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垦:悼杜老

邓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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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6月12日讯】我的老师杜远澍,是不幸的,又是有幸的。不幸的是他生活在一个知识饱受践踏的时代。有幸的是他浇灌出了许多芬芳的桃李。他孑然一身,有许多无人知晓的感受与真情。他深受蹂躏,有许多无处诉说的隐痛与悔恨。杜老师最强烈的感受也许是“咸阳执教累青春,悔读诗书悔入秦”。这是我与杜老师分别四十年后相逢“菱窠”时,他送我的一张照片后面题赠的几首旧作中的诗句。

一九五七年,杜老师从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一九五八年分配到我的母校任教。他那时大约27岁左右,风度翩翩。只是太消瘦了,象一棵柔弱的柳树在风中摇曳。我班的语文老师病了,他来代课。他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正对同学,面带微笑。柔声柔气地介绍说:“我叫杜远澍”。然后转过身去,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杜远澍”三字,又优雅地转过身来,说:“这‘澍’字是及时雨的意思”。同学们发出一片惊叹,惊叹那三个漂亮的字;听懂弦外之音的同学更多的是敬佩,佩服这及时雨,更佩服这弱不禁风的人竟有满肚子的“墨水”。

他讲解一首古诗,时代背景,作者生平,这首诗的思想性、艺术性甚至格律平仄,他都慢慢道来,将一个个听得全神贯注大张着的小嘴灌得满满的。他这样讲课,你简直无法“开小差”,更使同学们将他同另一位从部队转业来的文化教员不自觉地进行比较。这位教员以“人,一个人”的教字方式教我们的语文课,而且一上来就将《敕勒歌》读成”弥勒歌,让我们受用了许多年。

杜老师这样的人,学富五车,又把人格、气节看得比生命还珍贵,不遭人嫉恨不是“中国特色”。历朝历代大大小小的掌权者,最宠的是贾桂似的奴才;最怕的是一身傲骨的饱学之士。人一旦长了傲骨,就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就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就不肯“已经走进主人家中,非帮主人的忙,就得帮主人的闲”。其结果当然不妙。文革中杜老师被关进猪棚,挨批受斗,简直是中国见惯不惊的最寻常的一段小插曲。但“士可杀不可辱”的人生信条,使他永远不能释怀。

今年二月二十五日,杜老师忽感腹胀不适,陈墨邀我同去看望。我们力劝杜老师去医院检查,他却一再拒绝,并声称:“我去医院就出不来了!”这话使我们心惊不已。二月二十八日陈墨好不容易说服杜老师住进了市第七医院,后又转入中医学院附院。同学们纷纷前往探望,连远在美国的蔡楚君也多次打电话来对杜老师表示慰问。杜老师渴望学生们去看他,却拒绝学校领导去。他一再说:“我有我的学生来看我,不需要学校的领导来!”他甚至拒绝他的亲属们来看他,他认定了只有他的学生们才是他的最好的安慰。

人类史上,大约只有耶稣即使被人钉死也是无怨无悔的。鲁迅算是把中国看透了,临死也是硬邦邦的一句话:“我一个也不饶恕!”其怨恨之深,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杜老师走了,在五月十一日晚上带着他的痛悔,也带着一片欣慰走了。

那个从巫山县弯弯小道上走出来的柔弱青年,以他的学识、人品征服了他的学生们。他应该比春秋时的子贡感到骄傲。子贡也曾培养过不少的人,可惜他培养的是蒺藜,在他落难时,竟无学生伸出援手。我们的杜老师培养的是桃李,故他落难时,有他的学生把他接进家里,象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悉心照料;在他生前,学生们成群地去探望他;在他死后,学生们成群地
去悼念他。

杜老师,您安息吧。竹望山,是我们年年要来看望您的地方。

2001年5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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