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440)

下集-第五章: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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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李倫的兩手(1)

正當他為這家瀕臨絕境的國有企業開刀時,他的同僚們無不權巧取豪奪,使自己囊中的票子,兒子,房子在任職期間三豐收。沒有機會巧取豪奪的人,也會本著得過且過,能撈就撈的態度,撈不到也不會拚命,能維持工廠不死不活就是好廠長了。

老天滿足了這位大個子的期望,在1988年平過以後,1989年經營決算告訴他,工廠當年實現了四十萬元的利潤,連續虧損幾年以後第一次盈利,對他不能不算是一個事業上的成功。

這一天恰逢工廠建廠三十週年大慶,為了慶祝這一大捷,也為下一步盈利創造精神上的條件,他組織了一次盛大的廠慶遊行。遊行隊列從廠門源源不斷列隊而出,穿過雲天路、中山路,浩浩蕩蕩的隊伍佔據了北碚的主要街道,然後繞道人民路返回。

他興高采烈站在馬路的十字路口,不斷領著隊列的拉拉隊喊口號,唱著由他譜詞的廠歌。殊不知職工們並沒有積極響應他,遊行隊伍在從人民路回歸的路上就自動散去。

當他興致勃勃在工廠後門迎接歸來的隊伍時,卻剩下稀稀拉拉的少數人。領隊人說各有各的家,有的要回去弄飯,有的要照應孩子。

中午大家散去時他一再給大家打招呼,下午按往常一樣上班。

下午三點鐘,他獨自站在黃樓最高處臨窗向下眺望,這時秋風倦刮著梧桐殘葉,滿地都是。也許因為自己的妻兒一個也沒在自己身邊,一種莫明的孤獨和悲哀在心頭油然升了起來。……遊園會雖然進行了,但參加的人極少,工人們並不理解他的巴頓式激情。

第二天早上七點鐘他便站在廠大門口了,為了組織和整頓這支虧損「潰軍」,他曾三令五申整頓遲到曠工現象,規定凡上班遲到早退者一律由門崗登記,當天在黑板上公佈。

恰好這一天八點半鐘了,上班時間已過,還有人稀稀拉拉從街上竄進廠門來。他陰沉著臉責問門崗,為什麼不對遲到者進行登記?那門衛卻用藐視的口氣回答他:「你身為一廠之長,站在這裡卻奈何遲到者不得,我一個小小門崗能管誰呀?」這回答激怒了他,當即把勞人科科長叫來,把頂嘴的門崗撤了。

當場他攔住了一個剛剛來上班的年輕人,問他知不知道工廠勞動紀律的新規定?可那年輕人傻乎乎回答道:「我不認識你,你管誰的閒事,那麼寬?」一大堆圍觀者哄然大笑,還替這年青人辯解說:「他是新來的」,令他感得孤單失助。

過了幾天,黨委辦公室電話通知他,說市機械局黨委要他到局裡去一趟。晚上回來時,他的臉上黑沉沉的,看來不知又受到上級的什麼「規勸」。

晚上,我在他的臥室裡與他單獨交談時,他拿出一份複印的手寫文稿,遞給了我,我接過一看,封面上的標題是「創業者憂思錄」,副標題寫道:「活著難道比死去更煩惱?」並簽上他的名字。

這麼快就止住了工廠習慣性的虧損,還實現了略有盈利的驚人成績,上上下下都有很好評語,本應使他高興,怎麼反而使這位創業者如此悲歎起來?

回到家裡,對這篇文章細細拜讀。現不妨摘抄於後,以饗讀者:

「……創業者的孤獨往往比常人更深重,創業者活的極苦,最累者無非心扉宇宙裡的重重重壓,……積鬱下的苦惱,使人到了無話可說,也就到了苦悶的低谷。是因為不堪重負才華髮早生,在熱望中的失望才形容憔悴?……

所幸人生一世也不一概心如止水,也有心扉的一角在歡笑,在愛和恨。其間也有萬夫莫敵的暴發力。如此來到煩惱的人生,應作些有益於人類的事,於是有了春波蕩漾,才有極端的物我兩忘,才有無我的奉獻,才有公而忘私棄家不顧之舉,才有不識人間煙火的愚人之稱。」

這開頭語說他極痛極苦,雖沒有說出苦在何處,痛出何因,宛如受委曲的孩子受人欺侮而又無法說清欺他的人是誰一樣,對比他的行動與心情似不相符。我想創業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在大業初成時所向披靡,但就在這個過程中卻漸漸的磨鈍,磨鈍的過程就是一個痛苦過程吧。

不過大個子的人生價值和善惡標準,細想起來卻含糊不清,含糊的人生價值觀和樸素的人性愛憎,並不容易恰當的配合默契。但內心的悲哀,沒用虛假的東西來掩蓋,以欺人之談蒙騙世人和社會,說明他良知尚存,向人傾瀉內心,令人可親可愛,這一篇他用了很大篇幅呼喚著理解。

呼喚理解,其實就是呼喚人性,在今天,理解的稀缺,正是人性泯滅的表現。不過,難道李倫真不明白,人性在我們的社會中,是被中共幾十年摧殘而泯滅殆盡了麼?他看問題的淺近,使他行動發生盲目,每遇受挫折而產生的悲哀,成了他『得不償失』的興歎!再往下看--

「怪物,一個飄忽不定,卻與人類的存在同時出現的黑色怪物,我們不知道其稱謂,姑以阿Y呼之,創業者足跡所到之處,阿Y都漂然而至,形影相隨,阿Y畢生追逐創業者,不置死地難以後快,此屬命定,姑妄看之。」

「創業者立誓捨棄一切,參與挽救破產企業,阿Y卻說,這些人另有所圖,不然那有的這麼傻?」

全文以阿Y的十六種非議來揭示「守舊勢力」的阻繞,以自己推行「新措施」所處的尷尬來描述創業者的艱辛,最後以這樣的一段話作全文的結尾:「所不安者只是哀憐造血者的血色反而蒼白,補天者的天職累遭詆毀而已,專汽人啊,專汽文化的繼承和發揚似比愚公移山還難,路漫漫其修遠兮」。

大個子以他的理想主義設想了專汽文化,以最常見社會主義文化表現,來描述阿Y的種種非議,在常人看來似乎是無病呻吟,喚不起他想喚起的人性同情。專汽文化是他的理想主義,還是一種在現實中本來就沒有的東西?

在我看來他嘔歌並需要建立的東西,早就被市俗的不倫不類,例如懶散、自私、欺詐弄得來面目全非了一。

因為人們還沒有理解,怎談得上接受?連接受都不存在,繼承和發揚就只是寫在紙上的東西,對日常老百姓的掙錢吃飯,這種普通行為硬套上某某文化就簡直是多此一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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