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我所有的朋友 無論你是藏族、漢族或其他民族

小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19)

作者:張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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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7年08月23日訊】我故作驚奇地問:「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大度?」

香香罵道:「去你的吧!」接著,喀噠一聲掛斷電話。

我隨後打了一圈電話給牌友們,既然香香已經知道我回了成都,再不告訴他們未免說不過去。彼此聊起這幾天各自的忙。數李斯的牢騷最多,他的八十歲老母親因腸道感染住進醫院,院方不去弄清病情,先安排了一大堆付費檢查,從大腦到心臟、到肝腎脾、到生殖系統,再到大腿以下直至腳指甲的顏色。

李斯直罵:「就為了賺錢,現在哪有醫院不坑人的?」

趙悟也夠倒楣的,隔壁古董店夜裡被盜,盜賊在兩家店之間的牆上打了個能過人的大洞,隔壁被洗劫一空,這邊卻絲毫未損,古董店因此懷疑趙悟與盜賊同謀。為激勵警方盡快破案,古董店重金懸賞,警方已多次訊問趙悟。

「苦憋呀,」他悲嘆著說,「明擺著是古董店監守自盜,企圖轉移目標,嫁禍於我!」

兩人都主動提到武侯祠戒嚴的事,不約而同警告我要小心,和阿塔出門逛街時,別表現得太親熱。

李斯說:「最好不要手牽手。」

趙悟說:「尤其是不能當街親吻。」

我說:「有這麼嚴重!」

李斯說:「你不怕被人踢屁股,至少要保護阿塔別被人踢。」

我驚問:「你是指漢人還是藏人?」

李斯說:「誰都可能踢你們。」

趙悟說:「不是在嚇唬你,電視台成天播放藏人在拉薩打漢人、砍漢人、放火燒漢人商店的鏡頭,漢人還能坐得住?」

李斯說:「眼下的成都,藏人一上巴士,周圍的漢人就像避瘟疫一樣躲得遠遠的,連計程車也不肯搭載藏人。你設身處地想想,受到這等歧視、侮辱,藏人不憋著一口氣?」

我趕緊打電話到家裡,已經起床的阿塔,也正忙著和朋友們聯繫。她六神無主地說嘎登還沒有消息。我命令她不要出門,接著又告誡她不要談論政治。阿塔用戲謔的口氣要我別擔心,她已牢牢記住了我的「教導」,保證只聊好萊塢的最新大片,香水、時裝、名牌包。

隨後跟王耳通話,剛擺上兩句我就想撂電話。他對周圍發生了什麼沒一點興趣,在話線那邊拚命嚷嚷:

「最近我撿了個『大漏』、『大漏』!」

我不便掃他的興,耐著性子往下聽。

「你不會不知道元青花大罐『鬼穀下山』吧?」

王耳亢奮地說:「2005年曾在倫敦拍出了兩億三千萬元天價!」

我連譏帶諷地說:「聽口氣好像你也有一個。」

王耳得意地說:「沒錯,比倫敦的還好!」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又是從哪個盜墓者手裡,或農民的地攤上『淘』來的?」

王耳蠻不在乎地說:「那又怎麼樣?告訴你,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專家看了以後說,符合元代做法,顏色、畫工精美。我請人估了價,值三億元呢!」

王耳越說越荒唐、離譜。

我敷衍他二句:「好呵,等有空時拿給我瞧瞧。」

王耳來勁兒了:「我這就過來。」

我忙不迭地喊:「再說吧,再說吧。」趕緊壓了電話。

只要王耳把大罐拿來,為了促使你買下,他可以纏磨你一整天,價格能從三億陡然降至三萬,甚至三千。畢竟是熟人,你說你是買,還是不買?

好歹我靜下心來開始處理公司急務,忽然又想到應及早告訴阿塔晚上黃老闆請吃飯的事。

阿塔接電話時語氣顯得很急:「我正在跟我哥通話,十分鐘以後打給你。」

一等就是兩小時,終於等到阿塔的電話,我一連串地問:「嘎登都好嗎?他人呢?現在在哪兒?」

「我哥住朋友家,我正想去看他。」

「這樣好不好,你叫嘎登過來,晚上我請吃飯,我也該跟他見個面才對。」

我看了一下手錶。

「五點鐘以前,我一定到家。」

放下電話,我馬上撥通香香電話,找了個藉口向她抱歉,晚上不能去錦江會所了。

三十

打開家門那一刻,胸腔裡一陣撲撲亂跳,攥著門鑰匙的手有點點軟。離開成都前,嘎登幾乎要拔刀砍我,現在阿塔和我訂婚了,他還會反對我嗎?嘎登說的那句「永遠成不了一家人」的話,仍像一道陰影橫亙在我和他之間。我會始終保持笑臉,坦誠相待。但能否化解衝突,我實在沒有把握。

大約聽到門響,阿塔迎著我跑來。擁抱時,我瞟了一眼客廳,嘎登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手拿轉經輪緩緩地搖著。他望著我,目光盈滿親切,我的擔心像陽光下的殘雪消融了。嘎登的衣著看去怪兮兮的,平時只穿藏袍的他,現在上身套了一件漢人常穿的外衣,衣服略顯小,遮不住他肥胖的大肚子,長褲筒被粗腿撐得像要撕破似的,我斷定是臨時借來的。沙發前面的茶几上還放著一頂圓帽,一副墨鏡。可見他希望走在街上時不被人認出來。

我面對著嘎登坐下。阿塔遞給我一杯剛煮好的酥油茶,我端在手裡啜了兩口,一股熱流從口中直落胃裡。阿塔要我品嘗她剛做的藏式點心「雪果」,做法類似於英國的「薯條」,把馬鈴薯切成條狀,油炸後拌蒜水,撒上鹽和辣椒粉。我讚不絕口,順便對嘎登談起阿媽做的幾樣藏餐。又告訴他,阿爸阿媽的身體還不錯。嘎登的反應就一句:「我聽阿塔說了。」我期待著嘎登問我此行的觀感,至少談論一下阿塔與我的關係,他卻不再吭聲,轉經輪在手裡轉啊、轉啊,顯然正惦記著其它事。這表情,這動作,不由得使我想起離開西藏時看到的阿爸。

阿塔為我斟滿酥油茶。

「真急死人了,家鄉的人一個也聯繫不上。」

「政府肯定要斷網、斷電話,封鎖消息。」

「你沒『翻牆』出去看看外面的消息?」

「下午看了一些,拉薩的軍警正挨家挨戶搜查、抓人,整個藏區都有示威遊行,軍隊已開始鎮壓。」

「我們藏人還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嘎登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對我說。

拎在阿塔手上的茶壺來回晃盪了一下,我抬頭看她,她迅速轉過臉去,進入廚房,把門掩上。即使關上門,我仍能斷續聽見她嚶嚶的哭泣聲。

嘎登的手機響了,他瞅了一眼來電顯示,本來就陰鬱的神色,更加深重了。他用藏語通話,極力壓低聲音,能感覺他在爭辯什麼,似乎想說服對方。我起身去了廚房。阿塔已經平靜下來,正在洗洗刷刷。我要她別管,叫保姆來幹。又問她的小姐妹們都好吧。

「沒什麼大事,就是表妹嚇壞了,商店關了門不說,還病了一場,幾天下不了床。」

我誇道:「還是你勇敢,槍口快要頂住額頭了,面不改色,鎮定自如。」

「我怎麼可能不害怕,只是不想讓人看出來。」

「有人照顧表妹嗎?」

「徒洛。」

「我以為他倆早吹了。」

「徒洛已經求婚了,跟你同一天。」

我驚奇地說:「還有這等巧合!」

剛要再問,客廳裡傳來嘎登的說話聲,又急又快,好像跟誰吵架似的,阿塔奔出廚房。

我打開冰箱,拿出幾瓶啤酒,端進客廳。嘎登已經打完電話,看得出他心神不安,手機扔在沙發上。兄妹倆正用藏語交談。我遞給嘎登一瓶,阿塔沒有要。兩人繼續說個不停。我很想知道出什麼事了,但一句話也聽不懂,忍不住了我發牢騷說:

「你們能不能講漢語?」

嘎登、阿塔同時回過頭來。阿塔抱歉地衝我笑了笑。

嘎登板起面孔說:「你還得加把勁兒,不學會藏語,怎麼做我的妹夫?」

我沒聽出他是在開玩笑,猴急了:「我當然會學的,可這跟婚姻有什麼關係!」

阿塔白了嘎登一眼,要我別在意:「這就是我哥,說話時擺出個正經樣,往往就沒正經。」

嘎登要阿塔把情況講給我聽,自己走到一邊,又開始打手機。

「剛才是我哥跟徒洛在爭吵。」

阿塔看著嘎登,小聲對我說:「他們的四位弟兄今天中午在餐館吃飯時,被突然闖入的警察抓進了公安局,現在已是群情激憤。徒洛正四下聯絡,要組織人馬去公安局示威抗議,要求立即放人,不然就要衝進公安局搶人。我哥聽說後,堅決反對,這不是拿雞蛋撞牆嗎?徒洛就指責他見死不救。」

「你哥沒錯,不能蠻幹!」我大聲支持,接著問:「警察憑什麼抓人?」

「名義是查身分證,實際是看見他們聚在一起,起了疑心。」

阿塔愁腸百結地說:「警察挨個搜身,查看每個人的手機記錄,從中發現了達賴喇嘛的照片、傳法影片,當即把他們銬起來帶走了。」

我叫苦不迭:「在這種時候,又抓到了把柄,不會輕易放人的。」

「難道就沒一點辦法?」阿塔一籌莫展地向我發問。

「拉薩暴動後,成都的藏人也躁動不安,不斷地有人來找我哥,希望他帶領大家上街遊行去。我哥不願捲入,搬到朋友家裡,誰也沒告訴,誰打電話都不接。但弟兄們被抓,徒洛又要拚命,我哥不能看著不管了。」

在中國遇到任何麻煩,我腦海裡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沒有關係能幫忙解決?正好嘎登打完電話,我問他認不認識什麼人,有權有勢或有影響力的?嘎登說,他剛才就是給民族學院的一位藏族教授打電話,希望他能出面找人說情。

「不如把徒洛叫來,當面好好商量,如果表妹也能來,更好。就在我家吧!讓保姆隨便做點什麼,我們邊吃邊聊。總之要阻止徒洛蠻幹。」

就在嘎登跟徒洛通話時,已走進廚房的阿塔探頭對著他叫了聲:「要他們別忘了帶身分證!」

(待續)@#

──節錄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責任編輯:馬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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