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一》)
【注释】
北辰:这里以标志北辰的北极星喻当政者。由于地球自转轴作大约26,000年的周期性摆动,星星在天空的位置不断变动。按照天文学家的推算:4,800年前,北极星不是现在小熊座α星,而是天龙座α星,古时称为右枢。
共:同拱,环抱、环绕之意。
【讨论】
本章为《为政》篇第一章。《论语》首篇名“学而”,第二篇名“为政”,并非巧合。《论语注疏》说:《左传》曰“学而后入政”,故次前篇也。此篇所论孝敬信勇为政之德也,圣贤君子为政之人也,故以“为政”冠于章首,遂以名篇。
怎么“为政”?孔子高瞻远瞩、一锤定音:“为政以德”。为什么要“为政以德”呢?这大有渊源。
孔子处于春秋晚期。春秋是个什么时代?礼坏乐崩。那么,春秋以前呢?礼乐文明。那是本次中华文明的璀璨时期,用孔子自己的话,就是大同与小康的社会(《礼记‧礼运》)。大同是三皇五帝阶段,“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三皇五帝”具体指谁?有各种说法,但其中的最后两位——尧、舜,则是确定的。当时天下太平,所谓“尧天舜日”。《论语》最后一篇“尧曰篇”讲了尧舜禅让。但自大禹起的夏商周三代,则进入了小康阶段,“大道既隐,天下为家”。我们可以用“下车泣罪”这个故事来说明两个阶段的区别。大禹巡狩,见罪人,下车问而泣之。左右问:“这个人偷了人家东西,应该送去接受惩罚。不知道君王为什么伤心地流泪?”禹说: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我为君,百姓各以其心为心,是以痛之。”(见汉‧刘向《说苑‧君道》)
大同、小康虽为两个阶段,但贯穿了一个东西,就是“道统”(按宋儒的说法),具体说是“十六字心传”——“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语见《古文尚书‧大禹谟》)朱熹说,尧当时无文字, 道理只靠口耳相传。尧传给舜时, 只说“允执厥中”,舜传给禹,就加上了那十二个字。以后又传给汤、周文王、周武王,再后又经过周公、孔子一脉相传下来。这是圣人治天下的大法,也是个人修心的要诀。或曰内圣外王之道。而内圣外王之道的核心,就是修德。君王要敬畏天、天命、天威,克己慎行、修德保民、明德慎罚。从某种角度讲,这也对皇权的绝对性和至上性构成了一种内在的限制。
由此可见,“为政以德”,既是孔子对之前2500年中华文明的总结和继承(《孟子》说“孔子之谓集大成”),又奠定了孔子其后2500年中华文明的底色(孔子被誉为“万世师表”)。
当然,“为政以德”的内涵是很深、深广的,包含了前一篇中孔子所讲的“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本章,孔子没有具体解说什么是“为政以德”,而是打了一个比方:君王自己像北极星一般安居其所,别的星辰就都井然有序地环绕着它。
这里有没有无为而治的因素呢?有。孔子说过“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论语‧卫灵公》)但“无为而治”的基础是“德”。因为人性向善,君王自己修德,“作之君,作之师”,百官、百姓受到教化,彝伦攸叙,也就天下熙然了。
主要参考资料
《论语注疏》(十三经注疏标点本,李学勤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
《四书直解》(张居正,九州出版社)
《论语新解》(钱穆着,三联书店)
《论语译注》(杨伯峻着,中华书局)
《论语三百讲》(傅佩荣着,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论语译注》(金良年撰,上海古籍出版社)
《论语本解(修订版)》(孙钦善着,三联书店)
《樊登讲论语:学而》(樊登着,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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