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Lessons

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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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nette ( little Jean之意,以下簡稱 J ) 與羅曼菲女士素未謀面,卻沒來由地感覺與她親近。J參加晚宴,滿心希望能見到羅曼菲,告訴她有多麼推崇她,但她卻像一位先行離席的摯友,J還來不及認識的。

很久很久以前,J是雲門舞集的學生,教室在一家大型幼稚園樓上,離家只有2站。J每星期要提著那雙Capezio舞鞋,走長長的路去上課。有沒有見過羅曼菲?或許吧! J不知道她是誰,當時年紀太小了。

過了許久,J用存下來的錢,去欣賞舞。什麼舞碼?J不記得了。羅曼菲舞成一團火焰,迷人,J的視線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現代舞宗師Martha Graham (瑪莎‧葛蘭姆) 說過 “Great dancers are not great because of their technique; they are great because of their passion.” (舞者的偉大在於其熱情而不在於其舞技) 在羅曼菲的身上,J看見。她的身體與技巧,只是表達工具,就像瑪莎‧葛蘭姆說過 ”Dance is the hidden language of the soul of the body.” (舞蹈是靈魂的語言) 那麼,靈魂的表達就是靈魂的表達,沒有人可以說它對不對、好不好,沒有優勝劣敗之分,觀眾只管領受,放縱自己的靈魂與之對話、共鳴。

又過了許久,J經歷了許多悲傷。慢慢發現,禁錮在內心多時的J,該被釋放。否則儘管一次又一次的呼喊被蓄意視而不見,終究會在放鬆戒備的時候瞥見那個聲嘶力竭、傷痕累累的J。想了想,J再也不要在沙灘上用手挖個毀屍滅跡的大洞,將不想要的掩埋。如果能活得像攝影師,J要自己取鏡、調焦距。於是J選修現代舞蹈。藉由感受肢體的運作、與時間快慢的遊戲、從在這一個點到那一個點過程中所做的文章,把對生命的怯懦與不安,像小狗甩開身上的水珠般,甩開。

老師出題,J和同學們輪流即興編舞演出。

第一支舞:為何而舞?
J說「It’s for me, myself and I」(為了我、我、我)
J選擇在突兀的時間點作變化,像13又3/4拍、5又1/2拍之類的。
沒有音樂,只有在心裡默默數拍子的J、和J自己。

第二支舞:為何?
沒有起承轉合的標準過程,舞在高潮處戛然而止。
老師問「Why?」(為何)
J回答「Because」(因為)
兩個女人端詳對方臉上的那一抹微笑。

第三支舞:舞
如洋娃娃的笑容般麻木空洞,J被動地將柔軟的手,配上剛硬的腳。同時展現的對比特質如快慢、大小、輕重、靜動所帶來的不協調,究竟意味著什麼,讓旁人去猜。
J只覺得它跟人生很像。不斷嘗試,不斷為此付出代價,卻不因此停止。即便是好強的笑容顯得有些心虛。

舞畢,老師問「Are you there?」(妳在嗎?)
J回答「Which part of me? My body, my mind or my soul?」(妳是指我的軀體、心智、還是靈魂?)
專注的時候,看到的只有遠方羅曼菲模糊的身影。J在哪裡?連J自己也迷惑了。
學期終了,J感受到一丁點自己認為跳舞所應享受的樂趣。每週8小時以上肌肉酸痛地揮灑汗水的辛苦回報。

又過了許久,許久。J在電視上看到羅曼菲的專訪,她生病了,卻依然閃耀,用她的堅強、樂觀鼓舞人心。J想「She is going to be around for a long time. That’s for sure」。卻想起不久前經過的服飾店,櫥窗裡佈置有漂流木和白砂,中央掛了幅油畫,畫中的人物戴著太陽眼鏡,牽著小狗,用調皮的表情在海邊品嚐冰淇淋。J忍不住推門進去看看,那是一間美麗的小店,佈滿了春天的嬌嫩顏色。輕柔的現場演奏音樂有咖啡香點綴、雅緻的鮮花與服飾相映成趣。「我們今天不作生意」店員輕聲說,給了J一張邀請卡。上頭說這家店的主人最近因病逝世,希望那些認識的以及還沒認識的朋友們用愉悅的心情及詩來記得她。J參加了這個午茶儀式,了解她的故事,不同的人、從不同角度,有著各種不同版本。驅車回家聽到Billie Holiday的 “Don’t explain” J突然有一股哇哇大哭的衝動。

羅曼菲不准學生們穿黑衣告別,她要大家開心地跳舞。J總覺得,還有許多機會認識她,從她的眾多作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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