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賓遜漂流記(13)

丹尼爾.笛福(Daniel Def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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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島後約十一二天,我忽然想到,我沒有書、筆和墨水,一定會忘記計算日期,甚至連安息日和工作日都會忘記。為了防止發生這種情況,我便用刀子在一根大柱子上用大寫字母刻上以下一句句子:「我於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在此上岸。」我把柱子做成一個大十字架,立在我第一次上岸的地方。

  在這方柱的四邊,我每天用刀刻一個凹口,每七天刻一個長一倍的凹口,每一月刻一個再長一倍的凹口。就這樣,我就有了一個日曆,可以計算日月了。

  另外,我還應該提一下,我從船上搬下來的東西很多,有些東西價值不大,但用處不校可是前面我忘記交待了。我這裡特別要提一下那些紙、筆、墨水;船長、大副、炮手和木匠的一些東西,三四個羅盤啦,一些觀察和計算儀器啦,日規儀啦,望遠鏡啦,地圖啦,以及航海書籍之類的東西。當時我不管有用沒用,通通收拾起來帶上岸。同時,我又找到了三本很好的《聖經》,是隨我的英國貨一起運來的。我上船時,把這幾本書打在我的行李裡面。此外,還有幾本葡萄牙文的書籍,其中有兩三本天主教祈禱書和幾本別的書籍。所以這些書本我都小心地保存起來。我也不應忘記告訴讀者,船上還有一條狗和兩隻貓。關於它們奇異的經歷,我以後在適當的時候還要談到。我把兩隻貓都帶上岸;至於那條狗,我第一次上船搬東西時,它就泅水跟我上岸了,後來許多年中,它一直是我忠實的僕人。我什麼東西也不缺,不必讓它幫我獵取什麼動物,也不能做我的同伴幫我幹什麼事,但求能與它說說話,可就連這一點它都辦不到。我前面已提到,我找到了筆、墨水和紙,但我用得非常節剩你們將會看到,只要我有墨水,我可以把一切都如實記載下來,但一旦墨水用完,我就記不成了,因為我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製造墨水。

  這使我想到,儘管我已收集了這麼多東西,我還缺少很多很多東西,墨水就是其中之一。其它的東西像挖土或搬土用的鏟子、鶴嘴斧、鐵鍬,以及針線等等我都沒有。至於內衣內褲之類,雖然缺乏,不久我也便習慣了。

  由於缺乏適當的工具,一切工作進行得特別吃力。我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把我的小木柵或圍牆建築好。就拿砍木樁而言,木樁很重,我只能竭盡全力選用我能搬得動的。我化很長時間在樹林裡把樹砍下來削好,至於搬回住處就更費時間了。有時,我得化兩天的時間把一根木樁砍下削好再搬回來,第三天再打入地裡。作為打樁的工具,我起初找了一塊很重的木頭;後來才想到了一根起貨用的鐵棒;可是,就是用鐵棒,打樁的工作還是非常艱苦、非常麻煩的。

  其實,我有的是時間,工作麻煩一點又何必介意呢?何況築完圍牆,又有什麼其他工作可做呢?至少我一時還沒有想到要做其他什麼事情,無非是在島上各處走走,尋找食物而已。這是我每天多多少少都要做的一件事。

  我開始認真地考慮自己所處的境遇和環境,並把每天的經歷用筆詳細地記錄下來。我這樣做,並不是為了留給後人看,因為我相信,在我之後,不會有多少人上這荒島來;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抒發胸中的心事,每日可以瀏覽,聊以自慰。現在,我已開始振作起來,不再灰心喪氣,因此,我盡量自勉自慰。我把當前的禍福利害一一加以比較,以使自己知足安命。我按照商業簿記的格式,分「借方」和「貸方」,把我的幸運和不幸,好處和壞處公允地排列出來:禍與害:我流落荒島,擺脫困境已屬無望。

  唯我獨存,孤苦伶仃,困苦萬狀。
  我與世隔絕,彷彿是一個隱士,一個流放者。
  我沒有衣服穿。
  我無法抵禦人類或野獸的襲擊。
  我沒有人可以交談,也沒有人能解救我。
  福與利:
  唯我獨生,船上同伴皆葬身海底。

  在全體船員中,我獨免一死;上帝既然以其神力救我一命,也必然會救我脫離目前的困境。

  小島雖荒涼,但我尚有糧食,不至餓死。

  我地處熱帶,即使有衣服也穿不住。

  在我所流落的孤島上,沒有我在非洲看到的那些猛獸。假如我在非洲沿岸覆舟,那又會怎樣呢?

  但上帝神奇地把船送到海岸附近,使我可以從船上取下許多有用的東西,讓我終身受用不荊總而言之,從上述情況看,我目前的悲慘處境在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但是,即使在這樣的處境中,也禍福相濟,有令人值得慶幸之處。我希望世上的人都能從我不幸的遭遇中取得經驗和教訓。那就是,在萬般不幸之中,可以把禍福利害一一加以比較,找出可以聊以自慰的事情,然後可以歸入賬目的「貸方金額」這一項。

  現在,我對自己的處境稍感寬慰,就不再對著海面望眼欲穿,希求有什麼船隻經過了。我說,我已把這些事丟在一邊,開始籌劃度日之計,並盡可能地改善自己的生活。

  前面我已描述過自己的住所。那是一個搭在山巖下的帳篷,四周用木樁和纜索做成堅固的木柵環繞著。現在,我可以把木柵叫做圍牆了,因為我在木柵外面用草皮堆成了一道兩英尺來厚的牆,並在大約一年半的時間裡,在圍牆和巖壁之間搭了一些屋椽,上面蓋些樹枝或其他可以弄到的東西用來擋雨。因為,我發現,一年之中總有一段時間,大雨如注。

  前面我也說過,我把一切東西都搬進了這個圍牆,搬進了我在帳篷後面打的山洞。現在我必須補充說一下,就是那些東西起初都雜亂無章地堆在那裡,以致佔滿了住所,弄得我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於是我開始擴大和挖深山洞。好在岩石質地是一種很鬆的沙石,很容易挖,當我覺得圍牆已加固得足以防禦猛獸的襲擊時,我便向巖壁右邊挖去,然後再轉向右面,直至把巖壁挖穿,通到圍牆外面,做成了一個可供出入的門。

  這樣,我不但有了一個出入口,成了我帳篷和貯藏室的後門,而且有了更多的地方貯藏我的財富。

  現在,我開始著手製造日常生活應用的一些必需傢具了,譬如說椅子和桌子,沒有這兩樣傢具,我連世上一些最起碼的生活樂趣都無法享受。沒有桌子,我寫字吃飯無以為憑,其他不少事也無法做,生活就毫無樂趣可言。

  於是,我就開始工作。說到這裡,我必須先說明一下,推理乃是數學之本質和原理,因此,如果我們能對一切事物都加以分析比較,精思明斷,則人人都可掌握任何工藝。我一生從未使用過任何工具,但久而久之,以我的勞動、勤勉和發明設計的才能,我終於發現,我什麼東西都能做,只要有適當的工具。然而,儘管我沒有工具,也製造了許多東西,有些東西我製造時,僅用一把手斧和一把斧頭。我想沒有人會用我的方法製造東西,也沒有人會像我這樣付出無窮的勞力。

  譬如說,為了做塊木板,我先砍倒一棵樹,把樹橫放在我面前,再用斧頭把兩面削平,削成一塊板的模樣,然後再用手斧刮光。確實,用這種方法,一棵樹只能做一塊木板,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唯有用耐心才能完成,只有化費大量的時間和勞力才能做一塊板;反正我的時間和勞動力都已不值錢了,怎麼用都無所謂。

  上面講了,我先給自己做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這些是用我從船上運回來的幾塊短木板做材料製成的;後來,我用上面提到的辦法,做了一些木板,沿著山洞的岸壁搭了幾層一英尺半寬的大木架,把工具,釘子和鐵器等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在上面,以便取用。我又在牆上釘了許多小木釘,用來掛槍和其他可以掛的東西。

  假如有人看到我的山洞,一定會以為是一個軍火庫,裡面槍支彈藥應有盡有。一應物品,安置得井然有序,取用方便。我看到樣樣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而且收藏豐富,心裡感到無限的寬慰。

  現在,我開始記日記了,把每天做的事都記下來。在這之前,我天天匆匆忙忙,辛苦勞累,且心緒不寧。即使記日記,也必定索然無味。例如,我在日記中一定會這樣寫:「九月三十日,我沒被淹死,逃上岸來,吐掉了灌進胃裡的大量海水,略略甦醒了過來。這時,我非但不感謝上帝的救命之恩,反而在岸上胡亂狂奔,又是扭手,又是打自己的頭和臉,大叫大嚷自己的不幸,不斷地叫嚷著『我完了,我完了!』直至自己精疲力盡,才不得不倒在地上休息,可又不敢入睡,唯恐被野獸吃掉。」幾天之後,甚至在我把船上可以搬動的東西都運上岸之後,我還是每天爬到小山頂上,呆呆地望著海面,希望能看到船隻經過。妄想過甚,有時彷彿看到極遠處有一片帆影,於是欣喜若狂,以為有了希望;這時,我望眼欲穿,帆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像小孩似地大哭起來。

  這種愚蠢的行為,反而增加了我的煩惱。(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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