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失业集(9)──市长

杨天水
font print 人气: 4
【字号】    
   标签: tags:

【大纪元7月17日讯】仲秋暮阳之下,赤水文静温婉,柔光悦目,夹岸树木,郁郁葱葱。附近丘陵低缓而连绵,两岸的河谷狭而长,尽姜市城区,沿岸散落于河谷、矮丘、绿树之怀抱中。几个姑娘,或坐或立,在濒河一雨轩下闲议论什么,其中有个人穿着入时,阵风不时吹得那长裤微微荡向一边。

那雨轩红柱锦栏,碧顶雕檐,熠熠生辉。林间小道上一成年女子低头着,像是找什么丢失物品,拖拖沓沓,走向雨轩,老远听到一个姑娘说:“喜妹,你这裙子的拷边真好看,多少钱?”那个姑娘说:“这裙子是出口转内销,不怎么贵,就二百二十块钱。”一个姑娘说:“还不贵啊!我一个月的工资也没这么多。”又一个姑娘说:“喜妹,你讲讲,你怎么找到那样好的单位,中外合资,每月工资一发就是千把块,真叫人眼馋。”那个叫喜妹的女子,压低声音说:“这个秘密,可不能乱传。”众女子点头应声,喜妹说:“你们知不知道王市长?”有个姑娘连忙说:“难道王市长是你什么亲戚?”喜妹说:“亲戚?这年头,亲戚有什么样?前二年我下岗在家,连稀饭都快断了。贵阳那个舅舅,都不管我,要不是市长帮忙,我哪里穿得起这样的裙子。”有个姑娘问:“那你的工作是王市长找的?能不能帮我们,我们几个?”喜妹说:“就怕你们下不了狠心。”众女子说:“喜妹使我们开心了。找工作怎么下不了狠心呢?”喜妹爽然一笑,说:“王书记有个爱好,你们知不知道?”众女子或愕然或摇头。喜妹说:“你们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家甘下岗。”有个姑娘催喜妹快说,喜妹望望林间小道上那女子的身影,说:“王市长喜欢的东西,我们女人有,而他自己没有。”有几个女子嘻嘻一笑。喜妹说:“王市长好色,这尽姜市,哪个不晓得,就你们几个耳聋,只要满足他一次,工作还愁个啥?”顿了顿说:“他最喜欢晚上在动物园那些树丛底下。”有个姑娘说:“臊死人喽,为了找工作,叫我去陪他睡觉,这不成了卖淫了么?我才不干哩,我宁愿在家下岗。”沉默了一阵,有个姑娘说:“值,只要能找到工作,一次二次算什么呢?总比跟那些二流子白上床的好。”喜妹说:“你这话才中听,我原先也不愿,跟他做交易,后来看看这天下,就那么回事了,有几个正正经经的女子能找到好工作呢?到处都是男盗女娼,有如去当什么鸡婆,让丈夫、孩子、父母、兄弟、姐妹一生脸上无光,让人家在后面指背梁骨骂婊子,还不如就在王市长那里卖一、二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好工作就到手了。丈夫孩子有鱼肉吃了,父母那里也能帮衬帮衬他们。”喜妹边上的几个姑娘,顿时敛声屏气,觉得喜妹的话倒是一番严肃的说教了。小道上的那个姑娘伫立倾听,并不时端详喜妹,喜妹朝她微微一笑,那姑娘走近,怯生生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十年前五中的喜妹呢?”喜妹满脸疑惑,说:“是呀,你是--”那女子说:“我是你前面一排的郑婷婷。”喜妹大吃一惊,说:“你要是不讲,我真认不出了。”这时,其他几个女子纷纷向喜妹告别,其中那个刚才说“一、二次算什么呢”的姑娘喜妹拉到一旁,低声说:“喜妹,你帮忙,让我也认识王市长。”喜妹立即答应说:“你明天晚七点到大世界门口等我。”

那几个姑娘走后,喜妹拉着郑婷婷坐下,问:“你怎么这样样子,披头散发的,脸上又有泪痕,怎么了?是遇到小流氓欺侮你么?”郑婷婷说:“不是。”喜妹问:“怎么这样惨兮兮的?当年上高中时,班上有哪个女同学比你俏?我们坐在后排的几个人,都羡慕你的发型哩。”郑婷婷长叹了一声说:“有句常言,说人老珠黄,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么。”喜妹说:“别太悲观么?你怎么认出我的?”郑婷婷说:“你的声音没有变,还有你颈子右面那块胎记也没有变。”喜妹说:“你怎么一个人住这里,结婚了么?”郑婷婷说:“一言难尽。”喜妹说:“天不早了,快讲给我听听。”郑婷婷说:“毕业后二年我父母一起遇车祸去世了,那样突然,连一句话也没留下,我只得带弟弟过日子,没有正式工作,只得在个体户摊子上帮忙,也站了年把柜台,后来嫁给了一个瘸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厂里的科长,安排了我和弟弟,前年他父亲肝癌死了,我们厂也倒闭了,我就一直下岗在家,楼上一个小老板看我们家困难,时常帮衬我们,我感到过意不去,就帮他家收拾收拾家务,照看照看孩子,谁知我家他是个醋坛子,怀疑这怀疑那,今天下午又跟我吵,气得我与他打了一架。”喜妹说:“男人十个有九个是醋坛子,不过我们女人不也是十个有九个是醋瓶子么?哟,你老公在哪上班?”郑婷婷说:“跟我一个厂,也下岗了。”这几年在家鬼混,有时到乡村捉点蟋蟀到集市去卖,有时又从二道贩子手倒腾点蛇、青蛙卖卖,现在政府宣传什么动物保护,连青蛙也卖不成了,就是整天窝在家里跟我吵架,真正是‘穷争恶吵’了。”喜妹说:“有孩子么?”郑婷婷说:“五岁了,是儿子。”又说:“要不是有这个儿子,刚才我就一头扎到河里,这穷日子,加上整天非吵骂,有啥过头?”喜妹说:“婷婷,别心急,我们都还年轻,没有到山穷水尽,无可奈何的地步呀!那些当官的手中有权,可以化为财富,我们年轻女子的身体就可以化为财富,上帝给了我们有别于男子的身体,你看他老人家考虑得多周到!”又说:“别看那些什么书记、市长、局长、科长,走在人群里像模像样的,可是一到没人的地方,在我们女子裙子底下,那副嘴脸与围着主人转圈的狗一模一样。”郑婷婷说:“现在当官真是坏到顶了,我们厂的那些厂长、科长和他们的那跑腿的,个个吃喝嫖赌,硬把一个好端的厂子弄垮了,厂长到香港嫖赌,一晚就是十几万,到澳门赌钱,一夜输过一百多万,我们工作没办法,告也告不动他!只得编几句顺口溜骂骂他出出气,有人编了一付对联,说:头顶害疮,脚底淌脓,坏透了。上司作威,下级作福,一片黑。”喜妹说:“这算啥,最近报纸登的看了么?”郑婷婷问:“啥事?”喜妹说:“广东一个官到海外游玩,用公款包了一个选美小姐,四个晚上,花了二千多万元哩。”郑婷婷惊讶得半张着嘴。喜妹继续说:“对于那些贪官,几千万又算什么呢?报上说,南京城有个麒麟镇,九四年有一个名人园,投资了一个亿,最近只有几个花廊,几间二、三层小楼躺在那里睡大觉,一个多亿的钱没有下落。又说江苏省建材总公司的老总在南京京郊占地一千多亩,投资一亿多元,说是建工业园,四、五年了,工业园没有建成,一个亿多的钱去向不明,也没有下落,去向不明,还不是落入他们一伙人腰包里了,其中一部分又流到女人的口袋里,我猜想,最起码有好几百个女人跟着发了财。”郑婷婷说:“那样发得也不体面,要是让众人知道了,多丢脸。”喜妹说:“婷婷,上学时,你读起书来那样有灵气,现代哪朝哪代啦,怎么脑筋这样死?你想想,还有什么人的钱比咱大陆当官的钱好赚呢?他们拿着票子来陪咱们玩,这样的呆瓜不宰他们宰哪个呢?”郑婷婷沉默片刻,说:“喜妹,你的脸还是那样白嫩,这发型真好看,每天都抹口红么?”喜妹说:“自从进了合资公司,我每天都用进口的面奶,这发型用了老美产的定型剂,口红都是进口的,反正有一帮呆子替我供货。”郑婷婷说:“你我真是一天一地了,我连支眉笔都买不起。”起身又说:“我得回家了,吵归吵,打归打,鬼瘸子和孩子在家,我不放心。”又问:“喜妹,你不回家么?喜妹头一扬说:“我要是每天都窝在家里,老的、小的、男的谁养活?我趁还年轻,多宰他们几个。”郑婷婷叹口气说:“往后工作越来越难找,往后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呀?你倒好,不管怎么,算是有了出路。”喜妹突然说:“你要有事,就给我打个电话。”自小手包中拿了名片,递给婷婷,说:“我约会的人来了。”

郑婷婷望见林间小道有一个老头,六十左右,西装革履,分头油亮而服贴,有些不解,问:“怎么在这里约会,报刊杂志上讲的大老板、当官的都是在大酒店,夜总会里与小姐约会的。”喜妹爽然一笑说:“他们那些地方都玩腻了,现在玩起自然情调了,这西边河谷,一天到晚,少说也会有十个八个科、局长的。”又说:“你暂时回去吧,今后需要我帮忙,尽管打电话,前面这老家伙是个局长,爱面子,见你在这,他打转哩。”郑婷婷抬头望林间小道,果然发现那老头,装无事散步休闲的样子,便说:“喜妹,我走了。”这时夕阳已告别赤水,夜色渐幽,河旁的树林、花丛、雨轩,渐渐为夕阳朦胧之余晕所淹没。郑婷婷走了数十米,忍不住回头数次,望见那老头自包里拿了塑料纸状的物品,一手搀着喜妹,俩人猫着腰,往一丛灌木深处钻去。

郑婷婷回到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儿子便扑上来,说:“妈妈我饿,妈妈我饿。”郑婷婷蹲下,双手搂着孩子说:“宝宝,妈妈想办法做饭给你吃。”眼泪竟夺眶落下,孩子说:“妈妈,别哭。”这时,里屋传来责骂:“你这个骚货,又到哪里骚去了?有本事别回呀。”郑婷婷不予理会,只顾翻箱倒柜找东西,孩子贴在他母亲的脚边,脸上满是惊恐与期待,里屋的瘸子出来,抬手就打郑婷婷,吓得孩子大哭大叫:“爸爸,别打妈妈。”郑婷婷把孩子搂在怀里,任瘸子殴打,片刻之后,突然推开孩子,与瘸子打了起来,边骂边说:“我当时嫁你,图姐弟俩能找个工作,有饭吃,有屋住,现在你养活不了我和孩子,我低三下四到人家拖地、洗衣服,还不是图能给你和孩子找点吃的穿的。你一天到晚在家胡思乱想,这日子我不能过了。”猛地将瘸子推倒在地,自己一头撞到碗柜上。孩子哭叫得更厉害,扑到母亲的身上,伸小手摇妈妈,嘴里喊着:“妈妈!妈妈!”瘸子躺在地上楞住了。

半晌,瘸子吃力地自地上爬起,到郑婷婷身边蹲下,抱起她的颈,摇她,掐她的人中。郑婷婷慢慢睁开眼,望见她丈夫那样子,不理他,脸绷得铁青,用手推他,说:“你走开,你不是丈夫!”瘸子脸上略有羞愧,低声下气地说:“郑婷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用力将郑婷婷扶起,又用力将郑婷婷抱到里屋床上,给她倒些热水,孩子跟着,满脸眼泪,走至床边,趴在床沿,双手紧抓他母亲的手,郑婷婷半躺在床上,泪水源源不断,瘸子坐在旁边,望着妻子,突然扑到她身上,将头侧靠着她的胸部,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夫妻俩抱头痛哭了一会,瘸子说:“这帮狗娘养的贪官害得我们好苦啊!他们屁股坐着轿车,头顶着别墅,怀里搂着婊子,桌上是山珍海味,银行里到处是存款,闹得我们下岗失业,生活没有着落,家里没有安宁,害得我打老婆,电视里还整天讲稳定,稳他妈的蛋!”又说:“婷婷,我今后保证不打你了。”郑婷婷长叹一口气,说:“这保证我听了两年多了,打我不要紧,也得照顾照顾孩子,你看孩子吓成啥样子?”一只手搂过孩子说:“宝宝,妈妈等会给你做饭。”孩子摇头说:“妈妈,我不饿了。”瘸子说:“刚才你到哪了?”郑婷婷说:“我不是去哪里骚去了么?”瘸子拉着她的手说:“是我乱讲的,怪我不好。”郑婷婷说:“真心话,刚才我是去河边想死的,我一直舍不得宝宝,在河湾转了好半天,可是一想到宝宝,我不忍心跳下去,后来我随便乱走,不想在雨轩那里碰到了高中的同学喜妹,俩人聊了一会。”瘸子忙问:“男的女的?”婷婷说:“神经!喜妹,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呢?”片刻之后又说:“快快去看碗橱里,有什么吃的,找点热给宝宝吃。”瘸子奉命而去,郑婷婷对孩子说:“宝宝,妈妈下午要是投河死了,你就苦了。”孩子说:“妈妈不能死。”头摇得像货郎鼓。瘸子过来说:“碗橱里什么也没有。”郑婷婷下床,在大柜中摸索一会,拿出五块钱说:“去楼下买一斤面条,一个鸡蛋,再买点咸菜。”瘸子殷勤地接过钱,往门外走,郑婷婷在后面说:“别用超过二块钱,只有这五块钱,我收了好长时间了。”

晚上,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孩子在中间,说:“妈妈,榨菜真好吃。”郑婷婷说:“宝宝,妈妈等有钱了,给你多买些榨菜。”孩子睡着后,郑婷婷说:“今后的日子怎么过?”瘸子说:“上午,我去外面找你时,碰到一个卖老鼠药的,说每天能三、五十块钱。”郑婷婷说:“那也不能算正业,再说卖老鼠药也需要本钱?”瘸子说:“要啥子本钱,那人告诉我说,。死老鼠是用夹子夹来的,那药是用红砖头磨成粉子,加点花生油拌来的,就是要本钱,一、二百块钱,我去找爸的老同事借,他们嫖婊子一夜都几千,借几百块钱我想等于他们一根汗毛。”郑婷婷说:“别提你爸的同事了,都是些色鬼、恶狼,你爸当科长活着时,一个个三天二头,没事找事,往咱家里跑,现在你没见他们,见着咱们不是低着头装没看见,就是躲着走,你爸是个老实头,活着时也没几个好朋友。”瘸子说:“那咋办呢?再说卖假鼠药,抓着要罚款,有的还送去劳教,下午,我就亲眼看到几个卖鼠药的被铐上抓走了。我跟去山里收点药材,跟人出去卖药材吧,听人讲上海南京那边富裕,时兴吃补药。”郑婷婷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这腿不好,人又糊涂,就是赚个钱,走路不是让扒手发了财,就是让人抢了,要是遇到人命事,我们娘俩咋办?家里有个纸扎的男人撑门面,也比没有男人强啊!”瘸子急了,爬起来,卷了一支烟猛抽,郑婷婷说:“还是我来想办法吧,对了下午喜妹还给了我一张名片。”坐起自衣服口袋里掏出喜妹的名片,瘸子拿过来,嗅了下鼻子,放鼻子下面用劲嗅,说:“这名片好香啊!”郑婷婷说:“她在合资公司上班,认识的老板多,看看她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瘸子放下名片,严肃地说:“现在的老板都是有钱的嫖客,可当心点别上当。”郑婷婷说:“又犯神经,八字还没见一撇,就别上当,别上当,我这样的人到哪上当去,像样的衣服鞋没有,连支眉笔都买不起。做你的老婆真是又受穷又挨打,双料的受气包。”瘸子脸一沉,说:“我就知道你嫌气我,出动找工作是假的,想找好对象是真的。”郑婷婷说:“改不了的神经病!”气呼呼地一翻身,背朝着丈夫这边,睡了。

次日上午,郑婷婷给喜妹打了一个电话,说:“喜妹,真要求你帮忙了。”喜妹在电话的那头说:“下午七点到大世界门口等我。”郑婷婷放下电话就盼天黑,上午说了好多遍:“怎么还不天黑呢?”

晚饭时,一家三口喝稀米粥,孩子说:“妈妈,昨晚的榨菜真好吃。”郑婷婷听着,低头想了一下,起身自碗橱中拿个半截洗净的青萝卜,切成细丝,放了盐,揉了几把,放在孩子面前,说:“宝宝,这萝卜是新鲜的,腌鲜萝卜丝比榨菜干净哩。”

吃完饭,匆匆换了整齐些的衣服、鞋子,对瘸子说:“我上午电话里请喜妹我找工作,喜妹叫我到大世界门口等她,我马上去,你在家带好宝宝,别老在他面前抽烟,孩子肺嫩,怕呛坏了。”瘸子说:“我陪你去。”郑婷婷有些着急,说:“人家女同学约会,你去干什么?”瘸子喃喃说:“是不是哪个男的约你?”气得郑婷婷往凳子上一坐,说:“不去了,工作也不找了,一家饿死吧。”背着孩子擦泪,又说:“你还胡思乱想,你看看我们连米饭、榨菜都吃不起,宝宝应该生在有权有势的人家,生在我们家真是冤枉。”瘸子说:“好,好,那你去吧,”拿起毛巾替郑婷婷擦泪,又说:“早去早回。”孩子说:“妈妈,我也要跟你去玩。”郑婷婷搂过孩子,用手将他的头发理顺,说:“好吧,我带宝宝去,你放心了吧。”帮孩子换了件半新的上衣,母子俩就出门了。

街上到处灯火辉煌,两边的霓红灯千变万化,忽明忽暗,音乐声或节奏强烈,或靡靡柔软。服装店的服装,厨窗里的展品,于灯光之下,光彩夺目。孩子老是东张西望的,见到玻璃柜里的玩具、仪器,就赖着不走。郑婷婷说:“等妈妈将来有了工作,宝宝要什么,妈妈就替你买什么。”连哄带抱,与孩子一道到了大世界的门口。

大世界是一幢二十几层的高楼,底部的裙楼及院场有足球场那么大,上面的窗口或明或暗,底楼内光色柔和,院场内停有很多轿车,那院栏,银灰色,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多数是成双成对的,看上去,老夫少妻的极多,那些西装精美异常,望上去,看不到一点褶皱,那些皮革亮得耀眼,那些高跟鞋看上去洋气十足,那些裙子、手镯、项链,一并华光眩目,郑婷婷见时间才六点半,便远远站在一边,不时张瞧大世界的门口,孩子说:“妈妈,那大酒店门口,哪来这么多的女歌星呀?”郑婷婷说:“宝宝,那些人不是歌星。”孩子问:“那些人是什么呢?我看一个个都跟电视上的歌星阿姨一样好看。”这时郑婷婷望见一辆轿车自西边缓缓驶向大世界院门,车中一个男子约三十多岁,斯文模样,厚嘴唇,大眼睛,郑婷婷只觉得他那大眼睛在自己的身上扫了几下,似乎是充满了好奇。

快七点时,郑婷婷望见一辆轿车停在大世界门口,喜妹正在下车,便带着孩子怯生生地走过去,边走边喊:“喜妹,喜妹。”心里生怕喜妹一下进了大世界就难找到了。喜妹闻声驻步,等郑婷婷母子俩到眼前说:“你怎么带孩子来?”转脸对司机说:“等一等,帮我送个孩子。”向郑婷婷要了家庭地址,又掏出三百元钱,装到孩子的口袋里说:“先回去,明天妈妈阿姨给你买好吃好玩的。”郑婷婷说:“宝宝,快叫阿姨。”喜妹已将孩子拥进车里,关上车门,小车呼地一声走了。郑婷婷这才反应过来,说:“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一下子给孩子这么多钱。”喜妹说:“钱都是从当官的身上掏下来的,我这叫宰富济贫,几百块钱不要放在心上。”打量了婷婷几眼说:“怎么也不换好点的衣服鞋子来,看连眉也不画。”郑婷婷犹豫了,说:“我这样子,怎么好进去,我是来请你帮我找个工作的。”喜妹说:“是呀,不进这个圈子,工作到哪找去?那些老板、市长、局长在这里容易碰到,也容易成交呀。”这时,昨天黄昏时与喜妹约好的那姑娘也来了。喜妹带着她们走进大世界的院门,郑婷婷低着头,进正门时,更是两眼紧盯地面,

喜妹带郑婷婷和另一姑娘拐进购物部,鞋柜的一个售物小姐微笑着说:“喜妹,照顾我们生意啦!”喜妹问了她们的脚码,挑了二双鞋子,说:“记个帐。”售货小姐说:“还怕你喜妹么?”又去衣服柜台,售物小姐也微微一笑说:“喜妹,又发财了么?”喜妹说:“跟合资老板做生意,每天都发。”挑了二件裙子,两件上衣,买下了,请售货小姐包成两份递给她们,说:“快去换衣裳,换了。”郑婷婷及另一姑娘边道谢边接下衣鞋,去换衣间。不久出来了,喜妹眉心一展,说:“人是衣裳马是鞍么?婷婷漂亮起来了。”见婷婷手中拎着胶纸袋,里面装着换下的衣服、鞋子,说:“快扔了,还拎着它们干啥?”郑婷婷说:“这是我家里最好的衣服鞋子了,平时派上用场,扔它干啥?”另一姑娘说:“我的那些太旧了,我扔在换衣间了。”喜妹又催郑婷婷扔掉手中的提袋,郑婷婷说:“带回去改一改,孩子穿也是好的。”喜妹见她执意不扔,有些不快,说:“那也得将鞋子藏在底下,好看点的裙子放上面,要是那旧鞋子露在外面,让人家看见多寒碜。”婷婷将提袋里的衣服鞋重新整顿一下,喜妹带她们去休息厅,坐下,自小手包里掏出眉笔、口红,替她们俩匆匆画了妆,叫她们坐着等会,自己就离开了。大约半顿饭的时间,喜妹匆匆进来,对她们说:“来来,前二天一个小老板,约我来玩,巧了,我刚才接到王市长的传呼,叫我在大世界等他,我就辞了那小老板,走,我们去那小皇宫等他。”便带着婷婷等二女子,拐了几弯,来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包间前,郑婷婷一路上看得眼花了乱,直见两边有许多小间,外壁或为暗蓝色玻璃,或为菜色玻璃,内里灯光幽暗,隐隐有人影,或左右摆动,或靠在一起,小间外面的顶灯,五花十色,或明或暗。喜妹叫来个招待,说:“请打开小皇宫。”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喜妹说:“是王市长约外商洽谈生意的,叫我们先进这里。”服务员打开房间,走了,郑婷婷跟喜妹进去,说:“这房间这么漂亮,真是小皇宫。”直见那两排真皮沙发,静静躺着,中间夹着一枣红茶几,上有一座男女倚偎姿势的玉雕,四壁呈粉红色,两只墙角各立一只音箱,其中一只音箱前放着一台录像机形状的机子,婷婷放下手中提袋,放了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合适,便抱在怀里,喜妹说:“快坐下,提袋放一边了。”按了茶几上一个红键,女招待进来说:“小姐,要点什么?”喜妹说:“先来椰奶。”女招待转离开,郑婷婷问:“喜妹,这录像机怎么没有电视机配着呢?”喜妹笑着说:“这哪里是录像机,这是CD机,就是卡拉OK机。”婷婷说:“原来卡拉OK就这样子,和录像机有些像么。”脸微微臊红。另外的姑娘说:“等会王市长来,我们说些什么呢?”喜妹说:“他要干什么,你就随他罢了,唱卡拉OK就陪他唱,要跳舞就陪他跳。”那姑娘说:“跳舞我没有学会。”喜妹说:“王市长的舞好陪,都是一步舞,他双手搂你的腰,你双手搭他的肩,俩人离近点,慢慢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婷婷说:“这多难为情。”喜妹说:“这年代还讲难为情,他们当官的都好意思玩乐,咱老百姓还不乘机在他们身上捞一把,等将来世道变了,像欧美国家那样,当官哪还有机会让咱们女子通过当官的发国难财。”这时外面有敲门声,喜妹说:“请进!”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进门,郑婷婷一看,就是刚才坐在轿车内望她几眼的那个男子。那男子说:“喜妹,带不少女明星么,快给我介绍介绍。”喜妹爽快一笑说:“王市长,这都是老朋友,我要请你给她们找工作。”王市长坐下,说:“找工作?这事好办,政府本身就该过问居民的就业问题。”这时,招待端来了四杯椰奶,王市长说:“请送一瓶XO来。”女招待微微躬身,婉尔一笑,说:“马上就到。”郑婷婷站到喜妹这边,喜妹示意另一姑娘坐到王市长身边。几个姑娘坐定,女招待送来了XO与高脚酒杯,郑婷婷眼睛直瞟那酒,心想:“大肚子瓶,颜色发暗,说不定是什么山楂酒。”王市长一边替众女子倒好酒,一边说:“小姐,椰奶先放着,先尝尝这洋酒。”郑婷婷推让着道:“我不会喝酒,就喝椰奶。”另一女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喜妹说:“可以分几次喝。”又对王市长说:“我陪你唱卡拉OK。”王市长微笑摇头,道:“对不起,今天我太累了。需要放松放松。”肩微微靠向另一女子,继续说:“上午刚与一位港商签了合同,将南坪那块地租出去,租期三十年,每亩1000元,我明知要价低了,可怎么办呢?高了,人家不来投资,反正我们是大国,有的是国土,刚才在楼会了一个朋友。”侧首向身边那女子说:“小姐,长得真靓,我看港台歌星一半不如你,你这样的丽人,找不到工作,那些裁人的厂长、聘人的单位,都是盲人。”又问郑婷婷:“小姐也是花容月貌,怎么偏偏生在我们这小地方,要是到哪个大公司,做个礼仪小姐、公关小姐,那才是出色的人选哩。”郑婷婷说:“王市长夸奖了,像我这样的人,家中有个瘸子,孩子又小,能找个几百块钱一月的工作就行了。”说到家中有个瘸子时,喜妹用腿碰了碰郑婷婷,示意她别提家里的事。

几杯酒下肚,王市长精神焕发,厚嘴唇微微发光,大眼睛充满了倦态,与那女子靠得更紧些,郑婷婷看到他一只手不时搭在那女子的手上,另一只手拧茶几上玉雕后面的一朵牡丹花,顿时从包间里的光线光线更加幽暗柔和,令人昏昏欲睡。

王市长说:“喜妹,这里太闷了,我与这位小姐出去走走,你陪郑小姐好好玩玩。”又对郑婷婷说:“郑小姐失陪,工作的事不要心急,明天下午下班到市府找我,好戏总是放在后面唱的。”挽着那女子的手往走,那女子微有些害羞,红着脸与喜妹、郑婷婷告别。郑婷婷问喜妹:“这一瓶酒要多少钱?”喜妹说:“二、三千多块哩。”郑婷婷惊得差点叫出声来,拿过酒瓶仔细看,说:“这是我们从前上班时一年的工资,刚才我还估计是什么山楂酒的新品种哩。”喜妹说:“二、三千算啥,有一次他招待我们买的是七、八千块钱的一瓶,单是招待小姐来开瓶子的开瓶费,就是一千八百块。”郑婷婷像是听故事一样。喜妹说:“不过,我喝不惯这洋酒,一股怪味,还不如可乐椰奶好喝哩。我想他们买也是为了摆派头。”郑婷婷问:“这么贵的东西,他喝了半瓶就跟刚才那姑娘走了,会到哪儿玩哩?还有比这儿更高级的地方么?”喜妹说:“你记性真不好,昨天我讲过么,他们夜总会舞厅,都玩腻了,现在专门要走入自然,晚上到人少地方,找花间月下的情调,我想他肯定带她到河对过植物园里去了,那里好幽静哟,到处是古树花丛,他还说过,那些无刺的灌木丛,就像天然的帷帐一样,你看吧明后天,小娜就会找到工作。”郑婷婷心里明白,小娜就是刚才跟王市长走了的那女子,便问:“怎么那么快就找到工作呢?”喜妹说:“你真傻,王市长一个电话,哪个厂长、老总敢不要人!”婷婷沉默了一会,有些焦躁不安,说:“喜妹,我要回家了,瘸子、孩子我都不放心,他有时急起来,几岁的孩子也没头没脸地打。”喜妹看看表说:“八点了,你要回,我也不留你,我等会到舞厅玩。”郑婷婷说:“花这么多钱,怎么结账呢?”喜妹说:“这个不用你劳神,自有人替王市长来结账的,我们一起走吧。”起身欲走。郑婷婷见茶几上的半瓶好酒与二未开口的椰奶,有些舍不得迈步,说:“喜妹,这酒我带回给瘸子喝,这椰奶我带给孩子,人家不会讲我吧?会让我带去吧?”喜妹说:“讲不会有人讲你,不过不让人家看到,笑话我们土包子。”郑婷婷顿时面如桃花,开心异常,将酒瓶盖拧紧,与椰奶一起藏到提袋的里面,拎着提袋与喜妹前后出了包厢。临走还望望那酒杯,说:“这酒杯真漂亮。”喜妹说:“这杯子没有花钱,是酒店的,不能拿。”

离开大世界,郑婷婷走路边有劲了,新的高跟鞋,踩得水泥路面“登登”响,有时昂起头望行人,望街边的彩灯,望橱窗里或店铺里的货物,心里想:“回家,先把五百元收好,不要让瘸子瞎捣鼓走了,明天上街帮孩子买一、二件玩具,再买身好衣服、好鞋子,替瘸子买几包烟,不能老抽那烂烟叶子,对了,先买米面,米紧要够三口人两个月吃的,再买些鱼肉,瘸子、孩子几个星期没沾到肉的边了,还有一定买二榨菜,切细用麻油、味精拌好,专门留给宝宝吃,我们两口子就买点大头菜。”一路上不时有男子挨到边上搭讪,有的说:“交个朋友好么?”有的说:“小姐,是不是出台刚回来,还出台么?”有的还手中拿个塑料制的小黄鸭子说:“小姐,要我陪你走走么?”郑婷婷一概不予理睬,被纠缠急了,就说:“走开。”心里紧张,生怕被瘸子看到,心想:“要是瘸子看到了,又会起疑心,又要吵架打架了。”于是加快脚步。

回到家里,瘸子先是开心一笑,说:“你们出动不久后,就有个司机送宝宝回来,宝宝说有个阿姨和你说话,还给他五百块钱。”同时打量了婷婷的一身新装,疑疑惑惑地说:“这些是谁给你买的?”婷婷说:“还能谁给我买?除了喜妹还有谁会给你老婆买东西。”自提袋里拿了椰奶给孩子,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把半瓶酒拿出递给瘸子,然后脱下鞋子、上衣、裙子,换上自己的衣服,将新鞋新衣叠好,并将其收到柜橱里。瘸子说:“我怕那大世界是娱乐场所,坏男人多。”郑婷婷说:“你老婆又老又丑,哪个要,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快把五百块钱给我,在你手里,说不准,几天就瞎摆布光。”,瘸子正在看那半瓶酒,嘴里说:“别急,别急。放在大衣厨老地方了。”打开酒瓶喝了一口,说:“我原来以为这酒多好喝,还是葡萄酒么?”郑婷婷问:“你了解这酒?”瘸子说:“我在小报上介绍过,广告也做过不少哩。”突然问:“你们女人哪来这酒?”郑婷婷说:“又是瞎问了,有权有势的人请她买的。”瘸子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婷婷说:“天下都是女的,男人从哪来?”瘸子问:“那些男子有没有挽着你坐?”郑婷婷说:“别乱想了,你的老婆这个鬼样子,哪个要挽!”瘸子说:“我刚才看你穿得那么漂亮,我的意思是请喜妹找工作,为什么要有男的在场?”郑婷婷说:“喜妹不找别人,她能找个工作给我么?”瘸子不再说了,只是慢慢喝酒,一刻功夫,将半瓶酒喝光。郑婷婷将瓶放在一边说:“这瓶子留装油。”这时孩子问:“妈妈,这玩具叫啥?”手里举着椰奶,婷婷接到手,抠起拉环,“啪”的一声打开,说:“喝吧,这是饮料。”孩子头一仰,咕咕几口没有歇气,喝的精光,说“妈妈,真好喝,我还要喝。”郑婷婷说:“宝宝,这瓶留明天喝。”孩子不说话,眼睛老是瞟床头柜上另一瓶椰奶,郑婷婷说:“好宝宝,听话,喝多了凉,明天又没有喝了,明天妈妈上街给你买榨菜。”将柜上的椰奶放里柜里,孩子敢不再勉强,趴到他母亲的腿上玩,婷婷把路上盘算明天买多少米等等的事情与瘸子一说,瘸子说:“是要买二个月的粮,再多买几斤油。”孩子说:“妈妈,有油做油炒米饭吃。”三口人又讲了些闲话,就睡觉了。

次日下午,郑婷婷同瘸子讲:“喜妹介绍的单位约见,我得看一下,真能找到工作,三口人的日子总能有的依赖。”瘸子说:“单位的头头是男的还是女的。”郑婷婷一脸哭笑不得的神色,说:“要都是女的,天下就太平了。”瘸子疑心忡忡说:“我与宝宝陪你去。”郑婷婷说:“你陪我去干啥,哪个会吃掉我?”心里又想到去市府,该穿好些,不要让人家把自己当成王市长的穷亲戚,那样王市长脸上无光。便换上昨天喜妹替她买的新衣新鞋。瘸子气呼呼地说:“我说你在外面有情况,还跟我辩,找工作穿这样好干啥?”郑婷婷说:“我有啥情况,我是找市长要工作!市长会看上你的丑婆娘?我再不找工作,三口马上就要饿死,整天问是男的女的,整天捣咕外面有情况,我不去找工作,在家一起饿死算了。”那口气无可奈何,同时脱下衣服扔在床上,往小凳子上一坐,双手抱脸,悄悄流泪。孩子沉着脸,不敢说话,畏畏缩缩,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灰黑的小手帕,替他母亲擦泪。瘸子猛抽了几口烟说:“我又没有不让你去找工作,外面坏人多,人们都说男人有钱有权变坏,我怕他们欺侮你,又说找市长,可要小心。前几天听说到市长那里要工作的人,抓到好多,送去劳改去了。”伸手拿婷婷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说:“你快去吧,早点回来。”婷婷不理他,片刻之后,自己穿好衣服,亲了孩子说:“宝宝,在家听话,妈妈去找工作,晚上回来炒油炒米饭给你吃。”孩子沉着小脸,只是乖乖点头。

郑婷婷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六式黑色自行车,到市府门前,正想旧车子不体面,就直往前骑,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返身走到市府大院门口。只见两只大狮,威严狰狞,卧于大门两旁,大门外夹道之树木,婷婷玉立,修剪整齐,草坪上的自动浇灌器不时喷出细雨,草色因而新鲜青嫩,门左右的两块大草坪中,各有一水池,水池中有假山喷泉,还有音乐声隐隐自水池方向传来,那音乐的声音随池中喷泉之起落而起落。正对大院门的方向约五十米处,有几十个市民聚在一起,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坐在地上,有的挥拳头,有的朝市府怒目而视,有的站在市府大院中间,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武警游动,他们或背枪,或拎警棒,或执盾牌。

郑婷婷一看这阵势,心里发寒,担心见不到王市长,心里埋怨自己的命运:“怎么这样的命,长这么大第一次找市长,偏偏遇到市府前象刑场一样吓人!”她远远绕过人群,往市府大院门口靠近,几个警察、武警顿时注意她,眼睛像是见到贼一样,待她想越过警察、武警的防线,去大院传达室时,几个警察、武警拦住她,严肃而冰冷地说:“干啥的?不许进!”婷婷心惊肉跳,急忙说:“来找王市长,找工作的。”几位制服声音老大:“找工作?王市长是一市之长,不是专门替人安排就业的,快走吧!”婷婷说:“是王市长约我来的,昨天晚上他讲的,叫我今天下午下班前到他办公室的。”一个小头头模样的制服顿时和气了些,说:“我们是根据局长的命令,把守这里,防止歹徒寻畔滋事,既然是市长约见,这是市长亲民爱民的举措,你去传达室吧。”婷婷道了谢走向传达室,眼睛的余光看到有两个穿制服的,相互挤眼弄鼻。

传达室的老者拿起电话,说:“找王市长,有个郑小姐,在传达室。”婷婷透过玻璃窗,向办公大楼张望,只见那办公大楼裙墙台阶,廊柱,一色的青大理石做成,楼前有许多花坛花丛,百花盛开,香味扑鼻,心想:“这比大世界还气派。”这时望见王市长拎着公文包,朝传达室走来,郑婷婷心想:“人家是市长,还是我走过去吧。”便向门卫老者道:“老师傅,我进去了。”那老者连声道:“进去吧,进去吧。”

郑婷婷与王市长相遇于一花丛边,王市长笑着说:“郑小姐,你很守时。”又说:“不巧,今天办公室有人开会,这样吧,我们出去走走,找个地方谈。”带郑婷婷到停车场,坐上一辆轿车,对司机说:“就送到雨轩对过吧。一家公司派这位小姐来请我去有些事情。”司机说声“好”,启动轿车,呼的一声从市府大院的侧面,走了。

不一会,轿车便停在雨轩对过的马路边,司机下车替王市长一郑婷婷开了车门,司机问:“用等么?”王市长说:“不用啦,等回我打的吧。”轿车呼的一声走了。王市长掏出茶色镜戴上,走向雨轩,郑婷婷跟在他后面数步之后,王市长回头说:“并排走,好说话呀。”郑婷婷快步走至王市长身边,说;“王市长,要是能帮我尽快安个工作就好。”王市长说:“我昨天不是讲过了么?工作不要急,好戏总是在后头唱,昨天的那个姑娘,我不是替她安排好了么?她过就到一家公司当收银员去啦。”郑婷婷说:“这活好,又干净又轻松。”王市长说:“她看上去很俏,可是许多事不内行,所以我只好随便替她找个饭碗。”郑婷婷见王市长领她渐入松径,有些惴惴不安,说:“王市长,咱们到雨轩下坐坐,就在那儿谈吧。”王市长说:“怎么,怕我非礼么?这曲迳通幽,多赋有诗意。”郑婷婷抬起头,望望四周,发现最后几缕暮晕,越枝叶空隙,照进绿林深处,雨轩赤柱红檐,间有碧蓝装饰,已渐没入淡烟之中,赤水安娴,如驯顺之儿童,躺着一动不动,西边百米之处,有一座南北石桥,其灯光及两岸的路灯隐隐倒映在河中,路边野草繁密丰茂。王市长说:“雨轩那里好像有年轻人谈恋爱,我们怎么好意思打搅人家呢?要是我们俩也在谈情说爱,我们愿意别人打搅么?”伸手轻拉郑婷婷的手说:“我们到对河的欧美酒店谈谈吧。”郑婷婷只得跟王市长沿河西上,约百米,顺桥行至北岸,路过欧美酒店门口时,王市长说:“郑小姐,这大酒店人来人往,嘈杂吵闹,我看不如改个地方,我陪你随便走走,我们边走边谈吧。”然后问了郑婷婷的年龄、工作经历、家庭情况、孩子几岁、下岗多长时间、丈夫待她好不好等等。郑婷婷起初一点点戒备心,渐渐消失了,特别是王市长及她孩子与丈夫的情况时,她感到心中滋生了从来未有过的温暖,王市长挨近她,她并拒绝。并排低头走了一会,郑婷婷只觉眼底不是小桥流水,便是绿草如菌,光色之柔和令人心醉,一抬头,发现自己已随王市长走进了一个花园深处,前后左右到处是半人高的花丛,与一、二人高的灌木丛,那些灌木丛枝肥叶绿,一丛挨一丛,一簇连一簇,相互间交头接,耳搭成很多幽静的小天地。王市长微微一笑说:“认识这地方么?”轻拉她的手,示意她向花木丛深处去走,郑婷婷想起昨晚喜妹的一些,不免又有些担心,便站着不动,说:“王市长,我们坐到那边椅子说话,好么?”手指侧面一路灯下的空座椅说。王市长说:“你真是个傻姑娘,一个市长领一个女工,晚上坐在灯底下,让人家看见了,我还敢以权谋私,替你找工作呢?走吧,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谈谈。”挽着她的小臂,向灌木丛深处走去,郑婷婷抽出自己的手,怯生生地跟着他。王市长四处张望,在几丛幽暗安静之灌木丛前驻步,郑婷婷看到那几丛灌木两两相对,像个小四合院的四座房屋,南面有一道狭缝,恰如正门,王市长拉着郑婷婷的手,猫着腰,钻进天然的小帐蓬里。郑婷婷有些紧张,王市长说:“别担心,坐在这儿说话,谁会看得见,听得着。”拉开公文包,拿出一块柔软的印花塑料布,抖开,放到地方,自己先坐上去,伸手拉郑婷婷,说:“快坐下,坐下谈谈。”郑婷婷急得搓手,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坐到塑料布上。王市长迫切异常,伸手将郑婷婷搂在怀中,一边亲她一边说:“工作的事,你不要心,明天我一个电话,后天,你就可以上班,不如意的话,还可以找我替你调。”手在她的身上乱动,郑婷婷双手轻轻推他,嘴里说:“王市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我都是有家的人。”王市长我行我素,不一会,树丛花枝间许多虫子偷听到了王市长的喘息。(完)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江边草木已泛青了。一对中年男女,挽着一个男童,沿江岸,走向滨江小学。那男子,瘦长脸,两腮下陷,满眼沉重;那女子中等个,脸瘦得像个大点的瓜子,不时背着孩子擦泪。男童说:“爸妈,放学不要接了,我自己能找到家。”女子止步蹲下,抱着男童,紧闭双目,泪水滴滴嗒嗒,争先落地。男子长叹一声,也蹲下,摸摸男童的脸说:“阿宝,你爸和妈没有能奈。到时不来接你了。”男童说:“昨天,我们老师带我们去焦山玩,好几个同学都带了酱牛肉、鸡脚,那香味老远就能闻到。”女子将男童抱得更紧,不住亲吻他的脸。男子摸着男童的头,说:“你爸妈都下岗几年了,真对不起你。”男童用手擦他妈妈的眼泪,说:“妈妈,别伤心。阿宝不要吃五香牛肉、烤鸡腿,只要有肥猪肉吃,就行了。过年时,卖肉的王叔叔给的那块肉,妈做得也是香喷喷的。”男子与女子又是一阵更深重的唉声叹气,女子的泪水继续下落。男子说:“阿宝,先上学吧。”拉起男童的手,继续走向滨江小学。
  • 埃及政府的更迭使埃及人对迫切需要的变革产生了希望。但是,一些分析人士对于新任命的总理艾哈迈德﹒纳齐夫缺乏知名度和从政经验感到不安。 埃及舆论界广泛批评已经辞职的阿提夫﹒奥贝德前总理的内阁执政不力,因此造成腐败猖獗、失业率过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降。前埃及外交官阿卜杜勒﹒阿沙尔说,新政府只有履行改革的诺言,才能取信于民。他说:“我认为这次政府重组是由于来自内外各方的压力。如果这是我们需要的变革的话,我希望这种变革是大规模的、根本性的。但是如果穆巴拉克总统只想把新生事物和固有的事务融合在一起;只是想通过改变几个名字来向人们展示他在顺应民意的话,我想这将是个很大的失败。” *新总理有明确使命*
  • 大纪元7月13日讯】(法新社雪梨十二日电)澳洲智库独立研究中心表示,巴布亚纽几内亚在历经二、三十年一代的严重犯罪和失业之后,已濒临经济和社会崩溃边缘,可能会像海地一样,成为机能障碍国家。独立研究中心说,巴布亚纽几内亚的下一代也有面临肺结核和疟疾祸害的危险,加上爱滋病毒传染蔓延无可遏止,巴布亚纽几内亚的未来可说是危机隐现。
  • 香港在回归中国之后,正在面临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包括经济崩盘式衰退, 高失业率,人口问题和犯罪问题等等。其中大陆人士在香港制造刑事罪案,卖淫和组织偷渡等让香港警方头痛不已。然而,老问题没有解决,新问题又产 生了。
  • 中国一位负责毒品管制的官员表示,中国的毒品问题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特别是在年轻人、失业者和没有受教育的人当中。中国官员责备来自南亚金三角地区国家的毒品输入 。 中国国家禁毒委员会副秘书长杨凤瑞说,中国的毒品消费每年都在上升。他说最大的问题是越来越多来自金三角老挝、缅甸和泰国的海洛因和俗称“冰”的化学品。 这位官员说,在一百万登记在册的吸毒者中,海洛因为至少75%的人选用。他说95%的毒品来自金三角地区。但是他鸣用代用品,如俗称冰的毒品也在上升。杨凤瑞还说,中国不仅进口冰毒,而且还制造毒品,主要是在一些南方省份。他说中国造的毒品还越境传到香港和其他地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