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巢随笔 (67):碎 梦 中 筑 巢

黄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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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漫无目的地眺望门外远处的河滩和田野。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我此时心里想些什么。忧思重重,思维也紊乱无序,我头脑中交叉出现许许多多事情。比如说为出书耽忧;政治迫害的阴魂不散;为生机忧愁;甚至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希梅内斯的《小银和我》一书中的小毛驴、希梅内斯文笔的淡彩、孤独的落日小号吹奏的忧伤……间或会突然记忆起某次突然生病、大小便不通、去医院急诊须预付五百元现金,急得发愁,祗好返回,整整憋了一天一夜的大小便,最后才找人发现了病因,原来是肛门脱落,祗须轻轻地把垂露的小节大肠送回肛门内就完事。万一以后又遇到其他的不期而至的三病两痛呢,怎么办呢?读高中的儿子又要来拿生活费了,而王强应允每月按月寄来的一笔生活费用,已经两个月渺无踪迹。别人看见你立在乡居独屋的门口,漫不经心地眺望屋外,想到你该会有多么舒服、多么悠闲。遇到大乱的年月出现,孤居乡野,失去防卫和保护,随时都可能受到侵袭。那些平日眼红你的人,会以为你有钱,杀死你,然后劫走年轻的秋潇雨兰。你心中一惊,这种事仿佛随时可能发生。

秋潇雨兰在屋外叫嚷:“翔,快来看,一只大鸟!”果然,我抬头看见一只从未见过的大鸟正从屋顶上飞过,它搧动的翅膀是这样巨大,半空中晃动一片黑影。这只大鸟全身的羽毛在天空的反光是白色的。听农民说,这是一只大鹰。“大鹰怕黄鼠狼哩!”“黄鼠狼在地下,它怎么会怕它呢?”这地方原来老鹰很多,现在已经少了。黄鼠狼狡猾,往往在地上刨个坑坑,躺在上面装死,老鹰发现了就会盘旋而下,然后直扑黄鼠狼,这时候黄鼠狼就以出其不意的速度一口咬住老鹰的脖子。这种事情发生多了,这地方老鹰就怕黄鼠狼。而黄鼠狼又怕蛇,往往它逮住一条蛇时,总要被蛇用尾巴搧它,然后把它周身缠住,就这样被活活缠死。

这世间充满了争夺和残杀,平和的表面掩饰不住所有生物有形和无形的生存竞争,包括人和兽,包括一切植物和动物。我逃匿躲入梦巢,渴望安宁。常常在梦中醒来发现梦碎巢破,又重新在梦中筑巢。

大地上充满了生存竞争,无论在陆地或海洋、森林或荒野。在人、大自然、野兽、鱼类、禽鸟和一切生物之中,皆摆脱不了弱肉强食、自然淘汰的可怕规律。你甚至蹲在乡村厕所里也会发现这一类现象。瞧,来了几只小小的蚂蚁,它们发现了几条蛆,于是一只勇猛的小蚁就扑上去叮住其中的一条,其他的蚂蚁也会立即围上来,几只蚂蚁一齐把它叮住,另有一只蚂蚁就去通风报信。不一会就开来了许许多多蚂蚁,也不知道这些蚁语是怎么交流资讯的,反正开来了一队蚂蚁,这些小蚂蚁中不时也有几只个头大一点的,也许是它们的将军。于是被发现的那几条蛆就在劫难逃了,它们分别被一些蚂蚁叮住,无论它们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叮在身上的蚂蚁们,直到它们精疲力尽,祗好任由蚂蚁们摆布。于是几只蚂蚁一组,分别把几条注定被吞入蚁腹的蛆一起搬回窝中。这些蚂蚁小,啃不了人,但其食肉本质却是注定的。如果遇上拉丁美洲的那种食肉蚁,那就更可怕了,它们铺天盖地而来,从半空中飞过,队伍有时可以拉开几哩长,所有的野兽都望风而逃,人也逃脱不了它们的侵袭,躲不及的野兽和人都被它们啃噬得祗剩一堆骨头。

人在梦巢,但我感觉随时都可能受到侵袭和伤害,你怎么也躲不过各种可怕的灾祸。这儿离拉丁美洲很远、很远,没有那种林莽中的可怕的沼泽、疟疾、食肉蚁、大水蟒、鳄鱼、热病、水蛭、瘴气、林中密布的阴影,没有那种林莽中不戴镣铐地把你陷入其中无可逃脱的莽林的绿色监狱,但却有另外一些东西,另外一些令人无可回避、无可躲过的暴力、残杀、监牢和狱卒,另外一些像林莽中不散的冒着热气的可怕的阴影,不可预测的凶兆和防不胜防的灾难。世间的一切都瞬息万变,地球上的气候和生态环境的演变也如此,一切都在运转变化之中,缓慢而急速。谁能说曾经发生和仍然发生在拉丁美洲的一切,明天不会在我们的头顶上出现呢?我伸出在桌上写字的手突然被什么叮了一下,是食肉蚁?我把另一只手一拍,惊飞了一只长嘴蚊。

我渴望安宁,藏匿在梦巢中。一次又一次梦碎巢裂;一次又一次又重在梦中筑巢。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台湾台北市大安区罗斯福路3段333巷9号B1
电话:(02)23633072
传真:(02)23639735
http://www.tsbooks.com.tw
ISBN 957-8221-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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