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人非刍狗(9)

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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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余晖下车以后,首先去了县城夜市的农贸市场,在一个摊上,买了一把自动伸缩的匕首;又在另一个摊上,买了一副看上去很结实而又很轻薄的灰色橡胶手套。他把这两样东西,都放在了带拉链的公事包中。转到一个小饭店里,向老板娘要了一大碗云吞面,一盘海带丝、一盘盐韭菜和一瓶五指山啤酒。坐在那张铺着洁净塑胶桌布桌子旁的椅子上,他不紧不慢地吃喝着,心里检查着此次复仇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疏漏的。此事,他已经计划了一年的时间。

自从那次和余武杰在酒店分手之后,他就开始计划着此次的除害复仇行动。不管是对公安派出所,还是对林书记和二癞头以及自己:一年是必须等待的时间。他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无声无息,让寨上公安派出所的人淡忘他;让那个什么林书记和二癞头放松警惕;让自己做好行事的一切准备工作:这既是为父母家人,也是为自己,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一年,只有一年,他只给强暴他二妹余静的那个林书记和助纣为虐的二癞头他们,再活一年的时间。不能再给他们时间了,多给他们一点儿生存的时间,他们就会继续害人,这个地界上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会继续被蹂躏和糟蹋。罪恶不除,善良和美丽就会继续被欺凌和迫害。

吃完饭后,他看看表,七时三十分。他起身顺着一条窄窄的小巷,来到了另一条南北走向的公路上,在一个有一间孤立房子的门脸前处,他拦住了一辆的士,坐车到了离方家寨不远的倚山镇。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靠山埠的镇子,再走下去就是山路了。余晖为了使自己的行踪不留痕迹,下了车,又在镇上随意转了转;转到倚山镇的十字路口,他便又截住了一辆看上去还半新的红色吉利汽车。与司机商量好来回行程的车费,便踏上了去方家寨的山路。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余晖,没话找话地与司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顺便告诉司机自己是要到方家寨办些商务公事。他并没有透露自己还要去合谷村的事情,他决定到了方家寨,看情况再找个理由让司机去合谷村,没有必要提前让司机知道自己的路线和全部的目的地。

天已经黑了。从行进的车窗中向外望去,天上既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一切都被厚厚的云霭遮蔽着,是个闷沉沉的阴天。这使得他想起了谁说过的一句“月黑风高杀人夜”的话。车子急速地走在盘山道上。拐弯时,车前的两个大灯的灯光,像两只怪兽的爪子向公路外的黑洞洞山壑伸去,仿佛要带领着这辆车走进被黑暗吞没的山壑一样。恍惚中,给人一种欲坠深渊的虚幻景象,也似乎使人感觉着是行进在空中似的。余晖还没有坐夜车和搭的士回乡的经历。往年回乡,都是在白天坐公车。司机看来是轻车熟路,稳稳当当地驾驶着汽车,一边与余晖聊着闲话。偶然静默下来,车子里只有车子橡皮轱辘前行时压在公路面上的“喳喳”声。

快到方家寨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这是海南气候的一种特点,雨总是来得急也去得快。从车中向雨幕看去,除了灯光直接照射的前面路面,周围的景物全部阻隔在雨幕的背后,影影绰绰,时隐时现。雨幕中,车前大灯也只能照射到前面不远的一段路,司机在雨中放慢了车速。快到方家寨时,雨竟然停了。

车子进入方家寨那条唯一的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街。余晖是熟悉这条路的,他每次回家乡,这条路是必经之地,而且一年前他为了二妹和大哥的事情,曾经在这条路上骑车走过几个来回。一年过去了,这里的街面上,与余晖一年前所见的没有什么变化,房屋还是那样的房屋,街道还是那样的街道,所不同的是现在是夜里。余晖从来也没有在夜里来到过这条大街上。从黄色街灯照耀下的路面上,可以看出,他们路上所遇到的那阵雨,并没有怎么影响到这里,这里的路面几乎没有怎么湿,雨在这里只是随风飘过时落了几滴。街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的。白天的喧哗,已经消散,只是在街面上留下了一些在夜风中不安静地旋转着,翻滚着,颤动着的各色塑胶袋和白色纸屑、黄色纸褙。

他让车停在林书记住的小巷口一边的街面暗影中。一进入方家寨地面,他就提前把匕首和橡皮手套,都装在了卡素呢秋装的裤兜里。余晖穿了一身秋装,虽然已是五月份了,但余晖知道,这里的夜晚气温和北方差不多,有“一日四季”之说,即晨凉、午热、夕暖、夜寒。为了安慰司机,也是为了行事方便,他没有带公事包,而是把他丢在了车后座上,并且告诉司机替他看着。下车前他看看腕上的夜光表,表针指向二十一时二十八分。

余晖下车后就直奔小巷入口处。冲着这处小巷的那家余晖和余武杰曾吃过早茶的酒店,如今依旧是灯火通明,从那里传出此地特有的“椰子、凤梨、香蕉、猕猴”的猜拳行酒令和赢酒欢呼劝酒的喧哗热闹声。这种行酒令,正如北方的“棒子、老虎、鸡、虫子”一样是个回圈酒令。

余晖到了小巷入口处,先眺望了一下那个五角小楼,看到那个高高的鹤立鸡群的五角小楼的中间屋子,亮着萤光灯。屋子里有人,那个淫棍书记已经在家。小巷的头尾都有路灯,但那座小楼所在的中间部位,却是映在暗影里。小巷中没有其他人的影子,清清冷冷的,只是时有时无的微风,从小巷中游过。此地人因为“一日四季”的“夜寒”缘故,一般一到晚上就家家关门闭户,没有特殊情况是轻易不出门的。余晖一边不紧不慢地在清清冷冷的小巷中走着,一边就借着小巷路灯的微弱光亮,把那个在菜市场上买的灰色橡胶手套戴在手上。

手套很薄,很轻,也很趁手,而且手套还具有透气功能,戴在手上,几乎不怎么能够感觉出它在手上的存在,真是一副好手套。他不由自主地暗自赞赏道,下意识地顺手摸了摸放在藏蓝色卡素呢秋装裤兜里的那把自动伸缩匕首。匕首静静地斜躺在他的裤兜里,随着他的行进,每迈一步,就轻微地触碰他的大腿一下,仿佛在提醒着他“我在这里”。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踏实、自信。匕首的刀把长有半尺,被酱色橡胶裹包着,橡胶握上去似乎还有些弹性。橡胶上面镂刻有五指的指模,这即便于握紧,也不至于脱滑,做匕首的人想得真是十分周到。余晖买它试手时,刀把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恰露出前方的护手柄和自动伸缩的机关,而后边只露出半釐米的刀把。真是很趁手,仿佛就是专为他除暴安良所做的。

余晖虽不知道这个匕首的伸缩原理,但操作它们的伸缩,却也不是问题。在前方护手柄上,有一个银色的金属纽扣,把大拇指放在上面,几乎不用费什么力,轻轻向后一扳,刀身就会顷刻间“噌”地从刀把中弹出,闪现出银色的冷飕飕的寒光。刀身长不到半尺,中间是镂空的。余晖思想,刀身的自动伸缩原理可能就和这个镂空的部位有关系。收起刀身也很容易,也是用大拇指按住那个按钮,向下一压,再向上一推,那刀身就会“噌”的全部回到刀把之内,不露任何痕迹。真是一把称心如意的好匕首。

余晖知道,凭他的身手,赤手空拳地分别收拾那个林书记和二癞头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他不能不防这两个淫棍身边,可能会有别的什么人。若真发生那样的情况,他就必须借助于匕首,快刀斩乱麻地快速将他们结果掉。他当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意外,但为了匿身自保,为了不给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他们带来麻烦和压力,他不会轻易放走在他复仇时,和他们身在一起的任何人。再说,匕首对那两个混蛋也具有威慑的作用,他们知道自己要宰他们,他们必然会拚命地负隅顽抗;而有了匕首,既可以对他们的心理造成恫吓,让他们俯首就擒,也便于对他们进行残忍的凌迟惩罚。余晖决定不轻易就结果他们,让他们为他们的行为,付出痛不欲生的代价。

来到了林书记那间院子的铁红漆铁门前,余晖径直就上了台阶。用右手推推,门已经锁上了,纹丝不动。他向小巷的两头再观察了一下,冲着小巷的那个饭店,看上去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声音已经变的似有似无的微弱了;小巷的尾处,除了那盏挂在电线杆上像在悲哀地沉思着的孤单路灯,再过去,就是如漆墨一样黑洞洞深不可测的夜了。小巷依旧不见什么人影,只是不知从谁家的屋子里,隐隐约约飘出电视里的热闹打斗声音,正是播放电视剧的时间。

余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个写着张洪宇名字的硬塑胶身份证,把它从与门锁平齐的门缝部位插了进去。身份证进到门缝之内,遇到了阻挡,余晖知道那就是碰锁的锁舌。他用左手抓住左半边门的把手,微微用力向怀里一拉,右手略一使劲,硬塑胶做成的顶着手上虎口的身份证,忽然感到一松,向内挤了进去;感觉到如此,他的左手就势向里一推,左边的门就动了,门开了。随之,他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左边的门。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偌大的铁门,竟然是无声无息而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这显然是这个书记为了自己的姘妇夜里来去无声无息,而在门轴上加了润滑油。这个淫棍书记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也正帮了余晖的忙。

余晖闪身进到了院内,把门从内部轻轻给反锁上。门内有个遮雨的门洞,余晖站在门洞下,观察着这间院子。令他又一次感到意外的是,这是一处很宽敞的偌大院落,站在门外,几乎无法想像它的宽敞。只是院中除了一间像是厨房之类的建筑,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显得空荡荡的。楼梯在小楼的左边。从二楼亮着灯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出电视机的声音,显然楼上的人也在看电视。借着楼上的灯光,可以看到院子的地面上铺着紫色的瓷砖。余晖轻悄悄地从瓷砖上走过,蹑足顺着小楼左边楼梯,就上到了楼的二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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