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375)

下集-第二章:落实政策的马拉松
孔令平
font print 人气: 3
【字号】    
   标签: tags: , ,

第五节:第二次回重大(2)

问到了张可治老师,他可是当年与黄锡凯先生齐名的中国著名机械理论家、重大机械系的台柱子教师!不料,女主人却告诉我一段想都想不到的往事:

文革期间,有一天下午,机械系的几十个学生,将他带到团结广场升旗台后面,那片高出地面两公尺的草坪上开批斗会。大家在七嘴八舌以后,几个恶作剧的学生便强迫他爬在地上学狗叫!还拿着一条教鞭,命令他学狗在草地上爬着转圈子。

围观学生嘻嘻哈哈,忽然一个学生说他屁股翘得太高,是翘尾巴,不问清红皂白,一记耳光,将他那600度的近视眼镜打落在地上。

可怜这张教授教书把眼睛弄成了高度近视,眼镜一被打掉他便成了“瞎子”,急得他爬在地上满地的摸,团团转,越发逗得围斗他的学生们哈哈大笑。

此时天已黑下来了,张老师的眼镜也不知被谁藏到哪里去了,他还在那草地上一味瞎摸。围观的学生却一哄而散去食堂吃饭了,只留这睁眼瞎子还在那里乱爬乱摸!不知不觉他爬到了那草坪台的边上,从那两公尺高的崖边,一失足,头朝下跌了下去,当即一命呜呼!

文革时我早已离校!对文革中校园里种种暴行,虽有所耳闻,却没有亲自体会过。

今天,我本意想向往日的师长们,为我指点求职的门路。没想到,却从他们身上上了文革一课。亲身经历文革浩劫的钱教授,刚才表现出的想说又不能说的那份痛楚,不知写下来没有?有多少人像季羡林写牛棚杂记的回忆录?现在他只能仰着花白的头仰天向苍天倾诉了。

当我拜别钱老师,走在通往后校门那滨江马路上时,我再次回想起当年我在这里徘徊的情景!带着几重伤感重游故地,很想见见久违的故友,寻访一下当年在丛林煤矿一起共渡右派煎熬的同学。

便折转身来向着民主湖方向走去,因为我听说,当年从广元坝生还的右派,现住在我们求学时的男生第二宿舍。

当我走近这座已破旧的“学生宿舍”时,那熟悉的门窗再次唤起了我二十三年前的追忆。故地重游如像恶梦,仿佛又听见那窗户里面传出的口号声,夹杂着隐隐哭泣声。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看得分明,那窗户里此时飘出来的是一缕缕白色的蒸气。

大楼的侧门,当年宿舍朱红漆门已变成黑色,两头上楼的楼梯被乱七八糟的桌椅杂物堆满封死。只是过道依旧,从打开的门里望去,原先每间只有十二平米的房间,隔墙已被拆掉,现在变成了二十多平米的大房间,改作了住家户。

走进楼来,见过道上排着一式的炉子,过道中间放着盛潲水的桶,潲水的酸臭与炉中溢出的煤气相混合,令人特感难受。这里成了二十三年后,保下自已一条命,获平反回校的当年右派同学的家。

我在中间的楼梯口上,碰到的第一个当年难友,便是当时地质系四年级的王智山,因为他是调干带薪读书的学生,是当年我们这七十几名极右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天他已五十多岁了。

1960年春天至今已整二十年,当年赴南桐一起劳改的七十六名“右派”至今剩下生还的不到二十人。

这二十年的炼狱对任何人都是“脱胎换骨”的,何况这张不经老的脸皮?如果这些分别了二十年,当年共患难的同学乍然相逢于路上,肯定会被当作不相识的路人而失之交臂。

幸好在这里,在一个明知故友的故地,所以即便是脸皮已皱成了疙瘩,但只要“匡架”尚能识别,一定还会惊诧的认出来!

此时他正从过道中间的的楼梯口上走下来。手里拿着布袋,看样子是要上街去买米,当我们面对面相碰,目光相接良久,他的眼里便泛出了惊诧的光,失声喊道:“孔……孔令平”,接着便紧紧握我的手,拉着我从新上楼,将我“迎”进了他的“家”。

过道里的煤气,使“家”的环境很糟,但无论如何这“窝”比起南桐煤矿或广元坝的集中营来,便有“天壤”之别!这里至少可以自炊自煮,有一个妻子厮守,在身心困乏的时候,可以休养补充。

王智山的爱人看上去挺老实,像北方的中年农妇。我在他那间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入坐,没多问这些年来的生活和工作,却先谈当年在丛林煤矿一起渡过的拉板板车,运坑木、烧焦碳,偷红苕的令人心酸往事,因为那虽然苦不堪言,却是烙在我们心上共同的伤痕,这些伤痕是无法褪去的。

他告诉我六O年我被捕入狱后,丛林沟所剩下的右派师生除少数的回校复学,其余留下继续改造的四十多人被押往广元坝农场,在那里继续充当名义上不叫劳改的劳改犯。

集中在广元坝的几个老师因抗不住饥饿和高强度劳动,先后死在那里。所以到了1978年原先七十六个发沛南桐的师生,只剩下二十多人出了鬼门关。

我从王智山家里出来后,又去隔壁的江明远家和附近的王泽庸家。

在江明远家,正巧陈兴国跑来了,这陈兴国是当年“杨治邦投敌叛国”案的检举人,在当时的“右派”圈子里,留下了“出卖”同学的恶名,不久前杨治邦投敌叛国案得到平反。使我立即联想到因吃毒蕈死于甘洛的杨治邦,便把他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1957年的“右派”无论从素质,政治见解,都是一些被毛泽东生拉活址充作‘阶级斗争’的牺牲品。根本不存在,更谈不上同共产党“平分天下,轮流坐桩”了。所谓有组织有计划有纲领的向党进攻,全是毛泽东的捏造。

当年被划为右派的人,充其量对中共的霸道进行了批评,绝大部分对中共存有幻想,在这个“群体”中,经过共产党炼狱后才开始分化,相当部分人抛弃了幻想,坚决反对毛泽东独裁,成为民主的自觉追随者,其中最优秀的人物,在反抗暴力斗争中光荣献身,例如陈力张锡锟和刘顺森,是我们的骄傲!

当大家七嘴八舌谈到雷继尧的时候,讲到他在丛林甘当王怀寿的耳目时,大家发出一片嘘声,连陈兴国都指责他干的缺德事。十八年后,他因在教职工中非法集资第二次进了监狱。算老天长眼给他应有的恶报。

以求职为目的,我第二次回重大,对老校长、老系主任、老右派同学的拜访,虽没有解决我当时的问题,却意外听到“文革”中社会上和学校发生的真情实况。(待续)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令人惊叹的是,毛泽东怎么想得出把学校变成人咬人的场所?让品性卑劣者变成狗,向毫无防备的学子恣意残害,报复,取乐?
  • 我不禁想到,运动一来,为了政治的需要,把学校这种培养人才的摇篮,变成了按政治需要制造人整人的监牢,现在,又因新的需要将抓进来的“鬼”放出来。
  • 中共用这轻描淡写的套话了结“冤案”怪轻松的!!西方人讲人权,中共视为无稽之谈。明明对无辜者屈打成冤、偏要打着 “平反冤假错案”招牌
  • 过了几天,情绪慢慢稳定,重大方面既已答复我以后去催促重庆法院,只有了结我1960年“反革命”一案,我才可能得到一份工作,并得到至今还押在蔡家派出所的户口簿,也才可能得到我因生活需要的粮票、布票、油票。
  • 当年因执行单位对各种受害人草率处理,今天,这些受冤者,不辞万里行乞,赴北京上访,死在路途上的人多的是。没有人去统计这个冤孽深重的数字!
  • 我看见她那带着深深不满的表情,迟迟不愿从座位上站起来,等到这个时候,今天她整整等了七个小时了,中午还没有吃饭,原想有一个积极的结果,可惜这里仍把她当成皮球,踢回她不愿再去的法院衙门。
  • 点起煤油炉,煮好面条,母亲知道我两次上访的过程,见我闷闷不乐,便述说起为落实我的政策,她花费了一年半时间的马拉松“上访”过程
  • 这又是中共领导下的怪象:国营、部属大工厂的工人,优于地方国营企业里的工人;省级企业又比市级企业优越;市级企业又比县级优越;县级又优于街道工业。当工人也要分贵贱,讲运气。
  • 社会风气既已被毛泽东破坏到这种程度,将老师当作最低贱“臭老九”的遗风依旧!教师不但在待遇上低于当时社会上的其它职业,在人格上得不到起码的尊重,他们依然受到学生任意侮骂,甚至家长可以到学校替孩子呵责老师!
  • 中共统治下的大陆是一个只有独裁者政策,却无法律可依的地方,执政者可以随心所欲的颁布政策整人,以后,新的人上台又兴另一套政策;在这种不与人民约法三章,也不受人民约束的独裁统治下,有评理的衙门吗?!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