在今后实践中继续得到证实。

“所以,我主张这次学习,大家要讲真话,只有说真话,才能接触自己的思想也才能谈到思想改造。”这是他的言不由衷的苦恼,还是敢于去触“文字状”的禁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于是他在这次学习上提出了三个让大家认真思考的问题:第一,该如何看待中国眼下的经济困难和饥荒,这些阴暗面是十个指头里一个指头的问题,还是该根本否定三面红旗?第二,中国眼下的困难是不是社会主义过渡时期难免的过程?第三,压制各种反社会主义言论是革命的需要,还是不讲民主施以霸道?这三个问题反映出了,李培连多少有一点讲理的成分,而讲理是独裁主义绝对忌讳的“禁区”。

不过,倒可以看出他迷信毛泽东的天真,李培连倘若还保存人的基本良知,总有一天他会认识到,在中国他所信仰的共产主义,原来真是野心家玩弄的一场政治骗局,所以当争论继续下去,越使他陷入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中,“学习班”既不能按照他的努力,使我们相信中共宣传没有欺骗,也不可能让我们在监狱中,在他主持下变成公开批判毛泽东的讲坛。

有一次争议达到高峰时,双方都不能说服对方,陈力提出了一个方法,他说:“我看我们这种小组讨论得不出什么结果,除非我们大家都遵守一个规则,也是我们这许多年来实际的法则:‘强权便是真理’,否则我们谁都不会相信,中国发生灾难是社会主义过渡时期中不可避免的。”

其实陈力点出这一点,才是中国政治的症结,在这个世道里要么屈服于强权的淫威,中共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要么就当盲人瞎子,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才对。

对这个结论,李培连坚决加以反对,他列举了哥白尼和布鲁宜,以此来证明牺牲于强权的人并不承认强权就代表真理,其实强权是不是真理的问题,是同人性的善与恶同时并存于人脑之中的复杂而奥秘的东西,监狱中的狱吏们也不能在内心世界里逃避善与恶的较量。

如此看来这次学习是李培连们,试图用一种稍有人性的“思想改造”来替代绳捆索梆的棒棒主义。

在这个尝试中,他带着一种天真的想法,来替自己信仰上出现的危机解脱,试图证明毛泽东也承认人的理性和感化。不过,他会在更多的人生实践中明白,在专制主义狂的字典里是根本找不到他渴望的理性的。

奉行独裁的狂人是无法容忍忠言的,迄至今日,独裁者只相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逻辑。

到此时,李培连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北京城里正在酝酿着一场置他的理性于死地的文化大革命阴谋。虽然这位在九年前曾充当“右派”学生的杀手,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理性没有扎根在专制主义的皮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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