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的罪人 (15)

陳家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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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來協會時比較遲了,他是被提拔來青年文學月刊 [萌芽]工作的,而他又瞧不起 “萌芽”,一心想進 [文藝月報]。至高無上的 [組織],又遷就了他,居然成了這個怪現象:他的組織關係在 [萌芽],而身在 [文藝月報]。於是他成了我的同事。月報是三級制:編委,編輯和通聯;他當然不是編委和通聯,名義上是編輯,而又沒有具體工作,似乎是專為寫作而來,在編輯部他是不倫不類的。當他寫著攻擊主編巴金的文章時,他有背景的尾巴也暴露無遺。他不是一步一步地走來,他是乘直升飛機從高空空降的。從姚文元身上,中共的烏煙瘴氣,毫無原則一覽無遺。許多人的悲劇也就由此而生!可悲的在於現在許多人不知道誰主宰了他的命運,差不多己經粉身碎骨,還不明究竟。

還要說些題外話。一九五零年前後,我和王力接觸過幾次。王力和潘漢年一樣,是我接觸中共中高層中,最有風度的官員,印象十分深刻,都是為了約稿一一請他們寫稿而接觸。王當時是農村工作處處長,和較大年齡的潘一樣,風度翩翩,平易近人。王善於寫小說,潘很真實。

那次唐弢要我約潘寫稿,我找到上海市政府,他答應為上海的第一個文藝雜誌寫稿,只是忙不過來,要過些日子。半個月過去了,不見寄稿來,唐先生催我再去一趟。他出了個題目,說,潘很忙,我們要迫他一下。潘聽了題目,爽直地說:可以。隔幾天我寄給你們。

正在叨念潘還沒寄稿來,潘給唐弢來了電話,要我去拿稿。在會客室我們又見了面。他說:我有事出去,秘書會送稿給你。我已和秘書說過了,以後你和他直接聯絡。我事多,不像他坐鎮在家裏,聯絡容易。說畢,他匆匆走了。我從秘書手中取了稿,回來後發現用了秘書的名姓。約來的稿,一般由我處理。直接來稿我是不管的。唐先生問我內容怎樣時,我說,很好,很豐富,只是用了秘書的名字。

唐先生笑笑:那一位領導的文稿,不是秘書寫的,何況他是市長,上海市的第一二號人物。要我換以潘的名字。

我倆商量之後,在文末添上了秘書整理的字樣。雜誌出版以後,潘來了電話,說:不應用他的名字,至少事先應徵得他的同意。從這次約稿的具體情況出發,我認為潘此較實際。至少並不官僚。

王力以後調到北京,文革中風光了一陣,旋即湮沒,因己無利用價值。當年潘漢年、馮雪峰等等,等等,在做地下工作時,把生命置之度外,可是個個都沒有好下場,悲慘的過了一生。從馮雪峰,潘漢年,王力,姚文元等人的身上,更能見到中共[一切為我所用]的不擇手。多少人因之受盡折騰,嘗到滅頂之災。對此似曾相識,感同身受,不消說我有切膚之痛;記憶猶新。

管專案工作的楊身材不高,不過能量很大,很有決斷,三言兩語,把我身上糾纏了幾近三十年的荊棘、蒺藜一掃而光,把壓在我身上的大石,不知掀到那裏去了。
有些人向黃源反映情況時,避開了真實,黃信以為真。可見社會遠不如自已所想象的,汙糟依然。我的迷夢很快被打破了,回到了不幸的現實之中;有些人的狡猾和醜惡更赤裸裸!過去偷偷摸摸地幹,今天已經公開。過去還有章靳以和孔羅蓀先生等正直正義之士。我永遠忘不了他們。他們不管自身安逸,不願插手我的事,直言不諱,可敬可佩!今天上級和小人都公開絞在一起,沆瀣一氣。黃先生、柯靈先生依然被他們愚弄,我仍然給他們踏在腳下。

和專案組談話以後,我離開了做牛作馬二十幾年的農埸,重回上海,作退休處理。這一點毫無意見,尤合我心意,離開編輯部二十幾年,脫節太久太久,什么工作都生疏了,文字工作豈是兒戲的?前車之鑒俯拾皆是。與其什么都做不好,自招麻煩,自招其辱,退下來是最好的辦法。可以寫點東西,心滿意足!

可是還是安排我去大刊工作,開始有些猶豫,以後想到每天只要看幾萬字稿件,不啻是種進修,且是種不錯的進修,就到[收穫]去看稿。我屬於退休後複聘的,比較自由,我替自己規定:每天看五六七萬字的一個中篇,一個月中,強制自已非看三十個中篇小說不可,這樣,一年下來,不是就看了二千萬字的稿件。對二十幾年來光摸泥塊塊的我來說,是種最好的學習機會。不管有何種活動,五六七萬字是雷打不動的,每天非完成不可。不分寒暑,節、假日也不例外。二十三年的損失太大了,想方設法要追回一點,自己設限,不重不輕,逍遙自在,似乎很不錯,只等著給我調整工資,分配住房了。有人不是都獲得了嗎。聽說有人且分配了兩次。我想,總有個遲早先後吧,我充滿信心,有點醉醺醺、樂淘淘的了。

但是我不免還是老天真、老遲鈍、老糊塗、不開竅的木頭、石頭一個。那天我到圖書資料室去看看,碰見了在那裏工作的老同事,此君是我們編輯部二十人中,除了茹和郭之外,待遇最好的一個;不過我覺得也是最差勁最卑鄙的一個。他以知情者偷偷和我耳語:
你在要求調整工資和住房吧?我奇怪,他怎么知道的。他說:不會給你的!辦公室大權在豐村手中,你恰恰在蕭岱手下工作。豐和蕭是你死我活的對頭仇人,那裏會加你工資、給你住房!

協會有兩派我並不懷疑,這是所有單位的通病,不過說成你死我活,我不甚相信,究竟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毛己逝世多年,文革也消失幾年。內部的衝突應該緩和了吧!理智應該占上風吧。

此君是誰?他就是向我借錢不遂,背後檢舉我 :[今不如昔]論者。當年,此君以路遠回家吃中飯不便,就懶在我處午膳,足足供應他半年之久;相處久了,我知道了他的人品,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下三路。

自然我對他所說的情況半信半疑。信者,我確實要求解決兩個問題;疑者,協會難道仍然如此烏煙瘴氣!特別他對某些人仍然走得如此之近,稟心難改,更使我卑視。當然他嘗到了甜頭,要投桃報李吧。

拖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我的兩個要求,毫無音訊。那天,偶然和郭談到住房困雖,她說,這事是豐管的,你現在直接去找豐,過幾天我替你催問一下。是應該解決的。沒有辦法,只能這樣做了。可是仍然沒有下文。

協會既不解決我的住房問題,也沒解決工資問題,使我生活發生了很大困難。原以為在農埸的煎熬中,青春消失凈盡,慶倖未來的歲月,會比他人安寧些,還是一句老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比在農埸流汗流血的勞動更要強上幾倍。但是意想不到的生活成了問題。這豈非笑話三千!但我實實在在面臨了絕大的困境!

“活著的有福了’’。這句話反對自殺是特別明顯的,不知是誰人所說。我似乎比好多前輩,包括王一心、徐轉蓬及以群有福,因為我活著。不過我活得非常辛苦和痛苦。不及他們雙目一閉乾脆利落。我曾有過多次??生自殺的念頭,可是當想到三個可憐的孩子,咬咬牙齒活下來了。我終於獲得了自由,獲得了福。因為活著就是福!

我沒有更多的奢望。這不得不使我想到著名詩人王一心及著名鄉土文學家徐轉蓬。他們不求名利的作風,影響了我的一生。

一九四三年抗戰到了最艱苦的年頭,原來的副刊編輯陳康白重病和曹渠相繼離去。新任副刊編輯唯美派詩人王和我很接近。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上任,搞來幾部連載的長達六七千行的長詩和長篇小說。當時王是高中語文教師,又在埋頭創作長詩 [大上海三部曲],無暇坐鎮編輯部是可以想見的,於是把副刊的一些瑣碎工作託付了我。在幾部長篇中,我頗為喜愛徐轉蓬的抗戰小說 “炸藥”。王告訴我:徐的小說向來很受歡迎,於是馬上連載了。沒有多久,徐逃來報社避難。

抗戰後,徐從上海回到家鄉浙江湯溪,被推選擔任了鄉長。這次日軍晚間出來掃蕩,他雖然逃出了魔掌,但無法再回老家,別無去處,乾脆逃到報社來暫避。王一心是他的好友。除了王,和他談談說說的就是我。我們做了朋友。徐在報社住了幾天,我們仨,常常在 [清溪落雁]漫步,這是偌大的清溪中沒被溪水淹沒的大片沙土,草木茂盛,成了鴻雁和那些過往候鳥落腳休息之所,是當地出色的風景點。

抗戰勝利後,王和我隨報社到了杭州。王在杭州高級中學兼任教職。不久,回老家金華,在他父親為校長的金華中學任教時自殺了。為了什么?始終是個謎。不久徐轉杭州去上海[僑聲報]任副刊編輯,力邀我同去,雖未成行,書信不斷,以後他全家移居上海,寄寓 [國際文化服務社]。一九五二年由周而複介紹,他也參加了協會的[群??文藝]雜誌工作,我們做了同事。一九五四年鎮反後、肅反前這段時間,再沒他的消息。有一種說法:被遣送回鄉去了。但沒法證實。我還羈身農場時,八十年代,當丁玲官復原職,從北大荒回到北京,查問起著名農民作家徐氏時,才知他已投河自殺多年。當時我想,我曾經多次想過自殺,但終於沒有成功,如果當時像其他難友一樣,上了吊,投了河,跳了井,服了農藥,割了動脈,撞了山石,走上奈何橋時,不是可以和王、徐有相見的機會了嗎!認識王氏在認識徐之前,王是我們認識的介紹人。但以後和徐的接觸,比王多得多,他的筆名馬奔,由我起名。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他就開始用這個筆名了。我雖然沈淪到最低層,幾度不願留在塵世受盡屈辱,之所以終於沒有自毀,固然為了可憐的孩子,對孩子我不能不負責任;何況我始終認為,不合理的現象總會過去,我想看看那些掀風作浪者流的滅亡和消失,這也成了我活著的另一希望和勇氣。說得明白些,我是為了心中有個是非而活在世上的。只求有口飯吃,從來不想追名逐利;王一心和徐轉篷的只問耕耘不計收穫,不願拋頭露面等等,給我的印象最深刻了!

王一心是引導我走上文學大道的前輩,徐則是鼓勵我永遠走下去的良師益友,他們都是善良溫厚飽學的高尚之土,他們是時代的犧牲者,我將永遠記念他們,並永遠學習他倆的勤奮和努力。

徐氏在上海光華大學讀書時己經成名,他父親是鄉間的財主,不愁經濟生活,他的寫作不是為了謀生,而是為了專業。所以他寫了小說,不急急投出去,而是放在寫字臺的抽屜內,於是多次給某一同學私自取去具名發表了。自然引起了糾紛,事情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朋友為他作不平之鳴,為文譴責文偷和文抄公,而他並不追究。這件事不是徐直接對我說的,我是從姚蓬子的散文集“筆壘集”中獲得了詳細情況。我很氣憤,曾問徐先生為什不追究?那不是是非不分了嗎?他回答得竟然如此心平氣和:“他窮,沒錢讀大學,他有苦衷”。可見他心胸的寬廣。後來,壓迫來了,想不開了,只有爬到江河裏去的份。我多次受到迫害,多次想自殺,但終於沒有,因為我心中有個是非,正是為了想弄清是非,不願含冤白白而死,我才逃出了鬼門關,沒有走上閻王殿。徐心中沒有是非,面臨惡運時沒法選擇,終於遭了滅頂之災。文抄公偷竊他的文章時,他以息事寧人對待,賊人的心腸能像他一樣軟弱嗎?他是有黨票的,當他從地下轉到地面有了權力,他的說法就兩樣了,消息傳來,徐成了啞巴,只好吞吃黃連,見到我時,每每唉聲歎息,搖頭不疊,活活吃了沒有是非的虧,無疑他是因為沒有是非而自殺的。他好冤!

資料室此君也抄過我及朋友的東西,我氣急敗壞,沒有徐的涵養和沈著,我要弄清是非,曾為文譴責和揭露。有一篇發表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反擊文章雖然不長,頗能說明問題,錄之於下:奇妙的 [一勺]

日前看到一篇傳奇故事,覺得似曾相識,為了尋求究竟,查看了一些雜誌;終於真相大白。原來是從南京某雜誌上抄來的,文抄公只不過把原作者的名姓抹去,換上了他自已的大名而己。看上去似乎不可思議,實際上反映了作為清水衙門的文壇,早已出現了形形式式的種種不正之風。有照抄不易一字的,有改頭換面東拼西湊的,有以合作名義侵吞他人果實的,更有冒名頂替魚目混珠的,光怪陸離,不一而足。手頭有一本新出版的 [藝海一勺],所暴露出來的問題,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該書第一篇,作者寫陳毅題刊名的掌故:一九五零年冬天,上海市長陳毅為即將出版的 [文藝新地]寫了幾條刊名,供編輯部選用。而文章竟說: [主編唐弢轉達了陳毅同志的意見,要我們從中選用一張]。我看到這裏,十分疑慮,這是我和唐弢先生所知道的事,怎么會寫到他人的文章中?仔細思索了一下,才想出端倪,弄清原委。原來那一年,一九八一年,協會要總結幾十年來的工作經驗,要我寫點 [文藝新地]的資料,記憶所及,匆匆寫了幾百字,托資料室的此君轉給鍾望陽。可笑,此君就把此段資料改頭換面而作為掌故收到他的集子中去了。文中這個 [我們,我們]說,豈不把他輕巧地自封為 [文藝新地]的籌備人員開山老祖了。

[文藝新地]一九五零年冬籌備時,只有正副主編雪峰、唐弢和我三個人,不久來了不坐班的張樂平和魏金枝。以後又來了翟同泰。刊物推遲到二月份創刊,四五月間主編雪峰調往北京,巴金擔任主編;接著 小說雙月刊並入文藝新地,編輯李金波進入編輯部。斯時,翟去北京深造。十月由唐弢介紹他的親戚、此君進入月刊。不久,月刊就停刊了。他和刊物的籌備工作風馬牛不相及,他沒資格 我們,我們,是非常明顯的!

作者做賊心虛,自知難免受東抄西襲,改頭換面之責,於是在[後記]中大談其 [一瓢一勺]的訣竅。一瓢一勺本來是對孔門子弟??回廉潔到不取別人任何東西的贊詞,但[藝海一勺]的作者與??回的廉潔作風適得其反,背道而馳。該書有些作品都是屬於別人的東西,若真是如該書作者自稱是一瓢一勺取來,那是魔瓢和魔勺無疑。這一瓢一勺大矣哉,多少他人的文章,改頭換面一變戲法,收到他的書裏去了;人間竟有如此容易得來的作家桂冠,夫複何言!

白紙黑字本來是最嚴肅的,現在卻有人用作奪名謀利的手段和工具,我不得不為清水衙門的文壇被一勺大師流玷污而發一浩歎!

一一於上海

王和徐兩先生都有忍辱負重的一面,性格決定他倆走上自殺的道路。在最嚴寒的歲月,他們都哀怨地離開人寰而作了自我犧牲!雖然一個發生在四十年代,一個在七十年代,前後相距三十幾年,使人活不下去的性質,毫無疑議是相同的。

我的工資是一九五零年前後核定的,八十年代了,還在領用著三十幾年前的生活費,不是寒酸不寒酸的問題,是過得了和過不了日子的問題。第一次去領工資,發現好多人領取的都是三位數,唯我一人是小兩位數,差距太大了。我和老鄔談到苦況,希望解決生活和住房問題,她答允慢慢解決。這次的回答比較溫和和肯定,我滿懷希望。一下子半年過去了,毫無動靜。我聽了郭的主意,去找辦公室主任。豐是寫小說的,曾有幾面之緣。豐很爽直。說是應該解決,他會留意的。

在給唐弢先生寫信時,我談到住房困難,這是我的一個心病,常常向人訴說,不免有些嘮叨囉唆,但這種不幸是很難掩藏的,特別在個人無法也無力解決的情況下。隔了些日子碰到豐,他特地告訴我,他收到唐弢的來信,希望調整我的住房問題。豐還是重復了一句老話: “這是應該的。”唐先生是位熱心好人,當知道我住房困難,立即做出了反應,那是很不容易的。豐和我談了情況後,郭告訴我,她把我的住房困難情況,和豐也打過招呼。聽到消息,高興得開始做著分到了一小間的美夢。我快樂了一陣子。

那天,豐要我去一趟,我喜悅於盼望了好久的房子終於到手。興衝衝地找到豐,他說:
你現在就去找鄔,我和她說妥了,小就小一點吧,先搬進去,慢慢再調整。

我說,好在我一無所有,小一點就小一點吧。
豐笑笑:最小也能住兩三個人吧。我找到鄔。

鄔說:老陳呀,終於弄到一小間,你可以有個屬於你自己的住所了。隨即,她老劉,老劉地叫喊起來。一個異常矮小的中年人出現在眼前。他是老劉。

什么事?劉問。鄔告訴了他。劉責問似的:什么一一要房子?作家協會就是沒有房子,房子是爆炸性問題!一有房子,爭得你死我活,簡直打得頭破血流。作家協會那有房子!老劉潑過來的不是一盆冰水,而是一堆石彈彈,鐵彈彈,雖然沒有頭破血流,內傷十分慘重。鄔的笑臉收起來了,她說:老陳呀,作家協會就是沒有房子,聽說你的親家都分配有房子,你暫時去住一陣吧。你女兒不是說,你可以住到她那裏去。

圖盡匕現,原來他們在演雙簧或三簧。曾經幾度被毒蛇相纏,利劍相逼的我,無異又一次飛來橫禍!

這使我驚覺的想到:二十幾年前,資料室此人到我家來楷油吃中飯時,已感覺到來者不善,曾懷疑他是白鼻頭、打小報告者流,對他十分反感。現在更鐵證如山,稟性未改!因為幾天前,他找到我女兒的工作單位,假惺惺地問我女兒: 沒有房子,你哥哥、弟弟結婚怎么辦?

我女兒回說: 女方家裏有房子,只好暫時去住一陣了。

那你爸爸呢?

完全沒法可想時,就住到我家裏去。鄔說的,不正是此人探聽來的小報告。聯繫到因借不到錢,在背後污蔑我為今不如昔論者,我氣得差點昏厥。怪不得這位 一勺大師巳分配到兩次房子,逢人吹噓, 我過得比你活絡舒服吧!只是因為他甘願充作耳目,且有親屬的後盾。此君劣性不改。在農場時也玩弄這種卑劣勾當,終於給憤怒的無端受害者,強行割去了他的一節手指頭以示懲罰。

那時節,和我一起放過鴨的復旦的姚,也失去了一節指頭,他是自行斬去的。那天在田頭勞動改造時,給劇毒蛇咬了一口,他知道無法救治。因為那是五步蛇,不幸被咬,走五步路的時間,就要嗚呼哀哉。姚不想死,他才三十歲,他要活著,就自行把受傷的指頭,狠狠心一刀斬去。毒血放盡了,他健康如舊。

差不多同一時間,兩個人各失去了一節指頭,一個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硬漢;一個只是被卑視的狗屎一泡。而此君仍然不接受教訓,繼續扮演著舊戲中兩面三刀的白鼻頭角色。當然他嘗到了不少甜味,可悲可恨!

聯繫到協會的人事員和出版社的女人事員,他們引起大家憤憤不平的行徑,倒是應該去洗腦改造的,而去改造的恰恰是揭露他不正之風的正直人士,他們繼續在做官當老爺。這惡果是上行下效,造成普遍的腐敗和冤獄遍地;中共今日之不得人心無法收拾,源於是非不分,真偽不辨,咎由自取。這是非常明白的!

想起又一件事:有人寫給柯靈的信,給此人截獲了,恰恰有指責唐弢的內容。這個不要臉的賊,偷看以後,居然把此信偷偷寄給唐弢先生去了。私拆他人信件是種犯罪行為,而把他人的信,秘密寄給對方的對立面去,更是什么行為?自然引起唐、柯二先生因之鬧僵,互相以文指責對方,造成文學界的極大混亂,並使兩位前輩幾十年的戰鬥友誼,毀於一旦。這個無恥小人,還恬不知恥,洋洋自得,說是:為唐先生做了好事。我忍無可忍,把卑鄙行徑反映給協會的年青頭頭趙。我想,青年人應該有點是非,多少講點道理,少點市儈氣吧!我希望由他出馬,攤開事實,弄清是非,解決柯、唐間的誤會爭端和敵對。趙居然安之若素,不聞不問,讓糾葛繼續擴大,影響多么惡劣。我醒悟了,我又一次發覺被卑鄙者耍弄了。實在除了我和柯靈先生,黃源先生,被他們耍弄在掌指之中的受害者,絕不是少數。只是我百事不管,接觸面不廣,其他種種糾葛,不得而知吧了。

這使我想起一九五四年發生的那件事。有人在編輯部的衛生間,丟失了一隻表。失主報告了行政科。行政科小孫馬上來暸解情況。當時大部份人員出去活動了,才五六個人在工作。老黨員沈天覺對孫及我說:與別人毫無關係,只要查查此君就可以了。他說:他幾次發現放在袋中的另用錢沒有了,他想編輯應該是正人君子,誠實可靠,不可能有手腳不清爽的小人,他才設計要找到壞人。不到一星期,發現順手牽羊的正是此君。但他沒有公開揭穿。他覺得這牽涉到一個人的前途問題,想放他一馬,才沒有聲張。後來又發現失竊幾次。他一直隱忍著。今天為什要說?他認為,再不把問題揭開,豈不逃走了壞人,也害幾位在場的幾位青白無辜者灰頭喪氣。當弄不清誰是小偷時,說不定會在各人的歷史檔案中,列上一條。於是他把情況積極地向小孫和我公開了。(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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