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連載: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99)

國亞 / 網名:雅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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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組織部裡的年輕人
  
   六、房子的故事(上)

  
    到了一九九六年,我和姐姐都已經上班,而且每月收入都有一千來塊,在當時已經算不少了。父母二人在家裏做了幾年燈籠,手裡也攢了幾萬塊錢。漸漸地父母年紀大了,想老了有個依靠,就打算跟兒子到武漢落戶。那幾年房地產行業不景氣,有一天母親一邊幹活一邊聽收音機裡說武漢的商品房最低價只要七、八百塊錢,就打電話說想在武漢買房子,讓我找找有沒有這樣的房子賣。

    其實我們銀行就有一個房地產公司,我首先打電話問人家。可是行裡房地產公司開發的商品房都位於市區,一個平方米最少的也要一千二百塊。我一聽,覺得我們買不起。於是,人家跟我推薦了武漢市西郊的吳家山,讓我到那裏看看,那裏的房價是武漢市最低的。

    吳家山原來是一個農場,後來漸漸發展成郊區小鎮,並且設立了一個台商投資區,有統一、百事可樂等企業進駐。我去吳家山那天,坐公共汽車特別的順利,從位於三陽北路的宿舍到吳家山一共只花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一到吳家山,我就覺得這裡的建築挺新的,造型也還可以。一問價格,果真是每平方米七八百元。我打電話通知了母親來武漢看看,母親一見這房子,也滿心歡喜,當即就付款跟人家簽了合同。

    我們家買的這套房子位於西郊公園對面,當時也是吳家山的最邊上,再往西就是菜地了。這套房子是七十九平米的兩室一廳,七樓,也沒有物業管理,總價五萬五千塊錢。房子買了以後,我們又花三千塊錢買了一些廉價的傢俱,把這裡佈置得像一個家。母親這輩子第一次住上有獨立廚房和衛生間的房子,高興得晚上也睡不著覺,半夜三更的還打掃衛生,把地拖了又拖。當時過年賣燈籠的錢還沒有結清,母親還要趕回去結賬。臨到走時,母親好幾次下了樓又上來,打開門看了又看,久久不忍心離去。

    一個月以後,父母又來到武漢,住進了我們的新家。那年我父親過六十一歲生日,生日那天我堂兄全家和我女朋友都來給父親祝壽,母親做了滿桌的好菜,一家人別提多快樂了。晚上,我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臥室柔和的燈光和剛剛裝上的窗簾,心裏喜滋滋的,覺得生活真是美好。

    一九九六年和一九九七年,父母都只在武漢住了一個來月,隨即就返回山西做燈籠去了。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吳家山的家中。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吳家山有多遠:五點半下班,七點多才能回到家裏。自己動手煮一碗掛麵,吃到嘴裡已經八點多了,吃完了就要倒頭大睡,第二天六點多還要起床趕公共汽車上班。儘管如此,我還是喜歡回吳家山的家裏,這裡畢竟是我自己的家。只是到了冬天,天亮的晚,我才搬回集體宿舍住上一段時間。

    到了一九九八年,全國最後一次住房改革,在與女友突擊領了結婚證以後,我分到了位於漢口高雄路的一套兩室一廳,交了五萬多塊錢。由於女友在學校期間我把相當一部份工資補給了女友做生活費,加上她找工作時花了不少錢,到分房子時我手裡只有八千多塊的積蓄。由於連續兩年生意不好,父母手裡當時也沒什麼錢,但還是支援了我三萬塊。我又向同事借了一萬多塊,才交足了房款。我分到的房子位於漢口西馬路垃圾轉運站旁邊,是個一樓。由於緊挨著垃圾站,那裏環境非常差,到了夏天垃圾轉運站的垃圾發酵,整個院子裡臭氣熏天,蚊蠅孳生,老鼠成堆,根本就不敢開那邊的窗戶。由於手裡沒錢,也就沒有裝修,安了防盜門防盜網就住了進去。那時正是大熱天,我白天還要上班,父母就來到我房子裡打掃衛生,一幹就到半夜,餓了就泡點方便麵吃。

    我買的傢俱也是那種便宜貨,全部都是劣質刨花板外面貼水曲柳花紋紙。一九九八年長江流域發生了大洪水,我買回傢俱和電器之後才十多天,武漢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雨。由於當時長江水位比地面還高好幾米,雨水根本排不出去而形成內澇。高雄路一帶地勢比較低窪,我又住在一樓,因此在劫難逃。那天夜裡,我眼睜睜地看著大水一寸一寸地往上跳,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後來我趕緊給一個跟我很要好的大學同學打了個電話,那同學過來幫忙,在家門口用沙土和編織袋築了個堤壩。但是,這種堤壩根本對付不了鋪天蓋地的暴雨,水還是從牆面的裂縫和下水道裡滲了進來。第二天早晨,家裏的水已經有十多公分深了。我們把電器用磚頭墊起來,傢俱太重就沒辦法了。雨還沒有停,水位還在一點點升高,眼見被墊高的電器也要被淹了。幸虧這時妻子單位的一個處長帶著十來個武警過來,把我們的電器和衣物扛到了二樓一套敲光了牆面、正打算裝修的房子裡。晚上,妻子和我坐在二樓那家裝修用的沙堆上,看著滿屋隨意放置的家什和樓下的大水,妻子忍不住靠在我肩膀上哭了起來。我勸她道:「哭什麼呀,這種經歷別人想遇都遇不上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點損失不算啥,咱們早晚能再掙回來!」

    那次暴雨中我們院子裡的積水達到齊胸那麼深,家裏的積水也有四十公分深。幾天後洪水退去,我清掃房子裡的淤泥和垃圾時,在屋裡抓了幾十條小魚和一隻小烏龜,都被我用桶裝起來放生了。還有一條水蛇困在封閉的陽台裡,被我小心翼翼地用鐵鍬鏟了出去。我的那些劣質刨花板傢俱被水一泡,全都變形發霉,還生了不少說不上名字的蟲子。家裏的牆上,印有一條清晰的水線。從此之後,我們全家對這套房子極端厭惡,總是巴不得早點搬走。

    俗話說一失必有一得,一九九九年妻子單位在漢口北郊買了一塊地搞商業集資建房,可以靠公積金貸款繳納百分之八十的房款,自籌六萬元現金付首期即可。恰好一九九九年我們家賣燈籠掙了七萬多塊錢,是我們家有史以來掙的最多的一年,於是輕鬆地交了首期,買了一套一百九十平米的大房子。當時全家人為了這套房子都很高興,每到星期六星期天,總是一起到工地上看。然而單位做事總是慢吞吞的,這房子蓋了四年才竣工交房。

    轉眼到了二○○○年,我們又有了新的打算:把房改分的那套房子賣了,在妻子單位集資房附近的常青花園買一套兩室一廳,開始由我和妻子住,等單位的集資房蓋好就轉給我父母住。這樣,雙方住的近一些,以便有個照應。此時房價已經開始上漲,常青花園的住房價格從原來的每平方米八百元漲到了一千六百元。我父母拿出了七萬,我拿出賣高雄路房子得來的七萬,一起湊足房款買了一套八十平米的兩室一廳。二○○一年初新房子交付使用,我立即就請人來裝修。(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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