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逃生記(37) 出虎穴 入龍潭——以棋混柳 敗勢難收

作者:葉光
北京逃生記(夏瓊芬/大紀元製圖)
font print 人氣: 112
【字號】    
   標籤: tags: , , , ,

以棋混柳,敗勢難收

七處的第一個早晨,鈴響了我都沒聽見,被旁邊的白人推醒。昨天一班兒值到兩點,不讓坐著,打盹兒了要背揣[1],至少七天,規矩太大了!說是加強安全,簡直是變相整人!整得我又睏又累。

七處只給外籍犯送早點,別的號兒都是兩頓飯。但是早點的麵包、果醬、牛奶,基本被前板兒柳兒爺享用了,老外基本分不到。

這兒沒有筒道長,獄警親自提人。值班警察叫隊長,因為這兒是監獄編制,隊長是監獄體系的叫法。坐板兒是面朝外門盤著腿,不像海澱似的立腿坐專硌屁股尖兒,也不能只穿「一點式」。號兒裡一共十六位,有一個白人,兩個黑人,黃種人裡可能還有朝鮮人和東南亞人。

早上一上班兒,領導就開始查鏈兒,從二區查到七區,腳鐐聲此起彼伏。三區、四區鏈兒最多,每區十幾個號兒,每號兒十來條鏈兒,一直延續到吃中飯,嘩嘩啦啦地構成一部「鐐銬交響曲」。

七處看守所的監區樓是二層,形狀像字母K,所以也叫K字樓。樓下是二、三、四區,樓上是五、六、七區;一區住勞動號兒,二區關特犯,三區普通犯,四區死刑犯,五區女犯,六區外籍號,七區是檢察院直接辦的案子。

中飯的時候,我孤伶伶地蹲在風圈兒門口兒啃饅頭。這兒主食一般是一頓饅頭,一頓窩頭,而外籍號全給饅頭。只有節日才改善,吃很肥的肉,平時就是肉末燉菜,給回民的是牛羊肉末燉菜。肉末應該是拿「三最肉」——最次、最爛、最髒的肉絞的。

悠悠地乾啃饅頭,嚼出甜味很愜意,忽聽前板兒喊:「停了,收了收了!」

「放碗兒,別吃了。」旁邊的跟我說。我納著悶兒撂了碗。

「老大一撂碗,誰也不許再吃了!」旁邊的解釋。

自由活動,一台圍棋,兩台象棋。圍棋竟然是用窩頭做的,一色金黃,一色棕黑——用細線把窩頭割成六棱形小塊兒做棋子,一半用大醬染色,風乾即得,硬硬的。據說這是七處僅有的一副窩頭圍棋,已經不知是出自哪位匠人之手了。

前板兒那副象棋是正式的。據說別的號兒經常有下棋吵架,被隊長勒令把棋扔到筒道的,但這號兒沒有,因為老大棋藝高超。我想儘快混起來,也過去投老大所好。外邊講以棋會友,牢裡咱來個「以棋混柳兒」。

前邊的眾人合攻老大一個,還是敗了。老大得意洋洋地問:「老美,來試試?」

「行,跟大哥學幾招。」我抓住這個巴結的機會,一開局就吃了大虧了。老大這個「快槍手」,上來「三步虎」、「橫直車」,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要出手就敗下來,他以後未必跟我玩了。我拿出看家的本領,兵力不足拼子求和,拼得他單車對我士相全,和棋。

「再來!大意失荊州啊!」老大發了牢騷。

第二盤我適應了他的快槍,到中盤就優勢了。要哄老大高興,就得輸得沒破綻,我故意棋勝不顧家:留下五步十手棋的絕殺,果然老大反敗為勝。

「靳哥!你這連環招使的,真棒!」我趁機奉承,別人也紛紛恭維。

老大很高興,「老美,看來也就你能跟我會會。『金庸』,你跟他來來,我洗澡了。」

「假金庸」不到四十歲,臉色慘白,一看就是老囚。他要和我賭棋。

「賭什麼?」我問。

「我贏了,你替我值半個月的班兒。」

就你也想趁機欺負我?我剛才是讓著老大呢!你連老大都下不過,還跟我叫板?我笑道:「彼此彼此,」我怕我萬一大意輸給他,就補充道:「三局兩勝。」

「假金庸」下文棋,後發制人。我像和一個太極大家推手一樣,使不上勁!最深的算路,都被他看破了,反而將計就計,將我算計。「小過門」一打,他爭了先手,一連串轉換下來,我多丟一炮。我可明白了——老大根本就不是他對手!敢情這位鋒芒不露,專哄老大高興!還拿老大當誘餌釣我!

我拚命招架,終於找到了機會,又拼成了士相全對他單車。觀戰的以為和棋,三板兒卻說:「老美輸嘍。」

「假金庸」兩步破了我的雙相。

「呀?單車能勝士相全?」

「假金庸」說:「有八種情況,『單車巧破士相全』,別看你士相連環著,陣勢不對和不了。」

「嘿!佩服!佩服!」我連連向二位拱手。這三板兒也不是「省油燈」!看來打官司上,我真得跟他們學學。

第二局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結果他太大意了,棄子進攻未果,叫我撿了「錢包」。

第三局他一認真,我可招架不住了,很快落入敗勢。走成了圖中的陣勢,「假金庸」得意道:「砲我都不用吃了,又不用值班兒嘍!」

這第三局的殘局,並非抄自棋譜,而是我們當年監牢裡真正的實戰。雖然這8步16 手的反敗為勝對高手是班門弄斧,但對我來說很珍貴了。(李善/博大出版社)

這要賭輸了,我值兩份班兒,不得三天兩頭熬夜啊!那還打什麼官司?!我清醒著還上預審的圈套兒呢!這哪裡是賭棋,簡直是在賭命啊!

我死死盯著棋盤……如果砲在後邊一路我就贏了——廢話……

午休鈴給了我喘息的機會,「假金庸」大度地允許我「打掛」,下午飯後接著下。我只有盼著「天上掉餡餅」了。

下午號兒裡發冰了,大塊兒的冰扔進號兒裡,頓覺涼爽。輪流洗澡,我和「鴇母」一組。硫磺皂雖然讓我有點兒過敏,用完了渾身癢,但它去頭屑很靈,我這頭皮屑用遍了去屑洗髮液都去不淨,用硫磺皂治好了。我儘量延長皂沫在頭上的時間,全身抹完剛要沖水,門外叫我。

「到!洗澡呢!」我趕緊瞇開眼睛,去搶「鴇母」的水盆。

「搶什麼搶?!」

「嘩——」一盆髒水劈頭蓋臉潑了我一身!

我一個激靈,「鴇母」罵了一句,「管兒叫你呢!」

「快點兒!這麼不懂事兒啊!」

老大在廁所外一喊,我再不敢拖延,擰乾髒毛巾擦了全身。閉著眼睛,硫磺皂刺激得淚水嘩嘩直流,「大哥,給點兒水吧。」

「鴇母」給我舀了盆水。我匆忙摩挲了臉,穿了衣服就躥了出去,太狼狽了。

管教早等得不耐煩了。把我押到辦公室,遞給我一個電動剃刀,「快點兒,大使等你呢。」

太好了!可是興奮掩蓋不住渾身的奇癢,都不知道撓哪兒!恨不得像貓一樣在地上打滾蹭個遍!(待續)

[1]揣:看守所手銬的左右手環中間沒有鏈兒,是鉚在一起的,叫「揣」;背揣:用「揣」把雙手銬在背後。

本文由博大出版社 http://broadpressinc.com 授權轉載

點閱【北京逃生記】系列文章

責任編輯:楊麗海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洗手間裡,我在洗臉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鏡子裡,一個戴黑墨鏡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方明,這兒沒監控。」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心驚肉跳!他摘下了墨鏡——My God!是他!
  • 在醫院見到了杜紅,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將成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無話可說了。這個剛畢業的法律研究生,不諳世道,跟預審死磕,結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預審整得被律師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傷。我塞給她一萬元——杯水車薪,在這昂貴的醫院裡支撐不了幾天。這錢還是我向母親借的,我目前在國內的現金,為還人情債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 徐隊一愣:「說點兒『人話』你聽不懂啦?非得讓我說『黑話』是不是?方明,收拾東西!」我終於聽到了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個月,我就聽不懂「人話」了?非得用「地獄的語言」翻譯一下!我已經成了標準化的大陸囚徒了!
  • 忽然牢門口鈴鈴作響——徐隊拿著鑰匙當鈴鐺晃。「又講課呢,方明?」他說著開了鎖,裝模作樣地說:「放學了,你走吧。」這是著名小說《最後一課》裡的最後一句話,他用的也是小說中那老師悲涼無奈的語氣。又開玩笑了。我馬上改為笑臉迎了過去,「徐隊,又提誰呀?」
  • 原來膾炙人口的「諺語」竟是半個世紀的騙局!應該是「小河有水大河滿,小河沒水大河乾」——大河的水是小河流匯過去的!人民富足了,國家才富強,西方民主社會就是這樣;而中共顛倒是非的「諺語」竟能騙了幾代大陸人——一味壓榨、搜刮人民,紅產階級打著國家的名義中飽私囊,給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點牙縫裡的剩飯,這就是黨的溫暖。
  • 「十萬搞定!後來都是預審教我的口供、教我的逃跑路線。他是讓我舉報一個『專門轉移朝鮮人出境的團伙』,其實就是一個韓國大飯館。預審給我換了身好衣服,明著安排我去求那兒的韓國老闆幫我偷渡,讓我給老闆打個欠條,然後他們好去抓那個老闆,逮個現行。他們四個人在大門外守著,兩個在裡邊吃飯,我裝著找老闆,從後邊兒的廁所窗戶跑了。」
  • 不到二平米(平方公尺)的廁所煥然一新——這就是布什總統給老江打電話,給我們爭來的「人權」!只是鋪鑲了磁磚,安了可以洗涼水澡的淋浴,換了個四十W的燈而已。沒幾個月,七處就要搬到昌平了,臨走還費錢幹這個——「廁所人權秀」!這足以讓老江給布什回話時吹得天花亂墜了。
  • 小周可以選擇別的抗爭方式,可以低低頭出去,去宣揚他的FLP 「公平——邏輯——證實」的理念,可這個昔日的基督徒,把《啟示錄》銘刻在心,選擇了一條殉道的路——不,他抗爭了,曾經從死神的魔掌中甦醒過來了,是那個男大夫,硬把他推向了殉道的路——撒旦!不折不扣的撒旦!
  • 「反基督,也是預言文化中常用的一個比喻,比喻敵對基督一樣的善的信仰。現在黨的元首姓『江』——六劃;他的權杖——共產黨的『共』——六劃;專門迫害信仰的機構——六一○公室,這就是六六六。」心裡還在疑惑,還真沒有比這解釋更貼切的了。我又問:「《啟示錄》還預言啥了?」
  • 大家正無聊,小周向我提了個非常抽象的問題:「方哥,判斷問題的時候,你們教過思路的順序沒有?就是看問題先看什麼,後看什麼,怎麼看?」「全面看唄,能歷史地看最好。」小馮說:「看事實唄!」小周一笑,說:「小馮,如果誰上來就讓你『看事實、看事實』,很可能他在騙你呢!你看了『事實』,被騙了還不知道呢!」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