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連載: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136)

國亞 / 網名:雅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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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正義無限

十五、沙利度胺 (上)

從二○○三年那個炎熱而漫長的夏季開始,父親的病就愈發沉重了,感冒發燒不斷。尤其令我們害怕的是:由於化療次數過多,父親體內的漿細胞已經產生了抗藥性,化療已經漸漸地失去了作用,漿細胞的數量居高不下。到了二○○三年國慶節前夕,父親已經開始感覺到後背和兩肋骨骼的劇烈疼痛。不過,父親仍然是堅強的,二○○三年九月三十日,父親和我們一起到漢口江灘公園觀看了四川自貢燈展。

父親也自感來日無多,就跟母親說讓我姐姐一家來武漢,趁自己還能行動的時候最後團聚一下。國慶節那天,姐姐、姐夫和外孫貝貝都來了。見到親人,父親很高興,那幾天家裏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姐姐走了以後,父親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到了十月中旬那次化療以後,我把父母接到自己家裏住了一段時間,那時父親還能自己行動,每天我下班回家,父親和我都要談很久。那時臨近年底,我每天上班也很忙,都是母親一個人照料著父親。

到了十二月初,我又被單位派到外地出差了二十多天,回來時已經臨近年底。回家那天父親又在醫院裡化療,我趕緊跑去照顧,發現父親已經很難起床了。但父親見了兒子,仍然相當高興,凡是能起來的時候都和兒子一起抽一會兒煙,談論著兒子的工作和生活。兒子總是問父親一些以前的事情,因為兒子已經打算動筆為父親寫一本書,書名暫定為《生活的見證: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這次化療效果不好。父親回家以後,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而且每天起床都顯得非常吃力,需要抱著母親的肩膀,慢慢地找疼痛相對比較輕的姿勢,一點一點地挪動著站起來。父親的脊背已經不能起到支撐作用,站立時要拄著兒子為他買的枴杖,吃飯的時候要用一隻胳膊支撐著桌子,才能勉強坐一會兒。一月份那些天,我每天都不回自己家,而是下班後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去父母家裏住著。每天吃完晚飯,兒子就依偎著父親,跟父親交談很久,逗父親開心。

二○○四年的新年比較早。父親說自己可能是過最後一個新年了,想到兒子家裏,把姐姐一家接過來,再享受一次天倫之樂。為了讓父親能高高興興地過節,我從單位放假那天起連續做了四天的衛生,把家裏角角落落收拾得一塵不染,胳膊都累酸了。還跑到街上買了不少窗花、對聯、年畫,把家裏佈置得既溫馨,又喜慶。

大年三十那天,父親被120急救車抬到兒子的家裏,一來就直接躺到床上。大年初三,姐姐一家在去了姐夫合肥老家過年之後,也來到武漢。小外孫貝貝是個活潑的孩子,每天在我家裏跑來跑去的玩。每到這個時候父親就拄著枴杖,來到客廳裡,一邊抽煙一邊微笑地看著貝貝玩耍。那一些天,家裏總是被一種快樂喜慶的氛圍籠罩著。

其實父親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脊背和肋骨時時刻刻地都在疼痛,需要口服曲馬多或者貼芬太尼止痛。過年那幾天除了有一天父親強打起精神和我們坐著吃了一頓飯以後,其餘時間都臥床由母親餵著吃。由於見到親人過於興奮,父親體力透支,姐姐他們走的那一天就因為喉嚨發炎發起了高燒,呼吸困難。我急忙找了一個可以上門治療的醫院,為父親打了一個多星期的針才算治好了病。病癒後,有一天下午父親跟我談話時說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幾天了,化療已經不起作用,而且這個病實在太痛苦,治療又太費錢,子女的負擔也很重。因此,父親說自己打算放棄治療,到醫院裡絕食幾天,安靜地離開這個世界。

和父親談話以後我心裏非常難受。以往我也知道父親早晚要被病魔奪去生命,但是我實在不願意面對這種情況,甚至想都不願意去想。可父親跟我談了以後,我猛然警醒了。不,我不願意父親走,我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父親留住。哪怕是一個月,一年;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都要嚐試。那天我打開電腦,在「Google」中搜索「多發性骨髓瘤」這幾個字,希冀著能否找到一種新的治療方法。突然,一個「沙利度胺可以有效治療多發性骨髓瘤」的消息映入我的眼簾。我的心跳猛然加快,認真地讀完這個消息,又打開很多鏈接,證實了這個消息。就如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樣,我奔到父親的房間裡,對躺在床上的父親喊:「爸,你的病有救了,現在有了一種新藥可以治好你的病!」

沙利度胺又名反應停片,原來是作為治療孕婦孕期反應的藥投放市場的。但很快發現,沙利度胺會導致嚴重的出生缺陷。在西方國家,有數千名嬰兒因母親服用了沙利度胺而先天性肢體殘缺,造成了轟動一時的「海豹胎事件」。因此,沙利度胺成為禁藥,被禁止銷售達四十年之久。這幾年才通過研究發現,沙利度胺在治療多發性骨髓瘤方面具有良好療效。由於被禁時間太長,目前全中國只有江蘇常州製藥廠一家生產沙利度胺。

刻不容緩,我立刻按照常州製藥廠網頁上留的電話號碼與對方聯繫。但是撥打了很久都沒有人接,這時我才懊喪地想起來這天恰好是個星期六。但這是救活父親的唯一的希望,早一分鐘服藥,就多一分希望。我立即穿好衣服到街上找藥,從武昌問到漢口,大藥店、小藥店、新藥特藥店、醫院藥房,一家家問遍了,都沒有這種藥出售。那天晚上,當我邁著酸痛的雙腿沮喪地回到家裏,我跟母親說要到常州去一趟,親自到廠裡買藥。母親也心疼兒子,說那沒必要,等人家上班了聯繫,晚個一兩天也不遲。這時我突然想起在蘇州的一個朋友,一看地圖發現蘇州與常州相隔不遠,於是立即跟他取得了聯繫,拜託他立刻到常州為父親買那救命的良藥,再通過特快專遞郵寄過來。沙利度胺,這個原本陌生的名字,此時突然竟變得如此親切,有了它,彷彿就有了希望。當我們跟父親把情況一說,父親也很高興,說:這好啊,將來能等到抱孫子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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