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猎物上钩了
就在刘寡妇向王局长告密的翌日,徐雨趁着父亲晨浴,母亲在楼下准备早点时,拿出已准备好的软胶,把父亲裤子口袋中的几根办公室钥匙偷偷印了模,当天早上就交给柯锡仁去打制,柯老和庙口旁打锁店的老周原是老交情,也不问一声就打出五把钥匙来。一向谨慎的柯老担心钥匙没有打好,又在中午找到了徐雨,将钥匙交到他手里,还叮嘱他好把钥匙再仔细比对一次。
傍晚时,徐雨好不容易逮到父亲如厕,赶紧比对两串钥匙,真是完全相似。徐强在晚上出门前才告诉妻子须南下出差,三天后才回来。
当天晚上,徐雨望着那串钥匙想要只身去闯那间神秘的营房。经思虑再三后,找了复秋和建南同行壮胆,三人于是在夜里十时许到达芝山岩目的地。晚上,整个营区一片黝暗,不见人迹,铁门上了锁﹐徐雨从口袋挑出钥匙,用了最大一只,一下即打开,三人在紧张中溜了进去,又把大门反锁上。这时候徐雨把手中的钥匙交给复秋,还吩咐回家后交给柯伯伯。
离柏油路约卅公尺才出现第一座办公室,看到外边还停了一辆黑色轿车,似乎就是徐雨老爸的座车,三人迟疑是否转身溜出去。徐雨指着墙脚暗处,于是掩步窜至躲了起来。三人沿办公室外壁蹑手蹑脚走着,在转弯处不远看见一道亮光从窗户透出。掩至窗下,徐雨听到父亲低沉的嗓音,他正和另一个人谈着一件事。
“这次到台南县新化,应该可以顺利逮到那个躲藏十年的家伙了!”徐强说。
“每年他的老母生日都去‘等候’,一直没碰着,这次他老母八十大寿应该会溜回家去,否则就不孝了!”张大为应声附和。
“不尽快逮捕他归案,上级问下来会很没面子的。”
两人沈静了一会,突听徐强又说:“走吧!张大为,我担心外边风声紧,警方说不定会怀疑到我们这边来!不要忘了那台照相机。”
“长官!不要多心了!谅他们也不敢怀疑到我们这种单位?”张大为冷笑说。
听到两句简单的对话,三个年轻人的心脏怦怦急跳,徐雨突蹲下身来膝盖着地,痛苦地呻吟出声,复秋急忙又手摀住他的嘴。
“咱们先到南部玩女人,回来就对那白痴的女儿动手,已拖了太久了!”徐强说着,皮鞋走在木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张大为把窗户、窗帘放下,关了电灯才跟随出来。
建南一个箭步轻轻跑向轿车停靠不远的墙角下,复秋也跟在后头过来,见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一前一后上车,车子引擎发动一下驶向大门,司机张大为下车开锁,车子开出,又回来反锁上。
建南和复秋回头找到徐雨,年轻的心灵受不了这天大的打击,兀自蹲在地上呻吟着。
三人躲在黑暗墙角处还不敢大意,担心两人又开车回来,五分钟后才摸进办公室前暗暗的入口处。复秋又用钥匙轮流的插入孔内,到了第四只才打开了门,一下轻快地钻入门内。见到四处窗帷都放下来,于是大胆打开电灯。只见宽阔的办公室内有十来张桌子,一张大些的是黑色长方形桌子,大概就是徐强平常所坐的,桌子背后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老蒋玉照。
建南紧张地倚在门旁向外窥伺是否有车子进入,徐雨和复秋两人翻着桌面上的一些档案,并未发现可疑之物。
复秋试着打开抽屉,发现被锁着,又拿出钥匙来试开,那只最小的一下打开抽屉,内有一只黑色手枪,手枪下压着一叠厚厚的卷宗。复秋拿起第一个卷宗,上面写着“政治犯李崇厚档案”,一翻开来顿时掉出的两张照片,一张正是已逝少女的,玉照上头被打了X字,另一张是李婉如的近照,大概是从她在街上走路时偷拍下来的。两人吃惊的互瞥一眼,显然这两张照片就是刘寡妇所提及的。复秋突然想到李崇厚正是李婉如的父亲,从上往下看,妻子栏上填的正是李凤英三个字,悄声向徐雨说:“这是婉如父亲的档案呢!”
两人继续翻下去,里面钜细靡遗地描写李崇厚的“罪行”和“自白书”,有数十页之多,复秋问能不能偷走,徐雨极力摇头,担心会露出马脚来。再翻第二个档案,上面写着“政治犯黄刚档案”也是十来页之多,两人无心细读,连照片整整齐齐的放回桌内,再重新锁上。三人悄步走出了办公室来。
徐雨声音低沉地说还有两只钥匙没开过,还是到后头这排办公室查看看。建南在走路间回头遥望大门,一片黑暗。
这排比前头那间更大,复秋再用钥匙果又打开了门,一条直直的走道,直通到最后一间办公室。走道两旁隔了好几间小房间,完全没有窗户,里面摆着皮鞭、棍子、夹子、小刀、剪刀之类的东西。
走到了最后一间,面积比前面小房间大上一倍,里头多配备了一个床铺和一具吊架,上下四边各有环套,可把一个人四肢吊住。复秋见了心头纳闷,突想起女生被凌虐难道用这玩意?徐雨也望着这件奇怪的器具思索着,三人获得同一结论,建南怒叱说:“竟有这种整人的玩意,可恶!”
“这间刑房和其他不同,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复秋说着,徐雨果然看到房子四壁都填着厚厚的隔音物,再痛苦的尖叫声也传不出门外。
看到这些离奇的景像,年轻人内心丝毫不懂为什么要设计这些可怕的刑具来对付人!
三人离开营房,一路上商量怎么把他们今晚的“惊人发现”告诉傅神父、柯老等人。徐雨在黑暗中低沉地问说,该不该告诉母亲,复秋认为暂不宜,担心徐母会质问徐父的,徐雨点头。复秋、建南渡过了有生以来最惊险之旅,走出那营房时一时忘了安慰徐雨那颗受创的心灵,复秋想到徐雨的状况于是说:“徐雨,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了,……想不到给你碰上这种事,咱们要保守秘密,否则会出乱子!……”徐雨会意,痛苦的点头。
“老天没眼,让我母亲碰上这种男人,他妈的!”才说着立即泪流满面,建南拍着他的肩膀无言的安慰。
“打从知道老爸可能涉案后,一直想问母亲,那个人有没有性虐待过她呢?但怎么也开不了口,瞧妈脆弱的身子,要是知道这件事,天啊!我可不敢想像呢!说不定老妈会羞愧到自杀!……,老实说,刚才我也想到这一步!……你们想想,这件事公开出来,我们母子俩怎么在这儿混得下去,怎么对得起婉如一家呢!……”徐雨双眼哭肿,身子还抽泣着。
“不要胡思乱想了,谁知道那家伙会做出这种变态的事……”复秋安慰说。
“我一直觉得老爸的行径怪怪的,在家很少谈工作的事……,我猜他可能一直就在做着残忍整人的事,才会心性大变的。”
“老嬉皮跟我谈过一些怪事,我一直未加深思,现在想来蛮有道理的!”建南突说着,复秋问:“什么事?”
“他说,中国历史上一向有什么酷吏、酷刑的残忍玩意,还说过有一种‘凌迟’的酷刑,要刮到千刀才能让受刑人死掉,否则动刑的人也一并死罪论。他还问我,刽子手这一行业由什么样性格的人来担任才最合适?见我答不出来,老嬉皮冷笑说,就是那些以整人为乐的虐待狂。”
“天底下有这等事?难道就在听着别人哀号的当下,竟也有着乐趣?”复秋一脸怀疑地说。
“假如你的父亲被抓走了,你们家会怎么样?”建南担心地问。
“为了婉如,为了老妈,为了那些受害少女,这个人一定要被绳之以法!”徐雨垂头叹气的说:“往后只好母子相依为命,再说这个老爸本来就像陌生人似的!”说话间颤声不已。
徐雨两眼红肿、心头沉痛的回到家中,走到二楼老妈的卧室,见她已躺在床上准备就寝。于是坐在床沿上望着老妈,心中盘算着如何套问老妈有关老爸虐待狂之事,但又不知如何启齿。徐母见到儿子变了样的脸时,惊吓地从床上跳起来喊叫:“儿子,发生什么事?瞧你的眼睛!你碰上什么可怕的事!”
年轻人再也忍不住,一头埋在母亲身上嚎啕痛哭起来,一向俊美的脸孔恐怖地扭曲着,把徐母吓得又不知所措,也跟着哭了起来。口中仍焦急地问:“乖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啊!”
“妈,爸爸平日上班到底在做些什么?”徐雨的声音沙哑。
“你问这干么?你哭的和你爸爸有关吗?”徐母紧张地问。
“……那他可曾虐待过你?”徐雨关心地望着母亲。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徐母又问着,心中更焦急了。
“……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任何事?”徐雨又盯着问。
“乖儿子,你爸和我一向关系还好,你知道的,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呀!你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徐母说着,一脸狐疑地看着宝贝儿子。
徐雨看母亲的样子,夫妻间似乎没问题,心想这件事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装出苦楚的笑容说:“妈,没事了,我只是在最近为一些事感到难受,好了,你安心睡吧!”
徐母望着儿子走到卧室门口,口中还问话时,徐雨已反手把门带上,留下一头雾水的母亲。
晚上十一时许,傅神父、柯锡仁和三位年轻人又聚在老嬉皮家的客厅。不一会儿,士林分局长也赶到。复秋将那串钥匙交给父亲并向大家报告,把三人探险的事说得钜细靡遗,王局长倾听时,不时望着静坐不语的徐雨。
柯锡仁听完吓得痛斥年轻人自作主张,出了事可不是儿戏的!王局长则一脸凝重。
“徐强可亲口说了,还有那两张照片,这下不是罪证确凿,警方可以动手逮捕凶手吧?”傅神父对着王局长兴奋地说。
“没这么简单!我们要依法行事,那地方是警备总部的,要进去搜索得提出申请,即使获准,消息必已传到凶手耳中。再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包庇凶手?属下犯了罪,作为上级的领导一定会遭到连带的处分,谁乐见到这样的凶手落网呢?”王局长浇了大家一头冷水,忖思了一会儿又说,“为防情治单位干涉,咱们只有在他们行凶时当场逮捕。而且也要叫媒体记者在一边等候,制造破案的声势,让他们不致中途插手……”
“这现场逮捕的机会不太容易啊!”傅神父叹着气。
“咱们现在再去那营房,偷出那两张少女照片,可不就有了证据了?”徐雨低沉地说。
“不行,偷那儿的东西太危险,而且会打草惊蛇!”
“等等!那两个坏蛋不是说过,从南部回来就要对李婉如动手吗?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放长线钓大鱼,请他们自动上钩!”王局长说话时两眼锐利地望着大家。
“这坏蛋既想对她动手,婉如则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不如来个主动的,引蛇出洞!”他又解释着说。
“你的意思是拿婉如当鱼饵?太危险了吧!”柯锡仁不表赞成。
“……这要如何做呢?”老嬉皮紧张地问。
“很简单,每天晚上婉如形单影只地散步到福林桥下,我会动员全部警力跟踪她。”
“万一人被抓走,警方却跟漏了呢?岂不是把羊送入虎口,太危险了!”傅神父质疑着。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想想他们抓走婉如,一定去个什么的地方的,我猜他们一定会回到那个单位的办公室,我们在沿途部署车辆跟踪,在适当的时刻冲进去抓人,这期间不会出差错的!……当然婉如会虚惊一场,最终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这件事还得婉如亲自同意呢!”柯锡仁冷冷地说。
经过一番考量,大家同意王局长的办法,由复秋向婉如说明一切,如果她拒绝了,就另想法子。
王局长临走前,要求柯锡仁明天打好一串营房的钥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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