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409)

下集-第四章:母亲摆脱了伤心地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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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卢文南(2)

等到卢文南再度找街道办事处时,那街道办事处的老头昂着头,鼻子里哼着冷气,冷笑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还想跑到上面去告状,老实告诉你,万丈高楼平地起,像你这样的问题,还得靠基层。”

按照下乡知青返城的有关规定,当年他也该由街道或民政部门在城里安排工作,也不知什么原因,那时他就没有塔上返城知青的车,从蔡家回来便是一个无业游民,在贫民窑中,混到四十岁了,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

打着光棍的卢文南,眼看母亲病得奄奄一息,却无钱无力将她送进医院。最后几天,守在西师的卫生所里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同他一起办理丧事的是他住在合川县的一个姑妈。

母亲草草安葬后,按照国家统一规定,还有十个月的退休金作她的安埋费,他悄悄的把他母亲的骨灰,安葬在松林坡的一棵大树下,就守着那大树,痴痴地过了三天三夜,他希望与死去的母亲,这么永远相倚的陪伴着。

母亲去世后,卢文南失去了生活来源。姑妈帮助他领出了所有的抚恤金,叫他去河边的码头做点小生意,开始他早出晚归,挑着萝匡做点河边菜贩子打出来另卖的小菜生意,不料他因为人呆板,不善于观察行情,小菜却卖不出去烂掉了,把本也亏了,只好另觅生路。

看他形同乞丐的样子,产生了恻隐之心的一位紧邻老大爷,给他找了一架破旧的板板车。每天他便拖着车替附近的商店里运点货得一点报酬,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每逢自己生活过不下去,几顿没有饭吃的时候,他都要跑到埋葬他母亲的大松树底下,默默在那里哭泣。

他讲到这里,伤心地哭了起来,天已黑了,街上的路灯早亮了,看见他精神振作了一点,估计是两碗面的效果,母亲还要给他再下一碗时,他却摆摆手!依然呆呆的坐在那长凳子上面,望着沉沉黑下来的天空发呆。

两个母亲遭遇如此酷似,成了她们结下不解之缘的原因。

如此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母亲关切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不料这一问却猛扎了他那根埋得很深的神经,他忽的从木凳上站了起来,好像在用力挣脱钳着他喉咙的无形铁钳。眼睛里闪出一股怒火,闷声地喊道:“反正活不下去的那一天,就用我的一条命去换他们的两条命,也赚个对本,值得了。”

听得出这是郁积在他内心酝酿了很久的打算,带着以命抵命的决心,用砸碎这吃人世界的最后一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他要同归于尽的是谁?是街道办事处欺他太甚的“头”,还是在他脑海里无时不在浮动的魔鬼?然而他咬着牙再不吭声了。

母亲心里明白,越是沉默,这孩子就越处在“风萧萧兮,易水寒”之中。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就不知有多少被欺凌的弱者,积蓄着仇恨,随时都会被引爆!!抢劫、杀人中有多少出自悲伤?社会没有引起关注!是故意漠视这些现象,还是社会有意回避这些?

现在母亲完全相信,这个小时候性格内向,从不多话的人,并不是一无感觉的痴呆。那心里可是郁积了随时可能让人粉身碎骨的一团复仇怒火。既毁灭自己,也消灭对方。

为了拯救这孩子,她想扑灭它。想到这个孩子的危险和可怕,连连叮嘱他看在他母亲在天之灵份上,千万不可造次,一定冷静处理,何况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母亲的保佑。!

临分手时,母亲打开皮包取出五十元钱塞进了他的衣袋,并且把我们住的地址抄给了他,关照他,今后如果遇到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就到天生桥来找我们,叮嘱他坚强地活下去,看看这个世道还会变成什么样?

听罢母亲这一段叙述,感到对这个以强权欺凌弱者的社会,光同情卢文南的遭遇,是无济于事的,今天连在报纸上公开为之呼喊不平的自由都没有,这种不平何以消弥?

像街道办事处的头们的恶棍,谁又能动他一根毫毛?就是他们做出贩毒,聚赌、窝匪藏盗,逼良为娼这些危害公众的事尚且无可奈何,何况像卢文南这种只能归错于“落实政策”不力的悲剧!就更难解决了。

我自然想起了刘昆水老先生,一来,他本人有过类似的遭遇,对卢文南现在的处境不可能无动于衷;二来他身居重庆市的要职,作为“父母官”请他为一个在反右派运动中受害者的遗孤作主,向民政部门反映,促使北碚地方官,给卢文南安排一个可以维持生活的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

虽然这两三年来,我个人请他帮助,另找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被他用“骑马找马”搪塞了毫无结果,但像卢文南这种需人救命的事,他该不至于拒绝。

出于这种估计,于是便提起笔来,为这件事专门的向他老人家写了一封信。两周以后,便收到了他老人家的回信,信上说,他正在开政协会,工作极忙,所以只在会议的空歇时间抽出时间,回答我给他提出的问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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