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節飛將身長逝 懷義純臣史永垂

【文史】隋唐英雄傳記之一 李勣與單雄信的選擇

作者:柳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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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皇開國,天下歸心,終結了魏晉以來持續百年的板蕩格局。然統一治世不過曇花一現,隋煬帝修運河,溝通南北,為千秋後世創造福祉的同時,卻因不恤民力帶來現世的政治危機。大業七年,河南、山東的一場洪水,更沖蝕了隋朝的國祚天命,致使官民思變,揭竿而起。

同年,翟讓聚眾瓦崗。山東曹州,此時出現了一對誓同生死的結義兄弟。兩人目睹隋末亂世的水深火熱,決意為民請命,替天行道。兄弟倆仰慕當世豪傑,便辭別鄉鄰,毅然加入瓦崗義軍。他們就是李勣、單雄信,隋唐史上著名的武將。

李勣與單雄信,志同道合,攜手抗敵,成為瓦崗寨最得力的武士,然兩人的命運遭際卻有天壤之別。一個輔佐真主,備受榮寵,位列凌煙功臣;一個誤入歧途,英年早逝,含恨洛水之濱。究其原因,既由天命所定,亦是人事所為。

少年得志

李勣本姓徐,名世勣,也叫徐懋功,因避唐太宗之名諱,更名李勣。史載李勣出身富豪,家多僮僕,積粟數千鍾。但他卻和父親李蓋皆是樂善好施之俠士,拯濟貧乏,不論親疏。十七歲時,他初入瓦崗,便顯示出謀略之才。他向首領翟讓進言:「山寨附近都是你我家鄉,不宜侵擾,而宋、鄭兩郡靠近運河,商旅不絕,適合劫掠錢物壯大實力。」翟讓稱善,很快瓦崗寨府庫充足,收聚更多兵眾,聲威大振。大業十二年,隋將張須陀率兩萬大軍討伐義軍,與李勣短兵相接。幾場激戰後,李勣於陣中親斬張須陀,化解瓦崗之危。

清殿藏本李勣畫像(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清殿藏本李勣畫像(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除卻英勇善戰,李勣在瓦崗寨的功績主要還是謀略,即使出戰也以智計得勝。在追隨瓦崗軍的幾年中,李勣還有數次獻策。起初,李密亡命天涯,歸附瓦崗,屢建奇功,在軍中逐漸樹立威信。李勣知其有奇才,為大局著想,便連同王伯當,勸說翟讓奉李密為新首領。大業十二年,李密祭天登位,自號魏公,成為瓦崗寨之主。十三年八月,河南、山東又遭洪災,朝廷賑濟不力,百姓死者大半,李勣見機,勸魏公突襲黎陽倉,不僅能救助災民,更可謀大事。魏公許之,李勣即領五千精兵渡河而攻,一日之內便占領黎陽,開倉濟民。李勣的義舉為瓦崗寨換來民眾的感恩與崇敬,旬日便得二十多萬新兵。

後煬帝被弒,越王楊侗即位,宣瓦崗軍討伐弒君者宇文化及。右武侯大將軍李勣奉命堅守倉城,在城外挖掘深溝抵禦亂兵。宇文化及出兵前,志在必得,製作種類繁多的攻城器具。誰知在四面圍攻倉城時,軍隊突遇溝塹,不得靠近城牆半步。李勣又事先在溝塹中挖好地道,待其兵臨城下,突發奇兵,大敗敵兵。李勣之戰術,先借地勢之利出人意表,消解對方氣焰,再以精銳伏兵後發制人,以逸待勞,可謂奇矣。

單雄信入瓦崗後並無大事見諸史冊,但史書零星的記載,同樣刻畫了一個武功高強的綠林好漢。《資治通鑑》載:「驍健,善用馬槊,聚少年往從之。」可知單雄信武功高強,在鄉人中頗有威信,才能號召少年們一同參軍。入寨後,他更是名冠諸軍,號稱「飛將」。多年來,他與李勣分領一支軍隊,在瓦崗寨是旗鼓相當的虎將。

瓦崗內變

瓦崗寨事業如日中天,內部首領卻出現嫌隙。翟讓之兄不甘居人下,常慫恿他奪回軍權。魏公得知,忌憚翟讓在軍中頗得人心,欲除之以鞏固權力。就在十三年,魏公擺了一齣「鴻門宴」,延請翟讓鑑賞一把良弓。李勣、單雄信皆陪侍在旁。翟讓彎弓如月,親試神兵,在聚精會神之時,身後一名壯士暴起,將其暗殺。軍營頓時大亂,可憐瓦崗諸將曾齊心協力對抗無道昏君,此刻卻因私利自相殘殺。這對兄弟命運的差異始於這場內亂。

李勣是翟讓手下,在混戰中亦被追殺,他欲奪門而出,卻被亂兵斫傷頸部,命在旦夕。幸被王伯當喝止,魏公便下令停戰,救下李勣一命。而單雄信的表現則是「頓首求哀」。曾有人勸諫,雄信為人「輕去就」,應當處死。魏公愛惜其才,堅持把雄信留在軍中,卻不知為自己留下一名叛將。勁敵已除,魏公著意安定軍心,先是親自為李勣敷藥包紮,又派雄信撫慰翟讓舊將。經過這次暗殺,魏公大權在握,瓦崗寨卻大傷元氣,實力不再。更可怕的是,瓦崗寨諸將意氣受挫,亦與主帥離心離德。

這次事件,史書寥寥數筆帶過,但後人讀來,似乎仍然能夠穿越文字,看到刀劍喋血的殺戮場面。同為翟讓舊將,一個臨危不懼,死裡逃生;一個卻屈膝求饒,毫髮無傷。李勣與單雄信品性之別可見一斑。

分道揚鑣

武德元年九月,魏公新破宇文化及,王世充趁其疲敝之際,引兵攻之。魏公召諸將議事,裴仁基、魏徵皆力諫守城,蓄力待其糧草不足,再出兵殺之。但雄信等一干將士極力請戰,更引兵書之論強詞奪理。魏公一時昏聵,聽從主戰派之愚見準備出擊,命雄信駐紮於偃師城北。

王世充之軍兵精糧少,意在速戰,雄信等迎擊時,果然不堪其氣勢,致使瓦崗軍遭受重創。當時多位將領出城投降,雄信因心中對魏公早有不滿,也借兵敗之機倒戈,降於王世充。雄信貪生叛主,亦不明天象大勢,以致誤入奸人麾下,做了助紂為虐的幫兇,更為他慘淡的下場埋下禍根。

在瓦崗寨生死存亡之際,魏公為保護殘存部下,無奈歸順李唐。李勣忠於瓦崗寨不離不棄,亦追隨魏公投誠高祖。當時李勣占千里疆域,東到大海,南臨長江,西至汝州,北及魏郡。上報朝廷時,李勣卻有一番道理:「這土地都是魏公所有,我若上表請獻,就是利主之敗,自為己功。用這種方式獲取富貴,是恥辱的。應記錄州縣名稱數量和軍民戶口,上報於魏公,再由魏公自己獻給皇帝,這樣就不會奪魏公的功勞。」

因而,李勣的使者入京奏報,高祖李淵沒有看到他的奏表,只聽說有信送於魏公,便詢問使者。使者將其用意告訴李淵,李淵龍顏大喜:「徐世勣感德推功,實純臣也。」李勣不計前嫌,不求富貴,卻因純良無私加官進爵,更受賜國姓「李氏」,世事之難料,亦在情理之中。

武德元年末,魏公反叛伏誅,李淵派使者向駐紮於黎陽的李勣傳信。李勣是魏公舊部,身分尷尬,他非但不避嫌,反而表現出一個熱血男兒的豪情。他面向北方跪拜哭祭,旋即上表朝廷,請求收葬魏公。軍營中,李勣為他舉辦了莊嚴的葬禮,全軍縞素,儀衛完備。李勣披麻戴孝,將魏公安葬在黎山之南,墳高五丈。這是李勣為舊主做的最後一件事,也為一代梟雄保全了最後的尊嚴。朝野上下聞之,都感佩李勣的勇氣,讚他為義士。

天人永隔

後來,李勣便隨秦王李世民等人攻打各地亂軍,與王世充的部隊數次交戰。這對兄弟各為其主,在武德三年四月有了一次意外的重逢。李勣與齊王李元吉圍攻洛陽,齊王有勇無謀,喜好一馬當先殺入敵陣。單雄信受命出陣,馳馬提槊而戰。雄信武藝高超,幾招橫掃就殺得齊王無力還手,鋒刃直逼咽喉。李勣趕來,疾呼阿兄,饒齊王一命。幸而雄信不忘舊交,立刻攬轡而止,笑曰:「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就殺了他。」

這位使槊高手沒能得意太久,不出一月,王世充全軍覆滅,單雄信與一干將領成為唐軍帳下的俘虜,將被斬於洛水。忠義的李勣同樣沒有丟下兄弟,極力請命,說雄信驍健絕倫,願用自己的官位贖其死罪。秦王愛才卻不留叛將,他沒有重蹈魏公之覆轍,拒絕了純臣義士的懇求。李勣知是雄信自釀苦果,無力挽回,只得泣涕而退。

行刑之前,李勣來與雄信訣別。雄信終是豪傑,亦能坦然面對生死,他安慰李勣:「我命該如此,早知你救不了我。」李勣含淚說:「我們曾發誓同生共死,但我現在報效朝廷,忠義難兩全,無法同你赴死。你走後,我會幫你照看妻兒。」他又從腿上割下一塊肉給雄信,表示不忘誓言。雄信亦慷慨啖之,毅然赴死,結束短暫而風雲的一生。而李勣,繼續踏上為李唐南征北戰的征途,事高祖、太宗、高宗三朝,享年七十六歲。他去世後,高宗李治罷朝七日,親自送葬,並仿漢朝霍、衛先例,將其墓穴依照山形而建,彰顯他抵禦外族、穩固國本的軍功。

隋唐之交,群雄與烽煙並起, 誰是真命天子,誰是亂臣梟雄,有幾人能看透?身在其中,每個人都面臨此或彼、生與死的抉擇。若無洞見未來之天賦,邁出的每一步只能聽憑內心的判斷。李勣, 純臣義士,多奇謀,推功名,不忘知己舊恩,心存忠正之道。單雄信,枉稱飛將,輕去就,投暗主,縱有橫槊之功,惜無仁義之節。兩人結局的不同,正是由於他們在歷史的關鍵時刻,做出不同的選擇,才走出兩條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選擇因一念而生,指揮人的行動,看似簡單,卻決定了未來的生活軌跡。忠貞不渝的選擇就能帶來福壽,見異思遷的選擇就往往會帶來惡果。

古人之事,堪為今日之鑒。雖說世事難料,禍福在天,但人的一生,就是由一個個選擇串接在一起的。我們能做的,便是行止必遵道德,得失不忘本心,這樣的一生才能無怨無悔。#

責任編輯:李婧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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