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潇雨兰: 荆棘桂冠 (9)

第二章 生离死别
秋潇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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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度过了第一个和衣而眠的凄凉夜晚。
清早黄说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
往日,孩子从他母亲那里回来都是你起床为他开门,而今日,是我独自一人为他开门,我看着你幼小无依的儿子,怜爱之情、责任之感油然而生。我拿买早点钱给他,叮嘱他不要在外面闯祸,谁欺负他就回家找我。我心里在苦笑,我现在也是要被人欺负的人了,我们只有相依为命。
亲爱的,从你被捕后我的第一个坚定的念头,就是要保护好那些珍贵的文稿和照顾好你的儿子。你在家时,我往往把情感倾注到你身上而忽略了他;而他往往有你可以依靠而疏远 我。现在,这个家只剩下我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弱者,我们的心灵因你的被捕而贴紧,我们相 依为命了。
黄说上学去了。我清理好家中的卫生,马上收拾要送给你的衣物。我含着眼泪为你收拾东西,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见到你,我最亲爱的人,最亲爱的丈夫。我找出一张不大不小的黑白像片夹在衣服里面,这是我们初恋时我在各种冲击下照的,像上的我显得忧郁而又纯情,你很喜欢的。你身陷囹圄,不能天天见到你心爱的妻子,妻子只好用这张像片伴随你,让你见像如见人。装好东西,我马上去第一看守所。在街上,我为你买了几个金灿灿的大桔子,我知道你爱吃。
我终于找到了看守所。望着那紧闭的铁门和有持枪的士兵看守的监牢,想着你在里面受折磨,那一刹那,我真想哭,真想大声呼喊,发狂地呼喊你的名字,只要你能听见。翔,我的心肝宝贝,你知道你的妻子来看你吗?你知道她好想你吗?你见不到我,我见不到你啊。我们仅隔着那么一道阴森的铁门,然而却咫尺天涯。
我强忍住眼泪,走到接待室去询问。接待登记人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黑黑的脸,似乎蒙了一层铁皮,一点表情也没有,他很冷漠地回答我,关在他们这儿的人不能见,送什么东西交给他们去转。他抖开我包好的衣物检查。我如实地告诉他有些什么东西,告诉他有一张我的像片。他说像片不能送,接着反问我:“我送像片干什么?他不认识你吗?”我说:“我是他爱人。”说这句话时,我感觉我的声音渗透着泪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但我不想让人看见我流泪。我低着头,默默地写着清单,每一个字都渗透着对丈夫的情爱,亲爱的人,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到我的笔迹,我交给接待人员十元钱,请他转给你,你能收到吗?尽管临别前我要你带点钱走,可你清楚家里只有二十元钱了,所以你坚持一文钱不带,把仅有的一点钱留我和孩子;尽管我知道给你送钱后,我和孩子的生活将面临绝境,但我仍然要给你送钱,妻子希望你能买些你必须用的东西。翔,你能收到我送的东西吗?接着我仍然不死心地问那铁面老者我多久能见到我的丈夫,他仍然冷漠地回答我,在他们这儿关多久,我就多久都不能见,只有到开庭的时候见。我为你买的几个桔子也不准送,因为按规定,只能送衣服和钱,不能送食物。
我走出来,仍然不死心,依旧走到那离铁门不远的巷道站着。我扶着又黑又湿的围墙,遥望那阴森森的铁门,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哗哗地流淌着,我再一次在心里呼喊,亲爱的翔,你知道你的妻子来看望你吗?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我深情的目光能穿透那可恨的铁门使你感应到啊!铁门里外的士兵在议论我,探监的许多人也在议论我,我只好流着泪离开这可恨的鬼门关。
又度过了一个和衣而眠的夜晚。
有黄说在,我睡得稍安稳些。昨晚,我们互相安慰对方不要怕,我们用扁担、凳子抵住坏了关不死的内门。其实,这只是聊以自慰,真有什么暴力来袭击我们的话,我们这点可怜的抵挡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又怎能保护一个弱女子,而一个弱女子又怎能保护一个小孩子和自己呢?
亲爱的人,早晨,送走了黄说,我呆坐在床边,想起你孤独地度过不知是什么滋味的夜晚,我的心揪紧了,迫切地想去看望你。我知道无论如何是见不到你的,但我就是想去,哪怕就是站在外面,望着那与世隔绝的空间,望着那阴森的“地狱之门”,我的心也要好过些。
我又站在通向铁门的巷道。
没有一个来探监的人。我扶着高耸耸的黑砖墙,向阴森森可怕的“地狱之门”遥望。我听见门里有个士兵说,“那人又来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
过了一会儿,我强忍着眼泪走向接待室,问那位搞登记的铁面老者:“昨天我送给黄翔的钱和东西他收到了吗?”他依然冷漠地说:“当然收到了。”我又问:“他说些什么?”铁面老者拖着长长的河南腔回答:“我们不进去送东西,交给里面的人送。”我再小心地问:“老伯,你能不能把我来看望他的事转告他?”铁面老者依然拖着长长的河南腔回答:“不行。 ”我掉头就走,昨天,我就听出这位铁面老者说的是河南腔,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能否因沾点河南老乡的原因请他为我通融一下,告诉翔我常来看望他。然而此时此刻,我对这种河南腔厌恶、憎恨极了。眼里的泪水这时再也止不住,又哗哗地往下流淌走到巷道口,我停下来,再一次痴痴地回头遥望,投射出去的目光总是被那坚固的铁门折断又反弹回来,刺痛我的眼睛,刺痛我的心。
啊,这种与亲人咫尺天涯不能相见的痛苦是如此地撕心裂肺,透彻骨髓。我要大声地责问天责问地责问那主宰一切的上帝,为什么要把诗人打入监牢?为什么要对诗人如此残酷?茫茫人世有数不清的腐败分子和罪犯受到宽容,逍遥法外,却为什么偏偏不能容忍一个无辜的诗人?!
啊——天地无声。回答我的,只有高墙冷漠的黑脸和持枪士兵麻木的表情……

— 待续(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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