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

何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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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4月29日讯】二八○万年前大屯火山群爆发,六○万年前观音山火山爆发,两山对望至今。三万年前淡水河系形成,史前人类开始在河水两岸坡地上生活,两岸因河隔离又隔河对望。东边有基隆河、新店溪等河川注入,平原较宽广;西岸平原较小,河川支流也较少,可发展空间比较有限。

十七世纪前淡水河两岸纯朴而平静,之后开始产生变化,两种文明与文化的节拍各异。十七世纪中叶西班牙人、荷兰人各怀不同目的进入台北盆地,使得台北盆地被推向近代文明与文化的大门,然而就在这个大门外淡水河两岸的历史向东倾斜。一六二九年西班牙人进入淡水建圣多明哥城(红毛城)一六四一年荷兰人进入淡水加以改建,红毛城的竖立象征殖民统治的痛苦与耻辱,也象征淡水与八里两岸竞赛的里程碑,前者先驰得点。

此后近代、现代、后现代的历史演进中两岸隔河对望彼此的兴衰,上帝一眨眼就到了廿一世纪,盆地样貌多变,不复昔日,台北市已是国际大都会。淡水镇与台北市既亲近又远离,亲近的是地理,彼此是一线不隔的邻居,远离的是人文与自然。昔日淡水如传说的故事一般迷人,她的美吸引众多画家,历史古迹的景观、石板巷道的幽雅、临海山水的浪漫,在一幅又一幅的画中青春永驻。如今大河变色,美人迟暮;急于挽回或挽留什么,台北人到淡水去的更多而频繁,捷运加快脚步。从台北到淡水,再搭渡轮到八里,这样的巡礼是历史的逆流,如果台北象征后现代,淡水则是现代,而八里是近代。从北台湾的发展来看,这样的巡礼又是寻根之旅;三百多年前汉人祖先最先登陆开垦处是八里,接着才渡船到对岸的淡水,最后才落脚台北。如今都市淡水高楼大厦林立又有捷运,往后现代迈进,乡村八里仍在现代化门外流连踏步。

然而今天的八里看淡水,就像以前的沪尾看八里坌。一六七四年清廷首派安平水师泊碇于八里坌守备,一七一一年设立海防机关八里坌塘汛,此后汉人开始有组织地大量涌入,以此为据点,上溯淡水河系,向各地垦拓。一七三七年,为确保身家财产安全兼作巡检衙门所在,地方仕绅集资建立八里坌城堡。一七五七年八里坌港被指定为福州五虎门对渡的合法移垦口岸,展开最繁盛最辉煌的岁月“大船巨舶,辐辏停泊”戎克船载来一批批移民与什货。一七九二年清廷又核准八里坌港与福州五虎门、泉州柑江对渡贸易,热闹非凡。

由于八里坌港位处淡水河出海口,时有漂沙淤泥堵塞港湾航道,一七九六年又因大风雨造成河水泛滥,冲毁八里坌市街与城墙,也冲垮港口航运功能,居民大量逃至对岸避难,此后八里坌港务航运便转至沪尾港。同时由桃仔园下龟崙岭至新庄街的官道开通,取代远绕八里坌的路线,陆路交通也丧失其重要性,八里坌市街因而逐渐萧条。八里坌丧失港口功能后,转而向农渔等一级产业发展,与沪尾的关系,也因为沪尾街在北台湾的地位由于洋务运动、中法战争而逐年吃重,间接使得八里坌对其依赖日深。

相对于八里坌的日趋没落,沪尾急速地发展。一八六○年,台湾开放淡水、鸡笼、打狗等口岸后,关于淡水港的位置就选在沪尾。北台湾的进出口货物,如茶、樟脑、鸦片,多经沪尾运送。“港门宏敞,舟楫尤多;夹板、轮船帆樯林立,洋楼、客栈阛阛喧嚣”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八里坌港的问题也变成沪尾港的问题,一八七○年“大船虽可出入,必须乘潮遥立望灯,小舟带引,方可出入,否则有浅涸之患”十余年后刘铭传已有以基隆取代沪尾的构想,后来被日本人实现。同历兴衰的两地隔着废航的淡水河,有了一段沉默以对的时代。

然而淡水与台北市相连一体,八里与台北市隔河分离;淡水有开放的条件,八里对外只有一条道路,地理条件不同注定下一阶段发展命运有别。日据时期经历多次行政区域的调整变革,八里始终属于淡水辖下。一九七二年“八里都市计划说明书”写着“位置偏僻,物产不丰,居民生活清苦,人口外流严重”用脚选择离开故乡,当时的八里似已面临生存困境。

一九七四年“八里都市计划”发布后,贩厝社区陆续出现,八里市街平房居民抬头望眼,看到变天的序幕远景。同时乡道主干拓宽为十五米,沿路两侧街屋立面很多被拆,有破坏才有建设,麻雀可以变凤凰。道路拓宽后看到的是没想到的,滥葬加剧的观音山风景区变大墓园,风雨中颤危危的样子,幻似滑梯的陡坡水土日愈松软,绿被脱皮竞赛。死人的世界影响不到活人的信心,一九八二年“八里(龙形地区)都市计划”发布,关渡大桥通车,打破旧八里仅凭一条干道连接外地的状况,新八里透过北投、士林跟台北市直接交通,两岸陆路握手。关渡桥像淡水河上的彩虹落在两边,八里充满了等量齐观的希望。

一九八四年“变更八里都市计划第一次通盘检讨”公布,将在埤头、顶罟海岸线建设新八里海水浴场,企图将八里的发展转向以观光游憩为主的方向。然而这个案却如昙花一现,一九八六年“台湾省台北近郊卫生下水道系统计划”通过,将多达一四○○余公顷的精华农地变更为住宅区、工业区、绿地、道路、公园等,以换取污水处理场用地。八里人点头,同意了。一九八七年俞国华内阁确立东砂西运政策,决定在淡水河口兴建砂石码头,就是现在的台北港。一九九六年连接香山的西滨公路全线畅通,位于路旁的八里(下罟子)区域性垃圾卫生掩埋场在抗争中完成首期工程,如今已开始运作。八里变来变去,最后还是走向台北都会区外围城镇的命运。八里失去什么?农耕定着时期的遗世独立、自给自足;联外道路拓宽前的封闭、农村地区的意象、特异的自然景观;纯朴的民风、厚道的人心。八里人得到什么?废气污染、尘埃、噪音可随工事完毕而忍耐过去;然而倾卸车、砂石车、垃圾车的黑烟雷吼、街巷冲撞,交通肇事日增,垃圾场、污水处理场的存在事实,成为世世代代挥之不去的梦魇。.

淡水都市化在宁静中改变完成;八里的都市化在喧嚣中牛步前进,跨出一步就原地踏步。淡水大屯山清新秀丽;八里观音山百孔千疮。淡水没有工业污染;八里有。淡水没有污水处理场、垃圾场;八里有。淡水不是台北的厕所和肛门;八里是。淡水的历史古迹完好地保存在地面之上,成为观光资源,促进当地的繁荣;八里史前文化遗址永埋地下,祖先最早上岸处因为最早所以遗忘最多?港口的沪尾蜕变为观光的淡水;港口的八里走回老路,移山填海的台北港将她还原为以交通服务为主的八里坌,旧港新开,会否重演昔日的兴衰?

八里没有捷运带来的人潮,以及随着人潮而来的摊贩、吵嚷、垃圾;淡水有。八里的海岸没有住宅商店,有的是沙滩、岩石、公园、树林;淡水住宅商店接近河岸,还有齐岸越岸的。八里自然景观才要开始消失;淡水消失得差不多了。八里的夜晚人车稀少;淡水车水马龙、万头攒动。八里的夜晚没有霓虹灯;淡水闪烁诱人的旖旎。八里没有麦当劳;淡水早就有了。八里没有茶室;淡水有。八里还有稻田;淡水早就没有。八里多的是独门院落的平房;淡水多的是高楼大厦成群。八里路边随处可停车;淡水一位难求。八里能否光凭坌岭绝奇、淡江秀丽的自然资源、丰富的历史背景与人文脉络,在发展中保持特性而不迷失于未来的水泥丛林?@(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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