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他都在桌子上工作,用刨子把木头削得平滑光亮,然后再把边缘锯得方方正正的。琼斯先生为他示范如何使用那把长的连结刨子把弯曲变形的边缘削直,还有如何使用钉板把角落做成方形。当他的父亲到达那里,鸣按喇叭叫他的时候,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离开。
第二天早上他到达的时候,琼斯先生给了他一张清单,要他去城里办些事,接着,他必须从棚子里拉出一些下一个家具要用的木材。所以,一直到午餐过后,他才终于可以回到那张桌子继续他的工作。
老人走过来,告诉他要怎么用做记号用的测量器把榫眼装到桌子脚上去,然后他看着男孩把多余的部分处理掉。切割榫眼是一件很困难的差事,所以威尔小心翼翼地慢慢切着,注意不要折断了桌脚。
一点一滴地,经过了几个星期,他的桌子慢慢有进展了。他必须先做琼斯先生要他做的日常零星活儿和其他的一些工作,但他每一天总是可以找到一点时间来做那张桌子。当他把榫眼做好之后,琼斯先生开始教他做前面台板上的榫舌,这样就可以完成接合了。威尔小心地照着测量器留下来的记号锯着木头,也因为他的小心谨慎,他在最后把两块木头接合在一起时,两块木板因而紧密而完整地接合在一起。他在做好了桌脚之后,老人帮他把桌子拼装起来,然后把接合处钉牢。
现在全部只剩下抽屉还没做好。琼斯先生教他设计一个抽屉,还有如何做抽屉的复杂的连结处。他让威尔练习切削小木碎片好几天,直到他已经很熟练。做抽屉需要有一把很好的锯子、一双锐利的眼睛和一双平稳的手,才能精确地切割出标示线所标的位置。最后,他切割最后一个连结处的日子终于来了。他把这些零件、木头还有一把大头锤拼装在一起,它们看起来结合得很紧密。他觉得有人在他背后,于是转身过去,看到老人正从他背后看着他的作品。
“在后面的角落有个空隙。”他说的时候已然转过身去,回到他自己的长板凳上去了。
夏天就快结束了,桌子也即将完成,全新的樱桃木在威尔上过亮光漆后闪闪发光。当他看着那张桌子时,一股骄傲感涌上了心头。他已经把粗糙的原木变成了一件看起来美轮美奂的东西了。
他再度觉得老人站到他的身后。
“全都做好了,对吧?让我们一起瞧一瞧,”琼斯先生说着,弯下腰检视着那张桌子。
他把抽屉拉出来,检查抽屉和桌子是否相合,他发现抽屉可以在滚轮上平顺地滑动。他用手擦过桌面,然后转向男孩。
“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成果很不错。”他说。
威尔因为这个小小的赞美而眉开眼笑,这是他来到这个工作室工作以来,第一次被赞美。
“现在不要骄傲自大起来了,小子。”琼斯先生说着,用严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威尔在工作室的最后一个星期过得很慢。他又回到例行的差事上,而那些差事好像比以前更加繁琐卑贱了。老人现在正在帮一家西药房做一个新的陈列柜台,威尔帮他把活动门装好,完成了柜台。
星期五,琼斯先生付给他上个星期的薪资。他在把钱拿给威尔的时候,目光直视入他的眼睛。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年夏天你还可以到这里来工作。”他说。
“谢谢你,先生。”威尔回答。
这时候,他父亲已经把车停在屋前,正鸣着喇叭。琼斯先生把手伸出来,威尔跟他握了握手,然后转身,迅速地走向他父亲的福特汽车。在他们转上马路之前,他向后看,看到老人消失在工作室中。
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威尔掉进了沈思中。他想像着琼斯先生独自在他的工作室中工作,想办法弯下腰来打扫地板,或者是奋力挣扎着要把一块板子从那一堆木材中拿下来。
晚餐之后,威尔慢慢地走上楼去,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当他把门打开时,他寂然不动地站在门口。在那里,就在地板的中央,他的桌子就摆在那里。没有卡片,也没有字条,就只有那张桌子。他走到桌子那边,用他的手掌滑过了桌面,微笑着。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老人又再一次站在他后面,从他的背后看着那张桌子。
“我还保留着那张桌子,”道维斯先生对乔吉说。“那块樱桃木已经因为岁月的流逝,颜色变深了,而且桌面上还有一个裂痕,那个裂痕是由于某个不寻常的寒冬所造成的。除此之外,这些年来,整张桌子一直都保持得很好。我想它大概已经是个骨董了,就像我一样。”
“后来,你是否曾再帮他做事?”乔吉问。
“那个秋天有好几次我都在放学之后到他的工作室帮他,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再提起有关那张桌子的事。在那个冬天,他的背痛得更严重了,一直到最后,他因为背的关系而被迫关掉工作室。春天的时候,他的儿子来把他接去莫比尔市跟他们住在一起,从此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乔吉把笔记本阁上,站起身来,准备要离去。
“你明天有事情吗?”道维斯先生问。
乔吉想了一下。“我想没有。”他说。
“我想到要做一件事,但我需要你的帮忙。你有兴趣吗?”
“当然。”
“太好了。那么,我们明早见。” (待续)
书名: 临别的礼物
新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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