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在天堂的妈妈

陈益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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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按】我们日常接触到的人,包括家人、同学、亲友、同事,都有可能是忧郁症患者,人们直接、间接承受着冲击。陈益综在《画圈圈的女孩》一书中,藉由一个国中女生的实例,让人们去认识、去面对忧郁症,以减轻它的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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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午后,把夏天的气息略略冲散掉,但雨水碰到滚烫的热地之后,却蒸散成袭人的热气,同样让人不敢领教。越来越热的夏天,几乎让人走在路上就会窒息。

接近三点时,云华的爸爸终于找到停车位,下了车后刻意放慢脚步走到学校,以免满头大汗,但即使如此,他身上穿的衬衫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校门口的警卫没有挡下他,反而亲切地向他打招呼。毕竟上半年时经常看到这位学生家长来学校,久了就认得他是谁。

“林先生,好久不见啊!今天又为了什么事呢?”,警卫热心地问着。

“还会有什么事?”,云华的爸爸面带无奈地回答。

“辛苦你啦,一个大男人要带两个小孩,真的不容易喔!最近好多了吧?工作还是一样忙?”平常冷峻、不苟言笑的警卫,此时的态度却亲切地叫人讶异,连正在一旁跟家长谈话的其他老师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谢谢你啊,老王,还过得去啦!只是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实在没时间陪他们两个小孩。还好,都很懂事,我也不就需要像以前一样,要常常来被老师访谈。”“那很好啊,不过,这次又怎么了?云华有状况?”老王一脸狐疑的样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新老师,张怡君老师,昨天打我手机约我来学校谈谈,说是云华的文章写得很好,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跟我说一声。我也搞不清楚,来看看再说吧。”

“既然是这样,就赶快去吧!还知道导师室在哪吗?老地方!”老王右手指着前方教室走廊的尾端。

“好,谢谢你啊!”

下课了,张老师交代完作业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再订守则或是立新的规矩,便快步地走回办公室,深怕来不及赶上跟云华爸爸约定的时间。

云华的爸爸也刚好抵达,两人在办公室门口遇见,张老师主动开口:“是林先生吗?您好,我是张怡君老师,是云华的导师,昨天有打电话给您。”

张老师招呼云华的爸爸到隔壁的小会客室就坐,自己放下手边的参考书之后,拿出云华的资料以及文章,来到会客室里。

比起一般的学生,放置云华资料的档案夹明显地较厚,而另外摆放在桌上的则还有云华的作业本,以及一份申请表。

张老师略为说明今天找云华爸爸来谈的理由,首先是想征得他的意见,是否让云华的这篇文章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短文奖”?

听到这消息的云华爸爸又惊又喜,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从来不晓得自己女儿居然会写文章的他,也不免好奇,到底写了什么?

标题是:“亲爱的在天堂的妈妈”

原来是写给妈妈的,他可以理解自小就跟妈妈最要好的云华,在妈妈骤然离开之后,会对她有多想念?

但紧接着而来的词句,就像当初令张老师惊艳一般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亲爱的在天堂的妈妈:

如果可以改变,你还会选择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看着我吗?

如果时间是公平的,你会用多少的时间想我,会像我一样那么想你吗?

有人说,天堂就是每一个人向往的地方,但那里没有爸爸、没有我,也没有可爱的弟弟,那么你也会向往吗?我已经不知道你的答案了,但我知道自己并不想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

每天我都会从夜里惊醒,常常以为自己只是在作梦而已,只要在床上等一下,也许就会听见楼下厨房的吵杂声音,告诉我,你已经卖完早餐回到家里。

但我听到的却只是自己的哭声。

我想也许这就是大人们所谓的“人生”,总会有遗憾,但如果人生就是如此,我可不可以不要?

我可以去天堂吗?

天堂是什么样子?像电视上或是电影里所出现的样子吗?有没有一道彩虹跨在上头呢?那里的人群很和善吧?上帝眷顾着你吧?天使唱着诗歌吗?他们的身上有翅膀吗?其实天使并不聪明,对吧?有没有人可以陪你说话呢?看得见我们吗?

在那么遥远的地方看着我们,是不是很不清楚?其实我并不希望你看见我,因为我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我了。

你所认识的我是什么样子呢?不管如何,你一定不会知道你走之后的我的样子!我好好地活在过去有你的时光,但不知道如何活在没有你的未来。

过去的时间与记忆,好像下雨天里穿在身上的雨衣,又重又麻烦,但我没办法脱掉,因为那是我对抗外面恶劣环境的最后防备了。我这边在下雨,你那边应该还是万里晴空吧?天堂不应该会下雨。

妈妈,天堂有多远?一个小女生是不是到不了呢?

也许你会告诉我,仍然得等到我走完人生的路程之后,自然会再见到你,但那该是多久之后呢?你还会记得我吗?

为了爸爸跟弟弟,我想,我会像以前答应过你的,坚强地活着,像吹不倒的大树一样,但我多希望你是可以灌溉我的养分和露水,这样我就不会孤单了。

在天堂的妈妈,也许你已经快乐地过着安详的日子,我也希望如此,但更希望你能看顾着我们,保佑爸爸身体健康,我们不能再失去他,也保佑弟弟平安健康,让他继续活泼可爱。至于我,我只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摸着我的头,说你懂我的悲伤,那就够了!

爸爸读完之后,眼眶已经红了,张老师猜得到这位父亲的感受,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地等他说话。

他拿下眼镜,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张纸,赶紧轻轻地擦掉眼泪,然后尴尬地对张老师笑了笑:“不好意思,张老师,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先生,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这篇文章任谁看了都会鼻酸,更何况是你?我当初看了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想到要是我先走了,女儿也会这样想念我,我可是哭得比你还厉害!”

听到老师的安慰,云华的爸爸心情更是激动,他抿着嘴、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滚出来,隔了好久才勉强地说出一句话:“……对不起,我真的很难过!”

他是应该难过,对于一个还不到40岁,却要同时面临丧妻和教养小孩的双重压力的男人,再怎么坚硬的肩膀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当时他跟太太两个人,随着儿子的出生,发现光靠他一个人微薄的公务员薪水,可能养不起全家,商量之后只好委屈身体虚弱的太太开始卖早点。

太太身体向来不好,生完小孩之后,便常出现血压过低、甚至贫血晕眩的现象。但为了照顾全家,也只好咬着牙硬撑。日积月累的疲劳,没想到居然就让死神提早把她从全家人的身边带走。

午夜梦回时,他经常责备自己,都是因为自己无能才会让太太这么辛苦,连带也让两个小孩跟着受苦。

刚办完太太丧事的那段期间,多亏他妈妈从南部上来帮忙带小孩,才能稍稍松口气,重新回去工作。但有好一阵子他几乎不开口说话,每天除了上下班的问候,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小孩的心理状况。

他想,应该就是这段过于忽略小孩的时间,才会没注意到云华的改变吧?

那时云华的导师吴老师,非常的热心,除了下课后经常来家里看云华,如果遇到他在家,也会顺便跟他聊聊,两个年龄相近的男人也因此渐渐地成了莫逆之交。后来,他蛮常去学校找吴老师聊天,一方面是藉以了解云华的状况,一方面也算是种抒解压力的方式。但后来为了顾全家计,他自愿增加工作以外的社区巡察,赚点加班费,再加上吴老师也正巧请调回家乡之后,便少去学校了。

透过吴老师的协助,他一直都知道,云华在学校的表现其实并不好,上课容易分心、下课也常会趴在桌上睡觉;不太爱笑、也不会主动关心同学。可是清秀漂亮的她,即使如此,却仍会引起男同学的关心。他也晓得吴老师给了云华一个很贴切的绰号:“冰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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