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书连载: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44)

国亚 / 网名:雅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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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东南街小学
  
    东南街小学位于太谷县城的中心地带——东寺园。由于铁Z局单位子弟学校教育质量差,因此从农村回来后,我和姐姐都转学到太谷县东南街小学读书。农村的教育水平确实很低,虽然我和姐姐在农村上学都算是班上成绩好的学生,但刚到东南街小学时进行入学测试,我考了四十分,姐姐考了二十分,学校嫌我们基础太差不收。那一段把母亲忙坏了,四处求人送礼,又承诺“一个学期赶到中等”,学校才勉强收了我们试试看。我的基础差到了什么程度,我有很深的体会:那时学一篇课文,里面有个名词“崎岖”,解释是“形容山路不平”,我当时一直都很纳闷,这个“形容山”究竟是哪座山?为什么“形容山”的路才是“崎岖”的?那别的山路是怎么样的?又怕老师说自己笨而不敢问,好长时间才悟过来。

    当时,父亲经常要到商丘处机关里驻勤,一走就是三五个月不回家。为了让我们跟上进度,我的母亲天天晚上自己做我们的家庭教师。我的母亲那时也在自学,每天晚上,一家三口人都坐在桌子旁边,我和姐姐做功课,母亲自学,有不会的就问我的母亲。经过一个学期的追赶,我们俩的考试成绩终于逐渐开始在班上靠前了。

    在东南街小学读书时,我订了一张《中国少年报》,里面有一个专栏,叫“在资本主义角落里”,里面刊登的全是美国、日本、西德等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生活的悲惨状况。每当我看了这些报纸以后,总是想:“唉,美国的儿童可怎么活呢?真是太可怕了。”还隐隐有一种生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幸福感,庆幸感。

    我刚到东南街小学上学的时候,原来的班主任仿佛不怎么管学生,班里秩序很乱。还没一个月,原来的班主任就调走了,新来了一位班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姓白。白老师很严厉,来了以后就整了几个最调皮的“刺头”,结果班上秩序大为好转,学生们用功多了。母亲看到有这么一个好班主任,心里自然非常高兴。虽然家里当时还并不宽裕,但母亲却特别舍得对老师下本钱,经常买一些罐头、水果、点心等礼品去拜访白老师。八十年代初的人们还都比较穷,特别是教师生活更为清贫,这些礼品在当时来讲都算很重的礼了。白老师有一个女儿,小名叫二青,和我年纪相彷;一个儿子,小名叫宝宝,比我小三、四岁。有一次过年时母亲和我登门给白老师拜年,一进门就看见宝宝在就着大酱吃玉米面窝窝头,腮帮子上都是酱。后来,宝宝考上了大学,而二青在上初中时遇到了车祸,不幸夭折了。

    有了母亲所下的功夫,白老师对我既严格,又关切,可以说我小学时成绩能始终在班上数一数二,与白老师的管束是分不开的。

    本来,我在农村上小学时,我所就读的那所学校是没有什么少先队组织的。可是等我转到东南街小学以后,发现班上几乎没有人不是少先队员。为了不让我有自卑感,母亲就上商店买了条红领巾给我带上,也算是我入了队,后来因为成绩好还成了小队长。在学校发的履历表中,“家庭出身”一栏,我填上了“工人”。当时填出身闹了很多笑话:好几个学生不懂啥叫“出身”,因此想当然地填上了“我妈”,还有几个似懂非懂的填了“贫下中农”,把白老师弄得哭笑不得。

    在一九八二年,全国开展了“学雷锋、树新风”,“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那时,每个班后面的小黑板上,都写着学生的名字,做一件好人好事,就画一面小红旗。后来,班里还开过一次主题班会,题目是“我的理想”。同学们有想做科学家的,有想当解放军的,而我,则说想当中国第一名宇航员。现在看来这理想是没戏了,杨利伟取代我成了中国第一名宇航员。轮到我们班的大队委发言时,她却哭了起来,然后说她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普通工人。白老师夸奖了她,说这个理想,才是最实实在在的。

    小学生都有股小孩子脾气,互相之间免不了有时磕磕碰碰的。有时我也跟一些小同学之间吵嘴,互相对骂。有时骂着骂着,对方急眼了突然会骂我一句“国民党”!那时候虽然大家已经不再说“向毛□主□席保证”了,但说谁是“国民党”还是很厉害的,于是我就立刻偃旗息鼓了。这是因为第一我就姓国,第二父亲跟我说过祖父曾经是国民党的大官。那时的我还真为自己这个双料的“国民党”苦恼过,但就是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后来到小学五年级时候,共产党召开了十二大,国家改选了领导人。当时我们小学生也学时事政治课,白老师让一个女同学到黑板上默写新当选国家领导人的名字,结果她把国家主席“李先念”写成了“李失念”,把总理“赵□紫□阳”写成了“赵柴阳”。白老师笑道:要是在文化大革命,你早就成现行反革命了。

    八十年代初期,我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依旧是紧巴巴的。这是因为那时我母亲刚刚借钱支援了舅舅八百块盖房子,需要勒紧裤腰带还债。一九八一年夏天,我们家一共只买了三个西瓜,其中一个是有一天我对父亲说自己想看看河水,父亲就带着我到太谷县城北面的乌马河去,回来的路上在火车站买了个西瓜。当时觉得西瓜的味道真是甜。那时学校喜欢让小学生穿白球鞋、蓝裤子、白衬衣,可我的球鞋偏偏是蓝色的。到列队出操时,老师见只有我一个人穿蓝球鞋,就让我回家买双白球鞋。我找了母亲,可母亲没有钱买,于是我就用白粉笔把篮球鞋涂成白色,蒙混过关。一边走路,白粉还一边往下掉。小学毕业照毕业合影时,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照相,于是白老师借了同学的一件褂子给我穿上;而我的裤子膝盖那块正好有一个洞。白老师看见以后,让我把手放在那个洞上照相。这张照片我至今还有,穿着借来的褂子,手按在膝盖上挡着裤子上的破洞。(待续)(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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