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去应悲易水寒
当时的南宋,已有土崩瓦解之局,金兵势如破竹,金兀术从海路追宋帝,直闯浙东,高宗匆促逃至温州,兀术之大兵海上遇难,损失惨重,且岳飞等在湖北带兵擒王,袭金兵之后路,于此,金兵退兵,南宋偏安之局于是成型。
然而,谣言却在这个时候四处流散!南渡那一批昏瞆而少进取心的朝臣,不知是何居心,硬是说她还拥有一只玉壶,准备要送给金人自保之用的。逼得她只得打包了身边所有的铜器金石,准备献给朝廷。那知朝廷还来不及接收,就转到四明﹙今浙江宁波﹚,而这些物件,只好全部寄放在剡县(今浙江嵊县)。哪知道战乱波及,官军、叛兵的一来一往,所有的器具、手抄本,又全付之一炬。
剩下的几个竹箱,她再也不愿意轻易离身!这是她半生颠簸的仅余了。清照在浙东走过绍兴、今华、宁波和温州等,不知在哪个地方,清照缜密藏于床榻之下的这些东西,有天一朝起来,墙壁硬是被小偷挖了个洞,又被取去五箱。她怎能料到,在这样细细密密的收藏下,还有痛失的可能?她拿出了所有缠头勉强立下重金悬赏,也只得回十八卷书画。
清照到底还拥有什么?为何这些瑰宝在得到的时候是如此的的艰难,而失去的时候却是如此简单?过去才为“玉壶事件”,把清照弄得几乎下狱;现在又因对时政的不平,看在眼里,发而为诗,又得罪了不少人;对于南朝的政治,清照是愤懑的,她才锋过露,以及批评文学作品之水准太高,于是,小人捏造谣言来诋毁她,说她在投老之年,改嫁一个品德败坏的男人,辱骂她失节、假清高。至于南渡之君臣,在南宋绍兴初年之后是逐渐安定下来了,乱事渐渐平定,大家在山明水秀的临安享乐,清照却行吟双溪,不屑与当时权贵同调。她从越地到了杭州,后又由杭州到了浙江的金华,她虽然暂时在金华定居了下来,却还时不时的得受这批人的污蔑与流言干扰。
曾经的丰荣岁月、曾经的鹣鲽深情、曾经的富裕收藏、曾经的一时重誉,现在何往?清照的芳华已尽,向晚的人生孤苦伶仃,她居无定所,知音无存,故乡已沦陷,丈夫已死去,收藏皆离手,国仇家恨,怆怀难已,流离他乡,万般情思、百般愁肠,就只能寄托在一只健笔里边,使她后期的作品自然流露出一种深沈的忧郁,一种凄切的悲凉;就这样,她悄然自人群中退隐,晚节流落江湖,从茫茫人海中消失了她孤弱的影像,是病?是贫?是身处于如何不堪的地方?甚至于连卒年都不可考,后人据推断清照约活了六十岁吧,这个曾经无比灿亮的文学大家,就抑郁的在江南的旅居中,寂寞的离开这炎凉人寰了。
“嫠家父祖生齐鲁,位下名高人比较;当时稷下纵谈时,犹记人灰汗成雨;子孙南渡今几年,飘零遂与流人伍。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坯土!”这是清照距明诚之病故三年后的诗作,看看这与她南渡前文风的清丽婉约差异实在甚大,全诗的声情激越奔放,从前的活泼富丽一变而为凄怆沈痛,已不似纯粹女性的作风了。在大时代中历经疯狂迭起的坎坷,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位伟大词人的生命面貌了,她生逢国变,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受尽人间残酷的折磨,一个落难的天才,带着苦痛的灵魂,她却在文学创作方面树立了个人绝对魅力与灵动的风格,在意境上、在运词上、在词体的流变中,她毅然特立、独树一格,超绝两宋词人之上,闪耀出她文体特有的鲜明生命力!旷古之才,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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