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有一个茶贩,远从松柏坑挑着担子到村子里挨家挨户叫卖,30年来他的身影仍然萦回脑际,时常让我忆起担子里甘醇厚韵的茶香。
那天,我在海拔740公尺、云雾袅绕的鹿谷乡“冻顶山”,找到了30年前那个茶贩担子里的茶味。
我望着青山翠谷,闻着杯里的茶香,90几岁的老茶师结实的声音说:“古早有人说,在冻顶山喝了冻顶乌龙茶,到了鹿谷街上喉底还有韵味。”
老茶师五代一脉传承,见证了冻顶乌龙的制茶史,至今仍然延续着传统焙制古法。老茶师颀硕的身体彷若蕴藏着古老茶香韵味,“看茶叶,要用眼睛还要用鼻子;以前在萎凋发酵阶段,多久要翻一次,要看茶菜萎缩了没有,要闻闻看还有没有菁味,火候更要拿捏得恰到好处,超过了也不行,尤其到最后一遍茶菁集中到大筛里,更要抓稳时间,掌握香气到了什么程度,才能下锅去炒。”
他点出古法制茶的窍门说:“以前茶菁在外面晒太阳的时间,要看气候,早晨或中午就有不同,要随着大自然的变化作调节。”
他拿着茶杯,想起当年制茶的情景:“以前的茶好喝,冻顶的土质有黏性,盐分比别地的土壤高了两分,冻顶茶的好处在这里,春茶作好了,放瓮里不封口,冻顶茶不会有碱味。”
老茶师脸上的皱纹像茶叶的纹路:“喝茶讲究喉韵,冻顶茶韵味重在喉韵,喝了茶喉底会凉。”这么多年来,老茶师仍然坚持炭火烘焙的传统工法,他说:“尤其生长在700至800公尺中海拔的冻顶茶叶,最适合制作60%重发酵的茶,再用龙眼木炭烘焙,那种传统茶味才会出来,特殊的口感才会跑出来。”
他说,从日光萎凋到室内萎凋是最重要的阶段,“工夫就是在这里,假如我今天要做生一点的茶,那日光萎凋就不能晒得太够,室内萎凋就是要轻浪不能重浪,到要炒的时候,时间不能拖太久。茶,香或是不香,浪完以后放着让茶菁发酵,这时距离炒茶时间的控制是关键。”
“而且,早上静置发酵时,气候凉爽,到了下午变热,室内温度有了变化,时间就要缩短,假如天气转凉,要拖长一点。”一生制茶,让他体验了顺应大自然的道理。
午后,冻顶山飘起了细雨,山顶那株老茶树仍然默默守着这片茶园,我在雾气中下山时,仿佛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茶贩挑着担子从家门前走了过去。◇ (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